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乐看见那俩人走出去,连忙放下酒杯跟了出去。
旁边众人都以为自家开着酒坊的杜小掌柜跑到这红袖酒坊来喝酒,必是对这酒坊的老板娘有某种意思。现在看到老板娘出现,果然就跟出去了!便都挤眉弄眼地嘻嘻笑起来。
长街畔,杜思乐很是局促地搓着手,磕磕巴巴道:“那个。这个、这个段子可不是我传的啊,我只是想来听听是怎么回事!”
吴翩翩淡然道:“是不是都没关系!”
杜思乐心中狂叫,可是这个和我的人品有关系啊!郡主娘子!
他正要说话,丁红袖抬手就在他那饱满有婴儿肥的脸颊上捏了一把,“若真是你传的,我还高看你一眼!”
调戏小郎君,丁红袖的手就是快!杜思乐见她抬手便欲闪避,依旧没避开,脸被捏了个实在!
捏完,她还痞笑着搓搓手指头。似乎回味手感的摸样!
吴翩翩似乎根本没看到这些,对杜思乐道:“你觉得这些流言有用吗?”
杜思乐挠挠头,道:“能够让阮家的名声扫地,以后阮家的女人都没脸出门了,额。男人也没脸出门!”
吴翩翩摇头,“这种流言固然伤面子,其实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并无多大用处!也就市井闲人图个乐子!”
杜思乐眨巴眨巴眼,“那娘子说该怎么办?”
吴翩翩的脸藏于幕离之下,不见神色。轻声道:“你附耳过来!”杜思乐忙上前,侧耳倾听。
幕离下,吴翩翩极轻地吐出了几个字:“云阳子精巫蛊之术!”
杜思乐一愣,旋即心中敞亮,“巫蛊”啊!终极杀器啊!
此词一出,所有的问题和疑团都圆满地得到了诠释!
现在陛下和众人虽然怀疑韦家早就知道云阳子的真实身份。可是却有一点解释不通,为何韦家要和云阳子勾搭呢?道士多的是,能干的也不少,为何要与这种前身为巨盗的道士勾搭呢?一旦被揭露,得不偿失!
若说是太后寡居深/宫不耐寂寞。可是这点即便大家怀疑,也不可能真的去相信!陛下更不可能接受这种理由!
可是若用“云阳子精巫蛊之术”来解释,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因为他精通巫蛊之术,所以得韦家和韦太后看重!
对于身患疑心病的陛下来说,这种说法,他只要听到一丝,内心便立刻会全盘接受!
那根毒刺必然深深埋进肉里面!
反正云阳子已经被砍头,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巫蛊之术!
杜思乐正在思索之际,吴翩翩又轻声道:“这事儿要慢慢地、慢慢地传出,你只需传出两三件云阳子帮人做法或者消灾除难的故事,渲染一下事后的效果比较特别。至于‘巫蛊之术’让闻者自己去猜出来!”
见杜思乐点头,又叮嘱道:“这个传言一定要传的慢!慢才能深入人心,慢才能传久成真,久才能无法溯源!”
杜思乐倏然间很是心潮澎湃,他第一次发现流言原来也可以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能够在将来的某一天影响天子的决策!
他感觉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的见知,他的思维方式又被人拔高了一个台阶!
丁红袖看着杜思乐脚步轻快地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吴翩翩,呆愣了半晌,方才的话,虽然吴翩翩声音说得极低,可是她靠得近,还是听见了。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虽然不懂,可是“巫蛊”二字有多厉害她还是知道的,从前的故事中有多少皇后或者太子什么的都因此而被砍头,在从前的故事中,曾经因这两个字血流成河!
丁红袖呐呐道:“翩翩,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吴翩翩冷笑一声,声音依旧很低很轻:“他们对我又什么时候手软过?我父亲的命,我母亲的命,还有我的命,他们也来取了好几次!我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我么!”
丁红袖怔怔片刻,“那他们不是一心想娶你么?”
“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一心求娶是因为我长得美貌无双,贤良淑德吧?”
丁红袖赧然道:“当然不是,我知道他们想娶你是因为你的身家!”
丁红袖听吴翩翩这么一说,又觉得那两家确实该死。害了别人父母,还要逼别人闺女嫁到他们家!逼婚不成还杀人行刺!
吴翩翩又道:“你不知道的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只要我和他们家的人成了亲。等我生下儿子就弄死我!”
丁红袖闻言彻底惊悚了,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虽然有人家会侵占媳妇的嫁妆,可是却没有这种事先就盘算着娶妻杀人占财产的事情!再怎么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谁成亲之初不是期待百年好合来着?再怎么地,那媳妇都是自家子孙的亲娘不是?
丁红袖之前对于这些权贵之争,只是当做故事来听,再感叹一句欲壑难填,人心不足什么地!此时才体会到其中的血腥和残酷,完全不可以常理看待!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和这些杀人不见血。冤死无处偿的手段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把戏了!
丁红袖好不容易将这些消化掉,又呆愣了半天,忽然一拳打在了吴翩翩的肩头:“小坏蛋!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吴翩翩一时淬不及防,被她推了个趔趄。丁红袖又忙拉住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揉了揉酸酸的鼻子,“你每天都这样不停地想心思么?这种日子怎么过啊?”说着又去摸吴翩翩的脸。
吴翩翩打开她的手,“没出息!你怎么过日子,我也怎么过日子,我过得好好的!”说罢。扭头便走了,头也不回。
留下丁红袖站在长街上,直至夜幕四垂。
她突然明白她的师父是多么聪明,多么有远见卓识,她再也不觉得她师父花幺幺是个天真不靠谱的女人!要是花夜被卷进来,铁定被碾碎成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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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翩翩走过长街。转弯之际,停下了脚步,冷冷道:“跟够了么?”
果然,丁银晃了出来,笑道:“你也忒精明了!”
“你跟着我干嘛?”
丁银嘿嘿一笑。抱臂斜斜靠在墙上,居然毫不避讳地答道:“我想看看你住在哪里!”
吴翩翩皱眉,这个人可真是像丁红袖说的一样,在西域的土匪窝里惹了一身匪气么?或者他本身就这样,所以才能在西域土匪窝里活着出来?
虽然隔着幕离,丁银却咧嘴笑道:“小娘子皱眉多了容易老哦!”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吴翩翩,“我刚才怎么听丁红袖在叫什么你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吴翩翩立刻警觉地仔细看了他一眼,判断他刚才大概听到了多少。
“小娘子,你的日子过的很苦么?”丁银问道。
吴翩翩估计他大概就听到了丁红袖最后那两声叫唤,毕竟她的声音极轻,不靠得极近根本听不到。至于丁红袖,虽然一副大喇喇的泼皮样,其实心内极有成算,她从来不担心丁红袖会说漏嘴什么的!
吴翩翩嗤笑一声,“与你何干!”便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丁银居然也就堂而皇之地跟在后面,并且还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虽然吴翩翩一句也不搭理。
不过,丁银心里还是很开心,因为这小娘子绝对是没法摆脱他的,哪怕这位小娘子的轻功瞧得出来很不错。在西域那种地方,只要被他跟上的人,都无法摆脱他的跟踪。
直至走到一条灯火通明,极其热闹的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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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翩坑蝶骗
入夜之后,若还有哪条街道比白天还热闹,那只有百花巷了。
灯火通明,处处可闻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浓艳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丁银微微一怔,这里是扬州有名的花街啊!便问道,“小娘子,你住这里么?”
吴翩翩依旧没回答,只是朝前走,丁银想起丁红袖叫的那声“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心内顿时同情心泛滥,难怪啊!望向吴翩翩的目光也带上了同情。
但随即又觉得这小娘子的气质完全不像是从花街中出来的啊,于是心中各种猜测纷纷出炉,同时觉得自已很有义务要帮助这位“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的小娘子。
正在他七想八想之际,吴翩翩走进了一栋最大的花楼,她的脚一踏进门槛,门口迎客的老/鸨/儿立刻警觉地站过来拦住了她,开什么玩笑,一个带着幕离的女人进青/楼?是来找碴的吧?
“这位娘子……”浓妆艳抹的老/鸨/儿刚刚开口,就忽地瞪圆了眼睛,住了嘴,因为吴翩翩摊开朝上的手掌里是一把亮澄澄的金珠子啊!
“十个最热情的姑娘!”吴翩翩的话很简短。
有钱好办事!老/鸨儿立刻旋风般地招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只要有钱,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吴翩翩一扬手,老鸨儿立刻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接着!”吴翩翩手掌一翻,金珠子就散落下来,老/鸨/儿动作迅捷地将裙子一扯,就将散落而下的金珠子全部给兜住了,一颗没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