“皇上吉祥……”
门外此起彼伏的问安声接连不断,静徽温然沉了口气,尽量平和了自己的心绪。“皇上始终是最记挂你的,年贵妃,当知足便要懂得知足。唯有惜福的人,福气才会长久。”言罢,她转过身子,恭敬的朝走进来的男子福身:“皇上,年贵妃已然醒了。”
“唔,劳皇后悉心照料了。”胤禛虽然是和皇后说话,目光却一直没有从年倾欢的脸上移开。“倾欢,可觉得好些了么?让御医来瞧过么?怎么说?”
再见到皇上,年倾欢只觉得心里渐渐的暖和了起来。他的脸上、眼底,除了温柔缱绻,便是关怀与呵护,终究看不出半点异色。莫非她说的伤心话,他都没有介意么?明明是生性多疑之人,难道真的不会听进心里去?“臣妾多亏皇后娘娘悉心照拂,已无大碍。”
“那便是最好的。”胤禛兀自于床边坐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颊,随后握起她略微僵硬的手指,心疼的放在掌心之中轻轻的搓了又搓。“这几天,当着是吓坏朕了。幸亏你没事。倾欢,答应朕,无论怎样,都要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知道么?”
皇上鲜少对着自己这样温言软语,静徽的脸火辣辣的热。绯红的窘色,说不清是因为羞赧还是因为怨恨,又或者根本是*裸的嫉妒,总之扑腾一下就燃起了心火,烧的她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妹妹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但凡得空,皇上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妹妹。本宫讨巧,正赶上皇上早朝,替着看顾片刻,不想妹妹就醒转了。论及有心,当然还是皇上对妹妹一番情意。”
原本说了这番讨好的话,静徽以为皇上多少会觉得高兴。岂料皇上连看也不看皇后,依旧是满面温和的对着年氏,呢喃细语。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静徽觉得心痛,她很想走上前,握住皇上的手,让他温润的眸子里,也映满自己的笑容。但是很可惜,她不懂该怎么拈酸吃醋,或者说,她不懂该怎么挽留住他的目光而不被嫌恶。终究只能再度福身:“既然妹妹醒了,就请皇上好好陪陪妹妹说话,臣妾告退了。”
“唔。”胤禛依旧是淡淡的,对皇后没有半分心意。
年倾欢却挑衅一般,毕恭毕敬道:“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映蓉见皇后走出来,只是满面笑容,不由担心起来:“娘娘,您也累了一早晨了,不如回宫安歇吧。”
静徽没有做声,只是无比轻缓的点了头:“本宫的确有些乏。你着人吩咐守在翊坤宫的御医,也给拟个药膳的方子,给皇上滋补身子。”
“奴婢这就让人去。”映蓉打发了身后的内侍监,随后托起了皇后的手,上了肩舆。一路上,皇后的脸色一直明和,看不出内心的狰狞。越是这样,她反而越发担心。长久的隐忍与磨合,令得皇后沉稳自持,鲜少能被这些事情影响。但这一回,却有些不同。
“本宫乏了,叫她们都下去。”静徽看了一眼景仁宫内寝立着的宫婢,心里只觉得烦。“你留下来侍奉就好。”
映蓉迅速的屏退了其余人,静静的立在皇后身边,她知道这个时候与其多嘴去说什么,倒不如静静的陪着。有什么不满,皇后总会说的。
果不其然,半盏茶的功夫,皇后才慢慢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则是委屈与心酸。“本宫以为,皇上只是爱重年贵妃,但如今看来,皇上是同她交了心。你侬我侬之时,完全可以旁若无人。皇上几时待府中其余的女眷这般温柔缱绻,情意绵绵过?”
“娘娘多虑了。”映蓉端了一盏苦丁茶,慢慢送到皇后手中。“那年氏为何得宠,旁人不明,难道娘娘您还看不透么?不就是她有个能与步军统领隆科多比肩的好哥哥么?”
这话,正说到了静徽的痛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这样自欺的。皇上宠着年侧福晋,宠着年贵妃,她以为这都是外戚之功,因为有年羹尧这层关系,皇上对年贵妃百般呵护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但真的就这么简单么?“映蓉,你知道什么是最可怕的么?”
有些不明白皇后的意思,映蓉只得摇了摇头:“奴婢愚蠢,请娘娘明示。”
“自以为是。”静徽浅叹一口气,拨开了伏在杯盏上的那一层苦丁:“有些人自以为深受皇恩,殊不知到头来只是皇上手中玩捏的一枚棋子。她们或是风光无限,或者扶摇直上,以为仰仗着皇上的隆恩,就能只手遮天,在这后宫之中无所不能。但其实,棋子就是棋子,有用的时候,自然恩宠隆重,一旦没用,棋子就成了弃子,风光的背后,只能招致无数的耻笑。”
这一回,映蓉听明白了,眼里不禁透出浅浅的喜色。“娘娘说的极是,奴婢瞧着,年贵妃娘娘不就是最好的写照么?奴婢记得皇后娘娘说过,无论多么显赫的氏族,恩宠也都是皇上赏的。皇上赏的东西,不许他了,也自然能收回去。为着这个,娘娘也不必忌惮贵妃什么。早晚……”
“早晚?”静徽打断了映蓉的话,眉头紧紧锁着:“这么多年了,自从年氏出现在皇上身边,本宫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本宫相信,皇上不会允准年氏诞下有年氏血脉的阿哥。本宫相信,皇上对年氏,不过是碍于母家之荣,碍于她有个不得了的好哥哥。本宫相信,年羹尧早晚能为皇上安定西陲,为大清奠下万世不拔的基石。本宫还相信,真到了那个时候,皇上一定不会容许年氏继续把持朝政,功高震主。而本宫辛辛苦苦忍的这些年,承受的这些委屈,就终于可以结束了。”
映蓉看着晶莹的泪滴从皇后眼中滴落,不免大惊:“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何以如此伤心呢?”赶紧递上了帕子,映蓉忧愁不减:“娘娘,您这是……”
“那个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人,根本从头到尾都是本宫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本宫为了麻痹自己的心痛,刻意营造的谎言。这么多年了,本宫一直生存在这样的谎言里,以为皇上根本就不在意年贵妃,以为皇上不过是一时的利用,毫无真心。但根本就不是!皇上对年贵妃,怎么会没有真心?皇上已经和她交了心……只是本宫眼盲心盲,根本不愿意承认。”
“娘娘……不会的,不是这样的。”映蓉不住的摇头,连连道:“年贵妃如今再得宠,也不过是妾室。有哪里能和皇后娘娘一较尊贵。何况皇上身边,总会再添新人的。妃嫔们如同走马灯一般,换了又换,唯有您才是岿然不动的正宫皇后。哪里有皇后为妃妾伤心的道理。娘娘,即便是皇上对年贵妃真的有几分真心,也架不住年氏一族日渐猖狂,勾结朝政,威慑皇权要紧。说白了,年贵妃再要紧,也终究抵不过大清的百年基业。皇上英明睿智,怎么会不懂这样的道理。您要等的,不过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罢了。”
静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只觉得浑身发软,没有半点力气。“本宫一直在等,等的鬓边都生出了些许白发。眼尾的皱纹又深了许多。可终究没有等到皇上的回心转意。何况到了本宫这个年岁,竟没有嫡亲的阿哥膝下承欢,除了宽厚仁慈,贤惠治宫,本宫还能用什么挽留皇上片刻的凝视?映蓉,你知道本宫心里有多苦么?”
她端起了苦丁茶,大口大口的往下咽。随后一松手,茶盏就掉在了地上摔成无数碎片。静徽含着笑落泪,幽幽的问:“映蓉,你知道本宫心里有多恨么?”
☆、第四十八章 :屈辱难忍,先发制人
乐琴黑着脸走进来,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了年贵妃的床边。乐瑶则绞了帕子递给贵妃匀面:“娘娘的气色又好了些,可见那些御医,是真的竭尽所能的尽心了。”
“他们敢不尽心么?皇上爱重娘娘,若有半分不好,他们是首当其冲要倒霉的。还不得巴巴的贴上来,献媚邀功,指望着娘娘能在皇上面前,多说两句好听的么?十足的小人派头!”乐琴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张牙舞爪的像是要吃人。
“你是怎么了?”年倾欢淡然的瞟了她一眼:“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你从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一语双关的话,是想提醒乐琴,有些事别做的太过了,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娘娘,不是奴婢沉不住气,而是内务府的那帮奴才也太欺负人了。”想起刚才收到的屈辱,乐琴登时红了眼。“奴婢不过是想多讨要些衣料,给懋嫔娘娘送过去。可你猜他们说什么?她们竟然说这些东西都是给别的宫里的小主准备的,她一个再不能见皇上面的嫔妃,有什么可穿的。”
想起那些狗奴才的脸色,乐琴就气不打一处来。“娘娘,奴婢再不济,也是您身边的人。说句不中听的话,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才诞下皇嗣,坐蓐之期还未过,怎的就要看这样的脸色。还当是奴婢不知道么,定然是有人从中嚼舌,把怜蕊在慎刑司里说的不干不净的话都传出去了。现下可好,连奴婢领取衣料,他们竟然……”
是真的受了委屈,乐琴要不是心里有恨,当时就一头撞死在内务府的红柱上。跟着年贵妃这么久,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说的不清不楚,谁晓得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年倾欢叹着气,挺直了脊背:“既然已经开口了,何不痛痛快快的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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