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嘛……奚临不是说孔夫人受皇后之意,替他寻觅了不少美艳滕妾,都是惹事生非、兴风作浪的能手,且放任着这些蛇蝎女子相互厮杀,倒也是趣事。
不知皇后身边的这位宫女,有多深的欲望,多狠的心思?
三皇子凤目微微一咪,千娇百媚地一笑:“芍瑛是吧……你离得那么远,难道是怕本殿下吞了你不成?”
如梦初醒、心花怒放,芍瑛在瞬间就涨红了双靥,在三皇子戏谑意味十足地注视下,壮着胆子起身,本欲袅袅婷婷上前,无奈双膝因为长跪委实酸软麻木,步伐就有些僵硬,却将一抹艳笑,斜在唇角,美目一嗔:“殿下,奴婢不是担心扰了您垂钓么?”
说到垂钓,三皇子便收回了目光,似乎有些沮丧地看着清波上的浮漂:“等了这么久,还不见鱼儿上钩,当真有些扫兴,你来瞧瞧,难道是湖里的鱼都睡着了不成?”语气里带着点孩童般的懊恼,听在芍瑛耳里便成了撒娇的味道。
一颗心像是被湖水拍了一下,晃悠悠跳得厉害,芍瑛当真行去堤边,往清澈见底的湖水里装模作样地张望,一只纤白的手掌,似乎无意搭上三皇子的肩头:“殿下,分明就有鱼儿在水底嬉戏,殿下若再静心候上一会儿,准有锦鲤上钩。”
三皇子冷冷的一丝笑意,渗入被日光镀成琥珀色泽的眼眸,璀璨深处,一种侵之入骨的幽冷,就这么落在肩上的柔荑之上,右手依然稳稳地持着青竹钓,左手却悄然捏了一枚杏仁,对准了往湖面微微探身的芍瑛膝后,轻轻一弹。
芍瑛一个倒栽葱,怔怔地看着湖面上三皇子的倒影,被自己“砸”碎。
湖水本是人工凿成蓄就,并不幽深,而那芍瑛竟然识得水性,她也不慌张,扑腾了两下,便在湖水里稳住了身形,一双美人肩浮出水面,锁骨下清波微漾,她就这么站在水里,微仰面颊,看着堤边满面讶异的三皇子殿下。
玄衣玉面,这般仰望着,恍若天神。
“芍瑛这是要……替本殿下捕鱼?”三皇子眼睑微垂,鹤翎般的乌睫纤长于眼角,使得眸中晃动的神色,更添一分妩媚入骨,似乎带着些微的灼热,堪堪停在水中女子散乱的衣襟里,露出的一抹纤巧锁骨边。
芍瑛顿时目炫神迷,只觉得自己当真要溶化在这湖水里,忍不住一个娇柔的媚眼:“殿下……奴婢刚才跪得太久,膝上有些麻软了,一不留神,才跌了下湖。”说完,微举了手臂,敞敞红袖湿淋淋地缠在臂弯,露出一截丰满白皙的玉臂,又将青葱微翘如兰花:“殿下就行行好,拉奴婢一把。”
三皇子优雅一笑:“本殿下还从未见过美人戏水呢,你在水里,倒比干着的时候更美。”
芍瑛便立即收回了手臂,讨好地说道:“奴婢入宫前本是采莲女,一身水性倒还值得夸耀,莫如待奴婢展示一番,博殿下一笑。”
果真一个屏息,先沉入湖底,隔了好一会儿,方才将整个身子浮于水面,侧面含情脉脉地娇笑。
清波之上,红衣娇艳,曲线玲珑,的确也是一幅曼妙“美景”。
芍瑛在三皇子“灼热”地注视下,一时“色胆包天”,正欲游往湖堤,将三皇子拉入水中一同来个鸳鸯戏水,只她还没如愿,却见一个小内侍恭身碎步前来,与三皇子耳语了几句。
说的却是,楚王世子求见。
虞沨?他怎么来了?三皇子长眉轻轻一挑,心下未免有些疑惑,虽楚王也是天子信臣,是宗亲之中地位最尊者,早被三皇子预定为将来要拉拢的对象,可他却以为楚王世子因为中毒,必不久于人世,没有讨好结交的必要,反而同虞洲更多来往,与虞沨的交情委实太过泛泛,不过是点头之交,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以他看来,虞沨虽说斯文儒雅,文质彬彬,待人总是那么温文尔雅,但却也渗着几分疏漠与冷淡的距离,让人极难当真亲近,这位楚王世子,实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类人,那么,他今日主动求见,看来必有要事。
三皇子便将水里那“朵”美人抛至九宵云外,起身便往花厅。
“殿下……”鸳鸯戏水的念头落空,美人万分不甘,幽怨地挽留了一声。
“今日这些鱼儿太过狡猾,我却偏不信邪。”三皇子驻足回眸,凤眼斜展:“芍瑛,你水性当真不错,便替我捕几条鱼上来,让我好好解气,可别让本殿下失望……”
芍瑛半打身子泡在水里,听了这番话,顿时叫苦不迭——她可是采莲女,又没有练习过赤手捕鱼,哪里就有那等本事?毕竟已经过了中秋,天气转凉,在湖水里长久泡着委实让人吃不消,可是……三皇子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当真让人无法拒绝。
芍瑛将牙一咬,把心一横,长憋了一口气沉入湖底,当真追逐起锦鲤来。
她没看见,三皇子忽然转为阴冷与讽刺的笑意。
虞沨从卫国公府出来,便令备了车驾,短短的一段行程,都耗废在如何与三皇子交涉上头,他起初也是为了搅和三皇子与卫国公府联姻,方才在三皇子身边安插了眼线——那位管事,却也不是普通人,有一个叔父,眼下是圣上身边的司礼监提督,虽然是个宦官,却甚得天子信重,故而这位胡管事在三皇子府地位颇为特殊,虽然还不算三皇子的心腹,手里却也掌握着几分实权。
当得知红衣并非他料想的那般,与三皇子“有私”,而是陈六公子的红颜知己,虞沨原本的打算方才作罢,换了个盗得玉印、散布流言的法子,哪知阴差阳错,旖景误打误撞的一番安排,竟然将三皇子“留连勾栏”的恶名张扬开来,倒替虞沨省了事儿。
他原本也打算着,待几位皇子妃人选议定,便想个办法将玉印隐秘地物归原主——虽知三皇子有意夺储,可虞沨却不欲插手,以他看来,太子并非储君的合适人选,性情摇摆不定不说,城府与谋策也说不上深沉,甚至……政见与手腕还不如太子妃。
相比太子的疏懒软弱,太子妃却又过于犀利强势,将来若真成了皇后,必会重用外戚削弱皇权,其实这一点,圣上也有觉察,但圣上对嫡庶太过看重,虽知太子也许难当大任,但也没有易储的打算。
虞沨虽然对太子并不看好,却也不想在储位一事上过多牵涉,早先对旖景那番话不过是信口胡诌,他压根就没想过与三皇子过多交集,更遑论“现身交涉”。
可是,眼下他却没有别的办法,如若不揽责上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旖景牵涉进皇储之争,这实在太过危险。
但三皇子花花名声已经传扬了开来,那枚玉印,已经没有了威胁力,虞沨要说服三皇子交还兰花簪,就必须寻找其他标的。
还有将兰花簪“出卖”给三皇子的人,虞沨隐隐觉得,对旖景或者整个卫国公府,都是一个潜在的危险。
这事情,当真有几分棘手。
三皇子并非表面上那般只尚风流,他的心机与城府相当深沉,虞沨既知这点,自然不会吊以轻心,虽则对于说服三皇子交还兰花簪他有八成把握,但却一时想不到什么良策,从三皇子口中“套”出卫国公府那个藏于暗处心怀叵测之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将三皇子的注意力从旖景身上转移开来,让他不至报复旖景。
虞沨左思右想,也只能将自己暴露出来,就算会成为三皇子的威胁,被他当作隐患,也无可奈何。
皇子府的花厅寂静,虞沨垂眸端坐,默默等待着与三皇子的近在眼前的一场较量。
☆、第一百零四章 心计较量,更胜一筹
花厅里立着的侍女,双靥染满霞光般的绮艳,眸光不断地从眼角睨向面东而坐的楚王世子,大概是因为紧张与羞涩,唇角抿得僵直,霞色却延伸到耳廓——三皇子府里的姑娘们,可是见惯了“美色”,大多认为这天下男子,再没有比她们殿下还有那位孔小五更倾国倾城的了,但今日一见楚王世子,侍女顿时生出了“坐井观天”的觉悟。
若将三皇子与孔小五比作妖娆艳丽的罂粟花,引人身不由己地接近,不可自拔地迷恋,楚王世子无疑便是幽谷胜境的一株青竹,染天地之灵,具山水之秀,让人自惭形秽,甚至连呼息都不敢太重,因为在他面前,只怕呼吸太过浑浊。
这位神思已在九天之外,仅剩了一具皮囊还在花厅的侍女,竟然完全没有留意三皇子是什么时候入内,更对三皇子“闲人回避”的示意视若无睹,直到听见三皇子重重一咳,才颤了颤身子元神归窍,却迎面撞上两位“美男子”不约而同看向她的视线,险些没有瘫软在地。
虞沨不过淡淡地一个眼风,不以为意。
三皇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世子还请移步,随我去书房一谈吧。”
原来两人一番寒喧之后,虞沨就委婉地表达了“私话”的意思,三皇子便料得是有要事相商,对花厅里的侍女挥了挥手……没有回应……瞪了瞪眼……依然没有回应……忍不住直言让她退下……还是没有回应……重重咳了几声,侍女倒是有了反应,却显然不明白三皇子的需求。
侍女痴傻,他这过主子的当然也觉得有伤颜面,干脆便请虞沨移步。
一路之上,将楚王世子好一番打量,三皇子不得不承认,论才华风度,这个“病秧子”世子的确足以与自己比肩,难怪他府上的侍女要魂飞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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