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如身边的人对于小白都比较熟悉,知道它不会伤人,因此仍旧是常常几人围坐在一起玩笑,但李文靖却是更加的不愿接近他们了。酒如同他解释过了,小白那天晚上潜伏在他的被子里,是因为以为那床榻是酒如的,因此躲在里面准备和她亲热,谁知李文靖对于小白那种出其不意与人亲热的方式接受不能,便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言下之意说白了,就是李文靖反应太大了。
李文靖对于肖沛的身份心存疑虑,毕竟他从来都不晓得宫中竟然住着世子夫人的一位师兄。毕竟这种外人入住王宫的事情,还尚未有过先例。
肖沛对李文靖有些看不顺眼,对他总是皮笑肉不笑的,但偏偏又乐呵呵地拉着李文靖和众人一块儿吃饭聊天。在野外休息下来的时候,肖沛烤山鸡的水平得到了众人一致认可,但李文靖在啃自己那一份的时候,每每望见酒如让小白缠在自己身上给它喂鸡肉,皆忍不住猛打冷战。
快到黎郡的时候,酒如接到了一封信。
同样是飞鸽传书,却并非是晏溪从边关寄来的。
式微将信件递到了酒如的手上,说是暗卫送来的消息,有关黎郡的。
酒如起先以为是旱情又加重了,这是要催促他们尽快赶路的,谁知信件展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便让她的脸黑了一半。
一同坐在马车中颠簸着的肖沛愣了愣:“怎么了?”
酒如将信纸递给他:“你看。”
肖沛接过读了一遍,亦皱起了眉头:“郡守吴宪将用来蓄水的水库改作围猎场和农地……这是吃饱了撑的么?为了自己享乐,竟然做这种竭泽而渔的事情。”
酒如让肖沛将信纸递到车外,差人交给骑马跟在后面的李文靖,道:“郡守玩忽职守,将水库改成围猎场以供自己与亲友享乐,改作农田是为了增加收成,可以写在折子中呈给朝廷,不仅能得赏赐,更是为自己加官进爵奠定基础。黎郡那么大一块地盘,周边的旱情却一年比一年严重,这种情况必然已经不止一年,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郡守掌管一郡之中的大小事务,仅有他一人有权力向定期朝廷提交奏折,即便是其他臣子有折子呈上来,也必须是经过他的手,因此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说他不喜欢听的话。”式微在外面说道。
酒如掀起帘子,看向骑在马上的式微,问道:“那这岂不造成了郡守的独断专权?”
式微道:“郡守五年一换,总不会每一任郡守都贪赃枉法。何况朝中每年都会派遣官员下来听取民意,虽然漏子仍是很大,但总比没人要好。”
酒如放下帘子,沉默。
大宇皇室衰微后,原本许多由中央官员来控制的项目都失去了原本的制约,乱世之中,各国官制皆有不同,但却始终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如前朝一般完善。这也许便是各国割据的一大弊端罢。
“今年大旱,黎郡死了多少人?祸及庄家多少亩?牲畜如何?”酒如让宜欢将窗帘撩起固定,望向式微问道。
“至今已有二十一人死亡。祸及良田两千余亩,牲畜渴死逾百头。”
“若是加上往年呢?”
“六十七人死亡,其余的,不计其数。”
“那,负责之人应当如何定罪?”
“轻则贬为庶民,重则问斩。”式微顿了一顿,道,“夫人是想要从这吴郡守下手么?”
“大旱至此,必然民怨叠加,虽然此事乃吴宪之责,但朝廷未能及时查明真相,恐怕也有民愤。黎郡的百姓大抵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我们看,要重新获得人心,就只能在他们面前将这始作俑者惩办。”酒如道,“可是,这件事,李文靖那书呆子未必会同意。”
式微在车外沉默了片刻,道:“其实夫人根本无需在意李大人的态度。”
“怎么?”酒如皱眉,然后恍然,“你是说……”
“夫人,李文靖不过是一介工部侍郎,他虽是朝廷命官,但并不具备随意处置地方官员的权力,顶多只是写写折子上奏给王上,再由王上定夺。但这样太慢了。”式微道,“夫人难道忘了自己的头衔么?如珺夫人乃朝廷一品命妇,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再加上下一任王后的头衔,即便是当朝宰辅也要对您退让三分。这区区一个黎郡郡守,就地惩处了便是,没有任何人能说闲话。而且……夫人不是要磨一磨李文靖的锐气么,这正是个立威的好机会。”
酒如笑了一声:“式微,你真是个宝。”
式微不说话了。
宜欢将车帘放下来,将糕点盘递到酒如面前,问道:“夫人打算怎么惩办那黎郡郡守?”
酒如吃了一块酒酿栗子糕,再给小白喂了一块,笑了笑道:“看吴宪的表现再定罪,还有,也要看看李文靖的表现。”
这时,前方侍卫说已经走了大半日,问酒如能不能停下来休息。
酒如吩咐停下来就地休息,然后转过头,对着肖沛微笑:“正好听听工部侍郎大人有何高见。”
再往前七八十里便可到达黎郡,酒如决定在城外驿站休整一夜,第二日再进城。
靠在树下休息的时候,酒如正逗着小白闹,一个随从走过来行礼道:“夫人,李大人求见。”
酒如道:“让他过来吧。”
李文靖走到了酒如的面前,手中拿着那封信,脸色明显也不是特别好。
“坐罢。”
李文靖在一边坐下,手上再次展开那封信,道:“夫人,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酒如并不掩饰:“是世子差人寄来的信。”
李文靖沉默。既然是世子查证,那就绝无虚假。他虽然对酒如仍心存疑虑,但世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却始终很是稳固。
“李大人心中,恐怕对此番旱灾的看法有所改变了吧?”
李文靖沉默了片刻,道:“三分天灾,七分人祸。”
酒如点点头:“既然是人祸,那便好解决了。对这吴宪,李大人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若按我国律法,如此玩忽职守贪赃枉法,理当除去官衔,贬为庶人,重者,即便是问斩亦不为过。”李文靖回答道。
“那,依李大人所见,应当如何处置这吴宪?”
李文靖看了酒如片刻,道:“夫人心中既然已经有了计较,又何必询问下官意见。”
酒如一笑:“我想听听李大人的看法。”
李文靖沉默了片刻,道:“若是下官,必然先将吴宪软禁,再向王上为其请罪。”
“请何罪?”
“贪赃枉法,罔顾百姓,致万千百姓、牲畜、农田受难,应除去官衔,贬为庶人,永不得出仕。”
酒如思量片刻,然后一笑:“我还以为李大人会从轻处置。”
“此人贻害百姓,近年来已造成多人丧生,罪不容诛。”
“一命抵一命,确实罪不容诛。即然李大人也这么说了,那就——”酒如微微一笑,“——杀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文题已经改了,综合了编辑和读者私戳所提出的意见,定名为《致酒辞》,么么哒~
☆、理当问斩
酒如预料的不错,他们来到黎郡之后,果然没有受到任何好的礼遇。这并非指郡守吴宪摆开的巨大阵仗,而是从城外开始便遇见的零散流民和贫苦百姓。
百姓们很早就听说朝廷派了当今如珺夫人和工部侍郎大人前来治旱,这虽然带给了他们希望,但也让他们有了发泄的对象。有些失去田地的百姓只能沿街乞讨,怀着满腔的愤恨,甚至早早地等在了酒如等人的必经之路上,冲着他们叫骂,有些情绪激动的还会向队伍扔掷东西。但对于这些情景,酒如没有办法立刻解决,只能吩咐人给他们一些钱财和吃食,暂时缓解他们的激愤,亦是表明自己此番前来的态度与诚意。
父母官为官无道,连带朝廷亦获罪。
而与此相对的,郡守吴宪接到朝廷旨意,早早地便在黎郡大门口摆下了阵仗,亲自来到城门口,隆重迎接。
这一日,众人皆打点好了装束,连肖沛亦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裳,骑马跟在马车后。酒如坐在马车中,撩起车帘,望着宽阔的大道两旁列着两排郡中卫兵,长长地延伸入城门,卫兵后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虽然与任何一次下郡的编制皆无不同,却一丝也无夹道欢迎的味道。
酒如心中隐隐地涌起一丝怒意。
吴宪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赵室在黎郡彻底失了民心。
接近城门,马车的速度渐缓。
宜欢放下车帘,小声道:“夫人,那吴郡守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城门下候着您呢。”
酒如点点头:“你看清了么?旁边百姓的表情。”
宜欢低下头,道:“这吴宪……不得民心。”
酒如哂笑一声:“何止是不得民心。暂且不论这旱灾渴死饿死了多少人,他征地所用的手段,必然与其作风别无二致。那些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心中恐怕是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马车停下,想来是已至城门之下,酒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下车罢,这吴宪享乐多年,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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