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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 (刹时红瘦)


简直就是欣喜若狂,先祖总算庇佑,没让苏氏死得这么容易,且容她狠狠折辱再眼看其身败名裂,落得个宗谱除名被弃返家,这才算一血前耻。
因此皇后坐于上首,一边与正巧在今日入宫请安的长姐闲话,一边让人早早备好锦团,就等着旖景在上头匍匐稽首。
旖景被引入偏殿,一眼瞧见锦团,却视若不见,只是深深一个屈膝礼,停顿片息,见皇后没有客套地“免礼”,也就自己站直了,不过没有张狂到不请自坐的地步,而是站于一侧,只抬眸看了一眼毫无自觉的另一个客人,微微一笑。
仅仅只有个宜人品阶的秦氏大娘顿时脊梁一僵,她可不敢在堂堂亲王妃面前放肆,讪讪站了起来上前一福。
若说旖景的“视若不见”已让皇后丹田灼躁,自家长姐的谦卑更如火上添油,秦大娘子才是秦相的嫡长孙女,与皇后、子若一母同胞,故而自幼便受重视,由秦夫人亲自教导,并没有安排给无所是事的太夫人照管,可惜秦大娘子在太子妃的甄选上落败,年龄又不与其他皇子相近,当初秦怀愚又被金榕中压制,处心积虑也没将嫡长孙女嫁入权勋之族,只好婚配世宦,夫家当然也不容小觑,并且是长房长媳,秦大娘的翁爹当初也是六部尚书,却不料被金党算计,被罢官去职,后来秦相使出全身解数,好容易才为长孙女婿谋了个官位,直到眼下也只是个户部郎中。
秦大娘虽是家族嫡长,但远远不及皇后蛮横跋扈,尚且懂得礼仪规矩。
皇后却不体恤长姐的尴尬处境,一声冷笑长长地冲出鼻尖,目光有若锐刺:“苏妃,你被掳年余,难不成就忘了礼法不成?”
旖景一脸莫名:“娘娘所言何意?今日并非朝见,臣妾以家礼相见理所应当。”
旖景身为亲王妃,若非朝见须行肃拜大礼,往常只以家礼见之,皇后虽是母仪天下,但与旖景却是平辈,论宗室排行还是弟妇,当然“君臣有别”,旖景自是不能受皇后福礼,但她屈膝一福已为礼数,又不是叩见长辈,何需跪拜?
当然,倘若皇后问罪,即使堂堂亲王妃也必须跪地,不过旖景无罪可问,皇后莫可奈何。
皇后未必不明皇室礼仪,但她没想到自己暗示得这般明显,眼看大难临头的苏氏竟然仍旧不肯屈服。
倘若没有地上那方设好的锦团,旖景大约觉得伫在地上多少还是有些难堪,不过眼下她再没半点委屈,只笑衿衿的面向皇后,一别年余,当初的庆王妃已经母仪天下,不过行事依然没有半点长进,明明能占上风,却自己折腾得满腹怒火,王妃“小心翼翼”地揣测,娘娘该不会掀桌子撒泼吧?
“苏妃伶牙俐齿如故,这性情也还如当初。”皇后又是一声冷笑:“听说余孽皆为穷凶极恶之辈,苏妃落入贼手,想必是受了许多折磨。”
这话,就显然是在为问罪铺垫了。
旖景笑容不改:“若是落入余孽之手,臣妾万无生还之理,好在被戚氏及时解救。”
就只有这一句应付般的解释,王妃甚至没有闲情把那套说辞再复述一回。
“被救?据本宫所知,戚氏可是利用王妃要胁朝廷的罪大恶极,怎么据王妃说来,罪寇倒成了恩人。”
“这其中情由,早前太皇太后已经质询清楚,并有结断。”旖景依然语焉不详,但有一层意思却很明白,关于这事,皇后娘娘无权过问。
皇后虽说狭隘跋扈,但也没愚钝到听不懂言下之意的地步,她长眉高高一挑,眼中两道怒火:“怎么?本宫难道问不得你这事了?”
“娘娘要问,臣妾当然知无不言。”话虽如此,旖景却并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
偏殿里的气氛一时有若绷紧的琴弦,皇后盛怒,王妃静默,一旁袖手的秦大娘子却没忍住冷汗湿了衣襟,既担心皇后盛怒之余又做出收不了场的荒谬之行,又实在不愤苏妃如此高傲凌人,分明就是仗着太皇太后撑腰,不把皇后看在眼里。
不过秦大娘子到底是嫡长,虽因“生不逢时”,未能嫁得显贵,但相府对她还没彻底放弃,尤其是秦子若如今陷在楚王府,不能好比从前时常入宫劝谏皇后,这一重任就转到大娘子肩头,相比皇后,她更明白几分家族的盘算计划,深知这时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再者皇后就算追责,也不会伤及苏氏毫发,反而有可能被太皇太后斥责。
她这时,坚决不能火上添油。
是以她轻轻一笑,从中转寰:“皇后娘娘是挂心王妃安危,难免关切。”
旖景表示理解与感激:“臣妾一切安好,有劳娘娘关怀。”
就像没看见皇后那张被怒火烧得一阵青一阵红的面孔似的。
眼看不能逼得旖景服软,更不说落实她清白有失的罪名,皇后哪里心甘,更不愿赐坐,也没在意她家长姐不得不陪站,那蓄得长长的蔻甲刮过雕花扶柄,往掌心重重一掐,忍住了喝斥的话——长姐早前听她坚持诏见苏妃,就有劝诫,要让苏妃获罪并不容易,还得从长计议,她虽不以为然,但这时眼见旖景毫不犹豫就推了太皇太后挡箭,倒也明白不能急于一时。
嗓子里尽管灼灼如焚,皇后却也没再追问,转而问起子若:“我那七妹妹,眼下可还安好?”
别说旖景险些没忍住笑,秦大娘子也是面红耳赤,秦子若被楚王屡屡拒绝,不惜甘为侍妾,谁不知秦家已将她除族驱家,虽秦家有心散布子若“至情至性”的舆论,后来却依然被人诟病恬不知耻败坏家风,也就是楚王赴藩之后,这些议论才逐渐平息,皇后这时公然问起她来,岂非表明秦家是在惺惺作态,暗中支持七娘甘为侍妾之行?
她连忙解释:“子若任性妄为,父祖难免气恼,但家母终究不忍心,娘娘也是体恤家母慈心,这才关怀子若处境。”
王妃也不在意小小一个宜人总是插言,再度表示理解:“子若之行虽不被礼法所容,但到底与娘娘是血缘至亲,手足情份哪能说断就断,娘娘宽心,虽说子若因为不安,一再要求自食其力,到底是娇养长大的闺秀,王府哪会真让她行粗重之事,眼下只在针线房,也就是做些女红针凿的轻省活。”
别说皇后一下抓紧了扶柄,就连秦大娘子的脸色都不好看——好个苏妃,真敢把她们相府女儿当奴婢使唤!
但王妃显然不会顾及姐妹俩的心情,往下说道:“以臣妾看来,子若已生悔意,尤其对秦夫人甚是挂念,也曾哭诉是她不孝,累得母亲伤心……娘娘也该劝慰着秦相与右丞,再宽谅子若一回,容其归家,也不受为奴之屈。”
“苏妃,你若是真贤良,岂能不知七娘沦落此境甘受人言是为何因。”皇后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
旖景只觉莫名:“子若是秦氏女儿,就算被家族所弃,也是她执迷之故,当初秦夫人苦求,王府才予子若栖身之地,臣妾实不知原来还有责任对之体谅,她非我家人,最多算是故旧,眼下虽自甘为婢,臣妾也未曾喝斥苛待,至于子若从前的想法,连秦相与右丞都视为奇辱不容,臣妾更不需理会子若之愿。”
旖景轻轻一叹:“娘娘,要说来,子若这般恣意妄为,确为不孝之行,实在有伤名门家声,也难怪秦相气恨,秦相为国之重臣,王府理应顾及相府名声,必不会真将子若当以侍妾,子若清白可保,待将来悔悟,亲自求罪于父祖,也许才能挽回一二。”
甘愿自辱那也是秦子若一厢情愿,堂堂亲王妃却要顾及家风,她家的门槛的确不低,不是任由人死乞白赖就能如愿,言下之意——皇后娘娘,你们秦家眼下太过无耻了,别说得你家妹子受了大多委屈一般。

  ☆、第六百八十章 “顽劣”六郎,新妇投缳

皇后最终还是掀了桌子。
当然,那时旖景已经离开了坤仁宫——她与皇后针锋相对,明言秦氏七娘行事不端,辱及家风是为不孝悖逆,落得除族之罪实为咎由自取,楚王府根本无需体谅,并暗示秦家已是声名狼藉,有辱名门世宦之誉,绝非驱逐一个自讨其辱的秦子若就能保住家声,尤其是皇后娘娘眼下居然为自家妹子争取姬妾名份,足见秦子若之举是受家族纵容,恬不知耻者,断非子若一人。
旖景这态度,明显不愿再与秦家虚以委蛇,彻底断绝了皇后再用什么“贤良”的名义逼迫她容人。
不过王妃话说得有理有据,没有不敬之辞,甚至为秦家的声誉惋惜担忧起来,谏言皇后悬崖勒马,实为善意,以致让皇后竟一时找不到话训斥。
正在这时,淑妃严氏来了坤仁宫,笑笑地挽了旖景的手,声称将将去慈安宫问安,太皇太后让她请王妃去延禧宫小坐。
皇后眼睁睁地看着旖景扬场而去,再忍不住大发雷霆。
秦子若当初自愿为人侍妾,皇后气怒难忍,深恨妹妹不知廉耻二字损及家风,但后来秦夫人一番哭诉,皇后虽未消气,但想着事已至此,总不能眼看着妹妹真成没名没份的侍妾,但她的手段,大概也只能找天子浑闹,力逼虞沨正式娶子若为正妃。
当然是没有结果的事。
天子怎会为了一个除族之女逼迫亲王,他对秦子若虽有期望,无非是利用她为耳目,探得显王父子动向,子若将来的荣辱,只能自凭手段,天子至始至终都没有插手太多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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