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肖沛的倾情陈述之后,夏九如觉得自己没死实在是因为自己命大,这个深山野人往她身上浇了几把黄土,没给她个安身之处,反而差点将她憋死,委实算不得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他后来被吓得晕过去,也同自己没甚关系,这原是他自个儿甚没胆量来的。
但夏九如自认是个心地善良且知恩图报的姑娘,觉得自己虽然没得到什么好处,然则肖沛实在是一片好心,因此没有把这番话说出来,让他心里一直保持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且自己已经造了七级浮屠的的功德之情,也算给自己积了一分阴德。
由于醒过来之后自己下意识地往天上看了看,发现根本看不到崖顶,因此夏九如一直都很震惊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经过她与肖沛的仔细分析,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之所以福大命大,乃是因为这山崖虽然陡峭,但岩壁上还是生长着许多树木之类,夏九如就是在下坠的过程中被不少树木挂住或者挡了一会儿,减缓了惯性,而最后落地之时又有小白做了个不太成功的肉垫子,因此只受了点儿皮外伤。
这一番推论在二人看来皆是十分的靠谱且有科学依据,然后感叹了一番天公造物的神奇,便很快将其抛诸脑后。
深山居士住的房子乃是一方甚为宽敞的茅屋,大抵是在山谷中经受了太多风吹雨打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就四处漏雨,但还能勉勉强强挪腾出两尺地方来给夏九如睡个安稳觉。
虽然房屋不太值钱,但这屋子里的东西却是样样都很值钱。
夏九如方到肖沛家里,就被他拎着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详细地了解了这屋子里每一件东西的来历。
比如说那坐北朝南的勉强能称得上正厅的大茅屋里,当中挂着一幅山水画,宣纸都泛黄了,然而字迹落款和印章都保留得十分完整,据说乃是货真价实的千年前的梁公御笔。画卷下面的那张八仙桌,也是千年的紫檀木所制,据说乃大宇皇室开国皇帝御用,包括旁边的两张椅子、一樽笔洗、一方陈砚,还有大小两支白玉雕花的紫毫,皆是大宇皇室所用。屋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一只瓷杯、一串佛珠、半块玉玦,都是大有来历,就连之前放在他那坐化的师父身前的那只装了红烧肉的破碗,都是大宇初年凉州官窑所烧制出来的精品。
夏九如生在帝王家,锦衣玉食了十六年,但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古董宝贝,于是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生怕把这个桌子磕坏了一个角,或者在那画卷上溅了一点泥,把每一件东西都当做稀世珍宝供着,还仔细叮嘱小白不能随便乱爬,因为没甚胆量的肖沛小朋友看见了小白仍旧会颤抖,要是他一不小心颤抖着就把某个圣人题字的花瓶给打碎了那就不好了。
肖沛说,自己的师父自从坐化以后就一直保持着那端然趺坐的姿势,虽然人已经仙去了,但肉体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他私以为师父乃是大罗神仙下凡,此番归天乃是尘缘已了,要回到佛祖座下继续修行,这肉身便留在了凡间,如此金刚不坏之身,兴许过了几百年又是一件古董。肖沛怀揣着这个愿望喜滋滋地每日照拂着师父的肉身,日日给他洗澡、换衣服,一日三餐半粒米都不少,将他当做一尊活佛肉身像好好地供着,以表其对恩师多年来为自己传道授业解惑的感恩之情。
夏九如待在山谷之中,吃的睡的玩的用的都是肖沛的东西,这未免让她这个从小受到良好教养的姑娘感到于心不安,所以主动承担起了打扫房间的任务。她在行走活动之间,身上经常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肖沛在山里头待得久了,不晓得铃铛这个东西,偷偷地观察了很久,然而不论怎么绞尽脑汁都找不出她身上有什么机关,竟然能发出如此诡异的声响。当某一天夏九如提着半桶水爬上爬下地擦窗框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什么巫、巫术么?你会不会害人?会不会吹着笛子把小白放出来咬我?”
夏九如看着肖沛那颤抖惊恐的眼神,心中升起一股对愚昧子民的同情,耐心地向他解释了这个铃铛声的由来。
在姜国,凡是拥有皇室血脉的女子,做姑娘的时候都要在左脚的脚踝上系一只用红绳串起来的小银铃,这个红绳是个系得很结实的活结,平日里无论怎么折腾也不会掉下来。女子从出生起便戴着这只铃铛,直到成亲的那一日,洞房花烛夜,由其夫君将它取下来。
夏九如说:“昨日是二月初六,我这只铃铛原本是要在昨夜合卺之宴后让晏溪取下来的,但我没能嫁去赵国,就不算已婚妇女,还是戴在身上罢。”
深山居士在深山中磨练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磨练出了一手好厨艺,在夏九如吃来,这些山鸡兔肉比之宫廷中的山珍海味更加让人垂涎欲滴,不仅能满足她自己,而且丝毫不亏待小白,每餐都吃得圆滚滚才肯罢手。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酒酿栗子糕。
这个结论是夏九如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悟出来的。
她和肖沛在山谷里安安稳稳地修养了许多天,身子好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就开始出去遛小白。她总是带着小白去那个自己坠崖的地方,而小白总是从那个崖底开始往上爬,一点一点挪,然则大抵是山崖太陡且太高,所以每次爬了几丈就会掉下来,但小白依旧坚持不懈地每天爬。
夏九如琢磨着小白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肖沛从墙角挖出来一坛馥郁的陈酿,这才灵光一闪,她终于知道小白为什么要爬山了,因为在它的记忆里,酒酿栗子糕就是在山崖上面吃到的,而掉到崖底就没有了,所以它认为,只要爬上山崖,就能吃到酒酿栗子糕。
夏九如将这个结论告诉肖沛之后,后者深以为然。
于是,为了满足小白对酒酿栗子糕如饥似渴的追求,夏九如掰着手指头进行了如下陈述:
“第一,我想吃酒酿栗子糕;第二,小白想吃酒酿栗子糕;第三,你不会做酒酿栗子糕且对其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所以——”
肖沛颇有兴致地凑过来:“所以?”
“所以我们出谷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情节有重要改动!】
感谢昨晚大家的捧场么么哒!
这篇文走的是轻松路线,绝壁不虐!
红包皆已送出,没有收到的亲可以留言告诉俺的哟~
本文开文第一周保持日更,七日满三万字╮(╯▽╰)╭
一周之后一般隔日更,并根据榜单要求酌情加更╮(╯▽╰)╭
☆、无商不奸
艳阳高照。
一架颇为宽敞的马车滴滴答答地行驶在镇上的小路上。
马车十分朴素,然则宽敞异常,行驶起来还有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马车里装了不少零零碎碎的物件。车夫坐在外面,衣着朴素,头上带着一顶新近编制的斗笠,手里执着一根皮鞭,懒洋洋地拍着前面两匹马的……臀部。
两匹算是高大健壮的骏马拉着颇为庞大的马车在镇上的街道上走着,车轮时不时地碾过一颗颗小石子,车厢便要颠簸一下,车里头发出点儿声响,马儿在行路中似乎无聊透顶,发现这种声音可以暂时解除精神疲劳,于是专门挑拣石子多的地方走,弄得马车颠簸异常。
此时,这个颠簸异常的马车里,正窝着一只……啊不,是一个人。
一个长相灵秀雅致的姑娘趴在软软的棉被里,身下的马车颠簸得厉害,却完全没有干扰到她的睡眠质量,头发软趴趴地贴在脸上,脸颊红扑扑的。偶尔顿得狠了,也只是揉揉眼睛抓一把被子,翻一个身继续睡。
少女身边有一个盖得颇严实的竹篓,里面似乎有东西,因此在这颠簸的马车中亦是放的很稳当。其余空出来的地方皆放着一个个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竹条编制的箱子,摆放得井井有条,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车上自带的桌凳小榻,也算是别出心裁。
大抵是前面两匹拉车的马太过淘气,并着那一位不甚负责任的车夫,车轮轧住了一块略大点儿的石头过不去了。马车忽然停下,车厢震了一震。
车夫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清秀俊朗的娃娃脸,回过头掀开车帘,往里面探了探脑袋:“午时已到,夏老板,咱们吃饭吧。”
被称为夏老板的姑娘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用胳膊肘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揉揉眼睛,望向车门口的那张脸,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瘪了瘪嘴巴:“唔,去吃饭吧。”
此二人正是从雁荡山脉里跋涉了将近一个月才走出来的姜国前九公主夏九如和“深山居士”肖沛。
一个月前,夏九如在深思熟虑之后对肖沛提出了“出谷”的建议,立刻遭到了后者坚决且果断的否决。肖沛的理由是——“谷里有天下第一美味的烧鸡吃,外面的烧鸡和我的手艺完全不能相比。”
对于深山居士的自信,夏九如是完全认同的,但是——
“小白它吃不到酒酿栗子糕就会很饿,虽然有天下第一美味的烧鸡,却满足不了它对天下第一美味糕点的欲望。我做公主的时候听说过,边远地方的人荒年欠收,饿了就会失去理智,好一点儿的就吃树皮吃观音土,不好的就易子而食甚至互相残杀。同理可得,小白不会种田,若是饿疯了,就会对其他一切可食用或者不可食用之物产生极大的欲望。但是小白不吃树皮,不吃观音土,也没有儿子,所以,它如果失去理智,可能会把我们两个吃掉。”夏九如义正辞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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