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掌柜/再也不要做怨妇 [出版书] (大风刮过)
秦兰璪在软轿上回头向宁景徽道:“他应该是听到了,肯不肯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话未落音,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正落在他轿边。宁府仆从中有胆小的吓得叫了一声。侍卫家丁欲拔兵刃。宁景徽抬手制止,向谢况弈道:“请。”
内庭,正厅。侍婢奉上香茶,退出门外,合上门。厅中只剩了秦兰璪、谢况弈和宁景徽三人。宁景徽向秦兰璪躬身:“王爷驾临,谢侠士到访,想必都是为了唐郡主。”
秦兰璪道:“宁卿,你知道,她并非唐郡主。”
宁景徽道:“臣仅做代指。”
谢况弈皱眉:“她跟你们这些事无关。昨天的事都是你使的诈?她到底在哪里?”
宁景徽神色平静道:“宁某也不知道昨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侠士与王爷联手设下的这出层层叠叠的连环幌子,某未能看穿。本已不做打算了。岂料忽然有人传信,告知王爷与唐郡主将要路经的地方。宁某本着宁信其有之意,亲自率人前往,果然遇见了唐郡主。”
谢况弈的表情凝住了。
秦兰璪神色亦一变:“若宁卿说的是实话,这事便蹊跷了。”
宁景徽再躬身:“臣可拿性命为誓,绝无虚言。”
三人互相扫视,片刻后,秦兰璪缓缓道:“那就把这件事彻底捋一捋。首先,孤是到了皇宫门前,将她带回裕王府。安排了一些人带她离开。但孤知道,谢少侠可能会到王府救他,所以,当情况有变,谢少侠确实来了,并要带她离开,孤并未阻拦,而是到前厅绊住宁卿。然,有一人却告知孤安排下的人,谢少侠怕宁卿太厉害,不好脱身,因此与孤合作,设下两道障眼法,让她由孤这边带离……”
“一派胡言!”谢况弈冷冷截断他话尾。
秦兰璪道:“孤亦可赌咒,若有虚言,让我此时毒伤崩发立毙。”
宁景徽叹息:“王爷何必言重至斯。”
谢况弈轻哼:“那这真是鬼大了。我怎可能打算跟你这种人合作。”
宁景徽道:“望谢侠士言辞谨慎。”
秦兰璪道:“孤不介意,宁卿莫打断他。”
谢况弈不耐烦地扫了他二人一眼:“我只想把她带出来,就叫其他人预先藏在树上,我下去调虎离山,他们带她离开。但是,在我去水榭接她时,有裕王府的人捏谎告诉他们两个,我跟这厮合作了,我让他俩也去调虎离山,把她留给这厮带走。”
厅中一时寂静,三人再互相扫视,片刻后,宁景徽开口道:“那这就有趣了。自称是裕王府的报信人,让谢侠士把唐郡主留给王爷,而后又有自称是谢侠士所派的报信人,让王爷带着唐郡主离开。然后臣这里又接到报信,告知王爷与唐郡主的所在,让臣去拦截。”
秦兰璪盯住宁景徽:“不知给宁卿报信的人,有没有自称来历?”
宁景徽微微颔首:“有。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给臣报信的人,自称是——受唐郡主所托。”
嗯?这是何处?
杜小曼站在茵茵翠草中,环视四周。
鸟鸣婉转,繁花迷眼,是谁家庭院?
一只彩蝶蹁跹飞过,遥遥有人在唤:“媗媗……”
她循声望去,树荫中,一袭浅玉色长衫踏落叶而来。
“媗媗……”
杜小曼目瞪口呆,五雷轰顶。
神啊,慕云潇怎么又钻出来了?
还没呆完,杜小曼又更惊悚地发现,身体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她提起裙摆,向慕云潇奔了过去。
慕云潇望着她,唇边挂着一抹腻死人的笑。
杜小曼心中一寒,脚下一绊,一双手扶住了她。抬起头,她发现自己正被慕云潇圈在臂弯中。
她想要挣扎,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只能与慕云潇直直对视。慕云潇轻轻松开了她:“好险。脚踝可有崴到?”
杜小曼简直忍不了了,比这更忍不了的是——
她居然,低、下、了、头!
似乎在慕渣面前的这一摔,让她很羞涩。
然后,她又轻轻摇了摇头。
那手,那手是在捏衣摆吗?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顶传来慕云潇如释重负的声音:“没有就好。”
她的视线突然定住,慕云潇的左臂处似有一点红色。
她不禁抓住了慕云潇的衣袖,浅玉色的薄绸上,一抹猩红洇开。是……血?
“你受伤了?”
她一阵焦急,不顾男女之妨,掀开了慕云潇的袖子,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那手臂上,缠着厚厚布条,已被血渗透。
颈边的寒毛陡然竖起,她心里一惊,慕云潇右手轻轻抚在她的肩上,抽回左臂:“没事,骑马的时候擦了一下,已上过药了。可能方才跃墙的时候又崩开了。”
“可是……”她的眼前一阵模糊,慕云潇举起一块锦帕,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潮湿。
“莫哭,真的没事。抚琴尚可。我新制了一曲,弹给你听?”
“我不要听了。”她又抓住了他的衣袖,“你手臂伤这么重,还是莫要用力。”
“只是皮肉伤罢了。”他温柔地携住她的手,“此曲今日若不让你听到,怕我最近都睡不着觉了。”
她的心中一悸,有暖流涌动。
“那,只此一曲,只此一遍。”
慕云潇低低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走向花丛中的凉亭。
他的手微微带着凉意,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很舒适。她好想凉亭在十万八千里外,永远就这么被他牵着手。
然而凉亭一下就走到了,石桌上摆着琴。
不错,是她摆的。以往搁置在角落,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琴,而今被她亲手一遍遍擦拭,从不让侍婢们触碰。还偷偷翻查古书,学习调弦和养护。常常抚着琴弦出神,被姊姊嘲笑,光想不练这辈子都摸不着调。殊不知,她只是在想着他的手指拂过琴弦时的模样。
他坐到石桌边,抬袖抚上琴弦。清泉流水轻叩暖阳,蜻蜓逐絮,蝶戏百花。
真美的曲子。
她执起壶,往玉盏中斟上她亲自沏的花茶。
想要一辈子就这样待在他身边。就算吃糠咽菜,穿粗布衣衫,能每天这么携手相依,抚琴饮茶便足矣。
“潇郎,若父王不肯应允你我的亲事。就算与你到天涯海角,我也愿意。”
曲声停,他侧首,深深凝望着她,双瞳如在阳光下看起来浅而清澈的池水,让她误以为,下一瞬,他就会说,我带你走。
他抬起手,替她将鬓边散下的发丝掠到耳后。
“媗媗,我怎能让你受这般的委屈。不论用何方法,我定会以最风光盛大之礼,娶你为妻。”
她的心中一震。
浑身也一震。
杜小曼猛地睁开双眼。
“怎么可能是她。”谢况弈脱口而出。
宁景徽缓缓道:“宁某亦怀有甚大疑问。前来报信的人用飞镖传信,宁某并未看到形容。将唐郡主请回后,便言语试探,发现唐郡主的确不知情。”
秦兰璪道:“看来,这三波报信的人,可能幕后主使是一样的。”
“那拐这么多道弯到底想做什么?”谢况弈眉头紧拧,“先让我把她留给你,然后再让宁景徽把她带回去。耍人玩么?总不能只想看我等跑圈罢。”
宁景徽道:“宁某发现唐郡主不知情后,便猜测,此事不外乎两个可能,其一,报信人不想唐郡主被裕王殿下带走;其二,报信人希望唐郡主落到宁某手中,以便达成什么目的。”
谢况弈追问:“什么目的?”
秦兰璪道:“先不用管这可能还是那目的,宁卿,话既已说到此处,你是不是也该说一说,她此时到底在何处?”
宁景徽云淡风轻道:“臣正要禀明此事。报信之人究竟何目的,尚不得知。于是臣就索性以不便应万便,仍将唐郡主送入宫中了。”
“你!”
“你!”
谢况弈脸色大变,秦兰璪手中茶碗掼下,两人几乎同时起身。
谢况弈抓向宁景徽领口,宁景徽后退一步。
“皇上已下旨,纳唐郡主入宫承御。拟封昭容,尚未赐封。”
“娘娘,该下轿了。”
杜小曼面前的轿帘掀开,逆光中,宫装少女笑脸盈盈。
杜小曼晕头转向地向钻出轿子,面前是高高宫墙。
这……她的意识尚未从方才那个晴天霹雳的绿帽潇逆袭之梦中完全拔出,大脑努力转动。
是了,和宁相爷谈了个云山雾罩的天之后。她被带下去沐浴更衣,然后就被领上了一顶轿子。因为折腾得实在太累,她连到底要让她做什么都懒得问,就在轿子里呼呼睡了过去。
再然后……
原来是再进皇宫啊!再进就再进呗,搞得玄玄乎乎的说“仍是顺势而为”做什么?
算了,以后宁景徽再说这四个字,她就能直接转换了。算是为掌握一门特殊语种又上了一课。
宫女们左右搀住了杜小曼。一位老公公柔声道:“娘娘请这边行,小心着些脚下。”
杜小曼浑身直不自在:“你们,直接喊我郡主就好,不必称我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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