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宜欢端来了汤药给酒如服下,酒如一整天都精神不佳,喝了药之后也不知是困倦还是头疼的缘故,更加困得厉害,便如一个木偶一般任由宜欢给她脱了外衫,便睡下了。
及入夜,子时方过,夜深人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熟,酒如房间的窗口忽然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动。
叩叩叩。
而房间里的酒如仍旧呼吸平静均匀,没有半点反应。
门栓被小刀从外轻轻地挪开,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打开,无声地迈进来一只黑色的脚。
床上的酒如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一个人进来之后,再进来第二个人,进来的二人皆穿着夜行衣,面蒙黑布,仅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
一人手里拿着麻绳,一人手里拿着麻袋,无声地向床上之人靠近。
其中一人走到床边,用手对着酒如眼睛正上方晃了晃,确定她已经睡熟暂时不会醒来,便飞快地一招手,同时将酒如上半身拉起,后面那人立刻上前将麻袋展开,就要往她头上套下。
一柄飞剑陡然破窗而入,直直将那人手上的麻袋刺穿稳稳地钉在了墙壁上。
二人大骇,对视一眼,飞快地破窗而出,却不料眼前已经站了一排持刀暗卫。
式微站在一排暗卫前面,手上握着空剑鞘,冷冷地注视着那两个黑衣人,单手一挥:“拿下!”
刀剑噌然出鞘,那两名黑衣人见势不妙,从胸前掏出一把迷粉洒向对方,意欲脱身,却敌不过长年训练有素的暗卫,只能拔刀相战。
式微看了一眼已成定局的门外,眸中掠过一抹寒光,迅速推门进屋,望见酒如倒在床上,飞快拔下钉入墙壁的长剑,托起她的上半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凑到她鼻端让她闻嗅,然后掐住她的人中,片刻,酒如便皱了皱眉,模模糊糊地打了一个喷嚏,转醒过来。
“式……微?”
式微此时已经将小瓷瓶收起来,半跪在床边:“夫人可还有不适之处?”
酒如揉了揉眼睛:“脑袋有点儿晕。门外是什么声音?”
“有人给夫人下了迷药,意欲绑架夫人,已经被暗卫制服。”式微道,“属下保护不力,请夫人责罚。”
酒如怔了怔,沉默了片刻,然后摆摆手:“没事就行。既然已经制服了,那就带下去严加审问,看看究竟是何人主使。”
“是。”
这时候宜欢也推门进来,点亮一盏烛灯,端了醒神汤放到床头:“夫人,起来先喝点汤。”
酒如端着汤,里面一股难闻的味道:“什么东西,比药还难喝。”
宜欢道:“这是醒神汤。都怪奴先前没仔细,夫人喝的汤药里被人下了迷药,式微说那东西对身子不好,所以让奴弄了点醒神汤给夫人服下。”
“都半夜了,还喝什么醒神汤啊,今晚都不要睡了。”酒如嫌弃地撇了撇嘴,但还是捏着鼻子将汤药喝了下去,“你们也先去睡吧,这么大晚上的,吵醒了这么多人。”
宜欢道:“服侍主子是我们的本分。更何况,这事原本也是我们做下人的没将夫人照看好,夫人不责怪已是十分宽厚了。”说着收好酒如喝完的醒神汤,“对了,方才奴端药来的时候,恰巧碰见李大人出了房门,似乎是被这边的响动惊醒了,因为担心夫人所以跟奴一同来了。此时李大人正在门外,夫人要不要见一见?”
“不必了,大晚上的不成体统。”酒如道,“就说我没事,让他安心回房罢。”
“是。”宜欢应了,出了房门去打发李文靖。
酒如揉了揉眉心,喝了醒神汤之后几乎是立刻见效,脑袋里清醒得像睡足了刚起床似的,看来今晚是睡不成了,只能明日白天再睡。
看向一直未走的式微:“可知今日来的是什么人?”
“回夫人的话,暂时尚未查清,不过听口音,是赵国人无疑。”式微道,“而且这二人并无伤害夫人的意思,只是欲将夫人迷晕带走。”
“我受父王之命前来黎郡,如今赵国之内,敢动我的,有何人?”
式微沉默一瞬:“属下想不出。”
酒如闭了闭眼睛,想起当日在封州尹千寻那仿佛瞧着猎物一般瞧着她的目光,轻声提点道:“那其身后的,便不是赵国人了。”
式微恍然:“夫人英明。”
“看来,世子离开封州的消息已经走漏了。”酒如道,“这不论是对朝堂,还是对边关的战局都不是一件好事,你务必将此事尽快告知世子。”
“是。”
“对外只说我身体不适,明日暂时休养。今夜发生的事情,只字皆不准与外人提起。”
“是。”
“包括李文靖那儿也随意糊弄过去就是了。”
“属下明白。”
“嗯,这件事就全部交给你处理了。”酒如摆摆手,道,“你也累了,先退下罢。对了,顺便让宜欢送两本书来房里,我今晚是睡不着了。”
“是。”式微行礼,“属下告退。”
待到宜欢将话本子送到房中,酒如打发她回去睡了,自己靠在枕头上读着话本子,床头点着明亮的烛火,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从前,晏溪不太喜欢从她的嘴里听到尹千寻的名字,她自然也就不会去触那个霉头。现在深夜独自一人细想,似乎他们之前的争吵基本上都和尹千寻有关,即便不是直接牵扯到他本身,但常常是因为尹千寻所做出的事情,他们二人莫名其妙地就会出现分歧。
今晚这件事情,虽然尚未查清,但她直觉便与尹千寻脱不了干系。
那个时候,尹千寻的眼神……
酒如啪地合上书,有些烦躁地闭上眼睛。
她忽然想起了父王。
当年,母妃在嫁入王宫之前,根本就不爱父王。是父王一意孤行拆散了母妃和那个将军,纳为如夫人,却在母妃渐渐地开始爱上他之后,冷淡地背过了身。
这是执念所造成的悲剧。
她虽然并未见过当年被执念控制住心智的父王,却仿佛在尹千寻的身上看见了当年父王的影子。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样一个圈子里。
十丈软红,仿佛谁都挣扎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臣请奏,要纳妃
果然不出酒如所料,晏溪离开封州的消息已经走漏了。
齐国率先向边关调兵遣将,姜国紧紧跟上,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扭转了战局。
赵国失利,于是,赵王终于派兵了。
两万精骑赫然奔向边关,加入战局。
“……衡阳一役损失一千三百余人,另有千余人重伤……”酒如缓缓收紧了字条,上面是晏溪的笔迹。纸张上沾了尘土和一点鲜血,酒如虽然知道战场环境不好,信件沾上尘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那一点干涸的血迹,真不知道是其他人的还是晏溪自己的。
酒如抬起头来问式微:“他在边关一切还安全么?”
式微道:“世子在边关一切都好,夫人不必担心。”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算了,我在这里也是白担心,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可得赖着他和他一起走。”酒如捂着脑袋,那字条被揉成一团,然后又展开,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却总是忍不住落在那一点血迹上,真是让她沉不下心来。
自从黎郡旱灾治好之后,酒如回到封州,天气便一直回暖得很快,眼看着春衫就要换成更薄一些的夏装了,但边关的战事仍旧如同这天气一般,似乎越来越胶着火热。
这个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就连横霸北方的赵国也吃了不小的苦头,酒如不懂行兵布阵,待在封州也只是干着急,每次听到式微口中说出军队中的死伤人数,都忍不住心中悲凉。
她在封州也能看见一些收到了噩耗的人家,将自家门口红彤彤的对联换下,贴上了紫色的对联,一连几日哭丧送葬,大多数只能收到家人战死的消息,却无法迎回为国捐躯者的遗体。那些将士们都只能长眠在他们死去的地方,以另外一种形式守卫着自己的国土,守护着这片自己曾经为之奋战过的土地。
一开始的小型冲突已经演变成为大型的有计划的战役,每一天死的人都越来越多。
酒如在晏溪来信中的内容,根本找不出任何转机,而且由于战局愈发胶着,晏溪笔下经常流露出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回封州的意思。
酒如靠在椅背上,让宜宣给自己锤了锤肩。
晏溪已经离开了四个月,她就替他批了四个月的奏折……
无力地望着桌上一大摞奏疏,酒如觉得自己的人生越来越灰暗,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自从和李文靖一起回到封州,她没有辜负赵王和赵国臣民的期望,这件事情做好了,自是得了不少的赏赐,也为自己在赵国的地位彻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同时也让赵王愈发放心地将绝大部分的奏章给她批了……
酒如现在一手晏溪体行书已经写得炉火纯青真假难辨,就连赵王有时候都分不出自个儿儿子和儿媳妇的字了,这让老人家感到无比的欣慰。
被宜宣捏了捏肩,酒如只觉得再也不想睁开眼看桌上那一堆东西,奈何只一会儿式微便在一边提醒:“夫人,若是再不睁眼,今儿个的折子又批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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