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嘉面色一白,可到底还是紧紧的拽住了银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冰冷的家。
…………
今年年初还没过半,喜气还没从人们的脸上散去,皇城里的一场大火就让平民百姓们充分明白了生存的艰难。无它,城里最有名的一家布庄突然走水,上百万的家当付之一炬。
有人说既然开布庄,就应该好好的防火嘛,库房别建在深宅里面,要建在临水的地方,这样说不定还能够保下一份家业;也有人说,你以为庄子里那五口水井是摆设,很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说不定是布庄老板得罪了人;还有老人说,你们就不知道吧,这个布庄所在的风水有问题,十分的邪气,几十年来,里面的东家换了不下十个,其中有八个都是因为走水而倾家荡产;更有神神秘秘的知情人透露,什么邪气鬼气啊,纯粹是报应。这家布庄前一个老板在十年前就是被一场火给活活烧死的,他的儿子幸免遇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叔叔以重振家族生意为由霸占了父亲的宅子,心生怨恨,等到长大成人后才展开报复,可惜走水的时候,他叔叔喝醉了酒掉入了河里,这才没被火烧死。
不管别人怎么说,布庄的仓库被烧得一干二净,原来的东家也不知所踪,换了一个残缺了半边脸的青年人,找人推翻了庄子连同前面的铺面,盖了一座酒楼,仓库也改成了酒窖。
再之后,皇城里的铺面就接二连三的出了问题。
一家成衣铺子,老板娘长得标致可心狠手辣,硬是靠着跟老板一起赌博的那些混混将周围的几个小的成衣铺子给砸了,逼得几个同行联名告官,官司还没开始打,同行家里的老人家有的被混混们活活的给气死,有的莫名其妙撞向路边疾驰的马车,有的突然发了急病呜呼升天。同行们吓破了胆子,纷纷低价转卖了铺子,离开了皇城。
老板赌博成性,赢了就抱着老板娘心肝宝贝的叫,输了就拿着媳妇狠揍出气。所有人都说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哪知道,事情总有出格的时候,在又一场家暴中,老板失手将老板娘给打死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一名证人,据说是老板娘的堂兄。
众人大呼:里面肯定有蹊跷!
官老爷审问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一清二楚了。原来,这堂兄比不是真的堂兄,而是老板娘的旧情人,在年前就来了皇城,乍然之下与老板娘相遇,一下旧情复燃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多年前就青梅竹马,可惜一个是穷小子,一个是穷姑娘。穷小子娶不起姑娘,姑娘也不愿意继续受穷,两人春风一度下,穷小子离开另谋出路,姑娘就靠着媒婆嫁给了现在的赌鬼老板。老板靠着祖上的成衣铺谋生活,娶了媳妇后,生意也就交给了媳妇打理,自己每日里流连在赌坊不出来。日子不紧不慢的这样过着,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媳妇见了旧情人顿时就开始嫉恨丈夫只记得银子不记得她,情人也眼红铺子的好生意,两人狼狈为奸下,就琢磨着要弄死老板,霸占店铺,重新做那名正言顺的夫妻。
摇身一变,旧情人成了老板娘的堂兄,趁着新年特来探望,在老板家一住就是两个多月。新年团圆宴时,喝得酩酊大醉的老板迷迷糊糊的看到堂兄偷亲自家媳妇的嘴儿,从此多了一份心。
在出事之前,老板那日输光了银子,回来得早了,居然撞见婆娘与那堂兄在夫妻二人的床上滚做一团,一怒之下棒打鸳鸯,堂兄没拦得住,老板娘就直接当场毙命了。
官府重判,老板入了监,堂兄干脆卷了铺子里的银子跑了。
这两件事在有些人眼中怎么看都透着邪乎,好在事情只发生在二月,到了三月,一切都开始风平浪静水过无痕,慢慢的,人们也就放下了心思。
到了四月,郭悟君夫妇终于来到了皇城,收拾妥当就急急忙忙的去了张府敲门。
张府在这一年多内早已不同于刚来之时,亭台楼阁在年前就已经翻新,花园在张老夫人的巧手下重新焕发了新生,曲径走廊更是处处透着精巧,与在敖州的孟府有着天壤之别。
郭悟君与孟知嘉一路走一路看,深深觉得离开了孟老爷的张氏居然还能够在皇城里置办下这么一份产业,说明她的娘家身份本身就很不简单。
张氏在正厅接待了他们。
不同于在敖州之时的病恹恹,现在的张氏浑身透着股喜气洋洋的精神气,瞧见了郭悟君,先慰问了一番亲家,又问过郭悟君的学识,听说来皇城考会试,就笑道:“这才年初,会试还早呢,如果有空可以在城里到处走走看看。皇城的学府有几家不拘外来的学子出入,每月里也有茶馆举办诗会,往年参加考试的学子们都会去诗会上一展才华。”
郭悟君点头,试探道:“父亲说过,他当年有过几位同僚如今在皇城为官,让我得空去拜见拜见。”
张氏知道郭悟君的意思,叹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里往来的都是后院的家眷,家里没有个撑门面的当家人,自然也就对朝中的大臣们不熟,就算想要替你递个帖子也有心无力,实在是对不住了。”
郭悟君小心翼翼的问:“听闻知微的未婚夫乃朝中重臣……”
“他呀!”说起这个庄起张氏就满脸笑容,与对着郭悟君的矜持很是不同,“他是武官,你爹是文官,自古文武势不两立,他也帮不上你什么。”
这是直接断了郭悟君走庄起的路子。
孟知嘉见丈夫碰了钉子,就故作亲密的凑到张氏面前:“娘亲,我在敖州之时就听闻舅舅们的名号,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见过他们呢。”
张氏对孟知嘉厌恶得很,不过她来皇城一年多心性也越发沉稳,轻易不会将心思露在表面上,只稍稍拉开了距离,笑道:“你舅舅们很忙,哪怕知微去了也大多时候见不到面儿。若是你觉得在皇城里无聊,我倒是可以将你的两位表妹请来陪你。”
孟知嘉环视了周围一圈白玉器皿,笑道:“这庄子看起来真气派,不知道与外婆家里相比起来,哪个更富丽堂皇一些?”
张氏淡淡的道:“整个皇城,称得上富丽堂皇的地方只有皇宫。”
左说右说,张氏死活就是不让他们夫妇攀上张家和庄家,说了半日,连孟知嘉都觉得张氏得志便猖狂起来,郭悟君更是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氏估摸着时辰,正准备端茶送客,孟知微就回来了,进门就瞧见他们两人,眉头一挑,笑道:“稀客!”
见到自己的姐姐,孟知嘉不是先热乎的问好,反而转头去看郭悟君的神色。
果然,一见到孟知微,郭悟君就手足无措目露痴迷。孟知嘉气急,伸手一揽郭悟君的胳膊,娇笑道:“姐姐不欢迎我们夫妇来么?”
孟知微道:“远来是客,没什么欢迎不欢迎的。”
孟知嘉嘴巴一瘪:“好歹我是你妹妹,怎么会是客人?”
孟知微道:“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自然是客人。”
孟知嘉道:“这话说得好像姐姐就不会出嫁似的。”她踮起脚尖望向门外,“怎么就姐姐一人,不见姐夫?难道你们还未成亲就闹了矛盾不成?”
说到孟知微成亲,郭悟君就身子一抖,结巴着问:“是,是啊,若不是母亲告知,我都不知晓你已经找到如意郎君。”
孟知微颇有些好笑的道:“我不成亲,难不成做老姑婆不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郭悟君解释,可颠来倒去的也说不出真正想要说的话。
孟知嘉最恨他这般模样,暗中狠狠的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转头从怀中抽出一份信交给张氏:“这是爹爹让我亲手交给娘亲的。”她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娘亲离开的这些日子,可让爹爹日思夜想呢!”
张氏看也不看那信,只对孟知微道:“累了吧,快去洗漱,等会儿就要用饭了。”
孟知微点头,说了句告辞转身就去了后院。
孟知嘉左等右等等不到张氏留他们吃饭,心里骂着张氏小气,面上只能笑着拖着郭悟君告辞,等出了大门就一把将郭悟君推入马车,整个人扑上去又是掐又是咬。郭悟君从见到孟知微起就晕晕乎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猛地一痛就看到孟知嘉发疯似的折腾自己,立时推开对方:“你疯了!”
孟知嘉吼道:“你才疯了!告诉你,你明媒正娶的娘子是我,不是孟知微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下次你再盯着她瞧,我就到处去宣扬你痴心妄想忠武将军的未婚妻,看你怎么有脸参加会试!”
郭悟君早就见识过孟知嘉的手段,虽然爱她在床上肆无忌惮花样百出的样子,可也对她平日里的疯狂言行有些惧怕,衡量再三下,决定没有考试之前,还是不要带她出来走动,惹是生非了。
…………
出嫁之日眼看越来越近,哪怕如孟知微这般没心没肺的人也开始莫名紧张起来。
按照规矩,临近前三日未婚夫妇就不能再见。以前不是孟知微跑到将军府偷得浮生半日闲,就是庄起跑来张家来混吃混喝混美色,陡然三日不得见面,孟知微却发现好像日子格外的难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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