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沨紧蹙眉头:“五妹妹不该拆穿三殿下的伪装,如此一来,便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旖景有些汗颜:“当时被逼无奈,想以此为协,要回大姐姐的私物……并没有考虑周全。”
“三殿下若真是想借兰花簪生事,就不会先提醒妹妹,让你心生戒备。”虞沨沉吟片刻:“三殿下他究竟怎么得到了那枚兰花簪?”
这也是旖景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罢了,此事五妹妹别再插手,我会与三殿下交涉,拿回兰花簪。”事已至此,也只好这般,总不会让三皇子再为难于她。
“不可,若是如此,岂不是让三殿下知道是沨哥哥在背后为难……”旖景甚是焦急:“横竖三殿下已经把帐记在我的头上,就让他一直误解好了,沨哥哥莫如把那玉印给我,由我与他交涉。”
有风缓缓,日照忽长,风声分明在翠竹间清吟,可虞沨耳畔,这一瞬,归于寂静。
他看着她,尚且带着稚气的眉宇,毫不掩饰地关切,紧绷的唇角,并没有影响那柔美的轮廓,却似乎让她看起来带着孩子般地任性与固执。
思绪忽然拉远,想起那日南顾所言,若是已经释怀,当接受愧意,携手为好,再不提旧怨。
他对她,虽从不曾有怨,可是否应当接受她的弥补,如此,也能让她释怀……他希望她,忘却仇恨,更不要再怀疚,他希望她,找回原本的无忧无虑,如同那一日他偶然所见,当她在长辈面前无所顾忌地嬉闹时。
怔忡数息,思绪恍惚间,已是百转千回。
视线里少女迫切的神情逐渐掺杂了几分疑惑,虞沨方才将心思尽数拉回。
下一次,再让她弥补吧,这一次,尚且不行。
“我本来就没打算躲在暗处。”虞沨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诌:“那枚玉印的用处之一,正是要与三殿下当面交涉,拿回兰花簪,不过举手之劳,前次收了五妹妹那么贵重的生辰礼,我甚是不安,正好以此回谢。”
旖景自然不会轻信,但她一时,也找不到蹊跷之处,却听虞沨又说:“五妹妹难道打算让姑祖母也牵涉进来?如此,只能让事情越加复杂。”
旖景微微一怔。
的确,若她寻回簪子交给长姐,必然会引起祖母的追问,她根本不知如何自原其说,若是让祖母也牵涉进皇储之争……委实不是什么好事。
“五妹妹可是信不过我?”虞沨手持茶盏,浅浅一啜,落盏之时,却忽然有些落寞地问。
旖景连忙摆手,慌张地表达着这是一个误会:“我自然是信得过沨哥哥。”
“那么,妹妹就全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姑祖母面前我自然会有说辞,不过,那枚兰花簪无故从当铺被人赎出,甚是蹊跷,此事也应当让姑祖母有个防备。”
言下之意,卫国公府内部,似乎有人心怀叵测。
“是,兰花簪落入三皇子手里的事,还是让祖母知道才好。”不知不觉,旖景已经被说服,接受了虞沨挺身而出的好意。
四目再度一遇,两双同样清澈的眼眸,映出彼此的身影。
却又不约而同的垂眸,唇角轻扬,舒展的笑意如出一辄。
“这一次,依然是我欠了沨哥哥之情。”旖景却说:“当日宫宴之上,眼见甄四娘欲设计家兄,情急之下,行事多有莽撞,还亏得沨哥哥事后转寰。”
“我们两府本是通家之好,见有人欲陷荇弟于不义,相助也是应当,哪有置之不顾之理。”虞沨微微一顿,又生怕面前这丫头再度猜疑,干脆解释道:“不瞒妹妹,我大概也知道甄四娘的谋算……甄二郎与我本是同窗,又是至交,他对那位四姐,却多有微辞,我既信得过二郎的品性,自然便会觉得甄四娘并非荇弟之良配,当日宫宴,见她离席,甄二郎便称她定有谋划,拉着我一同去瞧,不想果然……”
原来如此……旖景脑子里莫名晃过四字,绷得略紧的心弦,再度一松。
假设他与她有相同的经历,她必然无颜以对,所谓“弥补”,不过一句虚辞。
换作自己,假若虞洲这时匍匐跟前,为上一世的背叛请求她的宽恕,她也会嗤之以鼻,更不会接受什么“弥补”。
而她欠虞沨的,又岂止是情?
也多亏得,能重获新生,多亏得,一切尚未开始,多亏得他不知那一世她的嘴脸,她才有“弥补”的勇气。
这一世,活该她废尽心思的偿还,如同上一世,他不求回报的给予。
旖景并没有注意,她不由自主地如释重负,却引来了虞沨苦涩一笑——这一切虽在他的预料,感觉却委实算不得好,他期望的,其实一直不是她的偿还或者弥补,但他期望的,她却始终没有办法给予。
远瑛堂里——
大长公主听了宋嬷嬷的禀报,只微微颔首,目光依然落在手中的兵书上。
书页已经有些泛黄,但依然保持着挺括。
宋嬷嬷目光在书上停留一息,眸心却晃开了一层阴冷,隔了许久,方才平息,浅浅一笑:“公主,虞世子自从回京,忽然就与五娘熟悉起来,前次五娘才与他同往佛国寺,今日世子又登门探访……”
大长公主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一睨:“阿宋,有话直说。”
“是。”宋嬷嬷敛了敛淡笑,将神情略微一肃:“奴婢只是有些担心,五娘虽说年龄尚小,可虞世子却已经十六,要说来,若论才貌,两人确是天作之合,不过虞世子他身子到底羸弱,与五娘这般频繁来往,只怕旁人会生出别的心思。”她委实有些担心,倒不怕大长公主对虞沨生出什么心思,毕竟虞沨注定会早夭,公主绝不会起意让五娘为楚王世子妃,她担心的是五娘,这时正值情窦初开,假若一个疏忽,与虞沨闹出什么不好的传言,白白毁了闺誉,将来岂不是会耽搁了冬雨?她对冬雨的设定,最差也是个皇子府的滕妾,而不是普通贵族府上的姨娘侍妾。
这一番话,委实也不该奴婢说得,但宋嬷嬷自恃身份不同旁人,她有把握,大长公主不会因此生怒,反而会感念她直言不讳,为五娘着想。
可是这一次,她却看到大长公主眉心蹙得更紧。
宋嬷嬷的心便悬了起来,连忙说道:“是奴婢放肆了。”却并没几分悔意,反倒像一句客套。
“你不是放肆,而是糊涂。”大长公主将那本兵书一合,搁于案上,方才看向宋嬷嬷:“沨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品性如何我自然清楚,再说我们与楚王府原本是通家之好,就说洲儿,来的回数可比沨儿频繁得多,他到底还隔着一层呢,沨儿却是二哥的嫡亲孙子!再说景丫头也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更不曾与郎君们避了旁人见面,哪次身边缺了几个丫鬟守着,有谁敢胡言乱语!”
语气虽不算严厉,但已有几分不愉。
这显然出乎宋嬷嬷的意料,连忙恭了腰身:“是,都是奴婢糊涂,原本看着虞二郎常来常往,早习惯了,也不会多想,倒是虞世子,在外求学多年,只觉得生疏得很,一时忘记了两府有通家之好这一层。”拉拉杂杂的一堆解释,就怕大长公主介怀。
不防却听见一句:“你刚才那话……说景儿与沨儿若论才貌,是天作之合?”
宋嬷嬷彻底怔住,心里顿时没着没落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皇子妖娆,世子护美
西风贴着清波徜徉,点画出数圈涟漪,被秋阳涂抹成浅金色泽的水纹荡漾开去,整一面湖水,似乎绽放出微微一笑。
湖畔,一树碧遮如盖,柯枝间遗漏柔媚的光影,晃动于一袭玄锦长袍上,斑斑瑟瑟。
长跪青堤的侍女一边轻轻摇动着手中的蕉扇,一边微微抬起眼睑,她实在忍不住,再一次关注那张让人呼吸艰难,神思恍惚的侧脸。
该是什么样的鬼斧神功,才凿刻成这么一张巧夺天功的玉面?
只怕青黛细描,也描不成这道清丽若烟柳,却依然不失飞扬的入鬓长眉,也不知世上是否存在出神入化的画技,才能勾勒出这般妩媚精致的眼角,不过轻轻一挑,便能勾魂夺魄。
在他熠熠眸光关注下的一池清波,委实让人心生妒忌。
失魂落魄的侍女忍不住轻轻一叹。
便见三皇子微微侧目,往这边看来。
侍女手中的蕉扇顿时无措地跌落在青堤,她真的应该在这璀璨妖艳的眸光里惊慌垂眸,自惭形秽,却偏偏像被施了禁锢的咒语,怔在那里动弹不得,却又见那娇美如菱花的唇角,展开蛊惑的笑意,眼前顿时百花齐放,色彩斑斓,以致头晕目眩。
三皇子手里握着青竹竿,好整以睱地看着这个痴痴傻傻的侍女。
似乎,是叫做芍瑛……真真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古人赞芍药“受露色低迷,向人娇婀娜”“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如此美艳的芳菲,哪里是这等庸脂俗粉配得?
这个叫芍瑛的侍女,原本是景仁宫的宫女,中秋宴后,因皇后“关心”三皇子身边没有可心人儿“提点”,特地将“持重温柔”的芍瑛赏赐于他,用意无非是安插个“贴身照顾”的耳目,但眼见着芍瑛一脸痴呆相,三皇子还真替皇后惋惜——他的母后,可真是所托非人了,如此蠢婢,哪里能堪当“耳目”之职?
更别说与他将来的正妃争宠,祸乱后宅。
忽然想起那个冰雪聪明、心计出众的少女,三皇子笑容更盛,他能预见将来,她只消不屑一顾,莲步轻踏,就能将这些花花草草踩到泥地里,再也挣扎不出什么苗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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