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陈刺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血块迷住了,他睁大了另一只,果真看到与他共事三年的师司盐竟然是活生生地从远处走来,难道,自己被骗了?
“司马锐会安排钉子,我又如何不会安排?”冷长熙指了指师瑞生,“早就在十年前,师瑞生就是我的人,之后因为种种的原因,他没有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反倒是到了青州之后,一路官运亨通,只怪当初司马锐查他的底细也没有查得够清楚,够明白,反而将他收入了自己的麾下,这些年来,司马锐让他做的事,我都一清二楚,唯一不清楚的,是司马锐。”
陈刺史有些恍然,冷长熙的未雨绸缪将他打击得体无完肤,他根本无法和眼前这个非人类斗智斗勇。
“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陈刺史缓缓低下头,以一种了无生机的姿势垂头看着自己心口的伤,突然间,他猛地一下昂起头来,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接朝着冷长熙的方向刺过来,口中还在暗暗下着决心,“可我认输也不代表我要服从。”
冷长熙还未动,不远处的师瑞生和诸葛青天已经是齐齐赶来,一个用手中玉色的长萧,一个是用两把大刀,都将陈刺史这匕首拦得死死的,诸葛青天更是力大无穷,直接将陈刺史一脚踢翻,防止他再有什么不老实的动作。
冷长熙冷冷地看了一眼这已经可以叫做尸体的陈刺史:“杀了吧,没必要再留着了。”
冷长熙说完,便是拉过秦玉暖的手准备离开,谁知牵她的第一下,秦玉暖竟然是一动不动,眼神中有些怨念,冷长熙知道她在责怪自己什么,只是继而又用力地拽了拽秦玉暖的手,柔情和威严并重:“有什么话,回去说。”
这是秦玉暖对冷长熙第一次有如此大的不满,因为冷长熙和师瑞生联手的这件事,冷长熙直到昨天晚上,将要东窗事发的时候才告诉她,不,不是联手,而是他们早在十年前就布下了一个局,而作为钉子的师瑞生,却只有冷长熙一个人直到他的身份,就连秦玉暖也没有告诉,亏得那日宴席,秦玉暖还替冷长熙出主意,她还记得,在宴席的前一晚上,她还百般向冷长熙确认过。
“其实我觉得,司盐师瑞生未必就是钉子,和陈刺史相比,虽然他和司马锐一党相交更加密切,可是你发现没有,每每他要做什么奸诈之事,看样子都是阴险无比,可事后,那些无辜的人,都得到了善终,比如后来被他偷偷放掉的死囚宋云天,还有城西那个卖鸡蛋却被诬陷杀人的老妇,还有上次针对青州贪官的叛乱民众,本来应该是交给他审判的,他虽然判了人家绞刑,可牢狱却是突然大火,那一帮人全都死无全尸,根本无法辨认,我怀疑,就是他故意放水的。”
“不,师瑞生,就是司马锐的人,我很肯定,暖暖,我知道你聪明,可是有些事情,你得听我的。”
当初冷长熙是何其的肯定师瑞生就是奸细,可如今……
“你放开我。”直到被冷长熙拉进了帐子里,秦玉暖才敢开始挣扎,她使劲甩开冷长熙的手,可冷长熙的力气实在太大,秦玉暖挣扎不过,却反是被冷长熙抱在怀里。
冷长熙将秦玉暖箍得牢牢的,他不怕秦玉暖生气,也不怕秦玉暖发火吃醋,因为他知道,这都是在乎他的表现,他只怕接下来,让秦玉暖知道了师瑞生的真实身份,她会疏远自己,这是冷长熙最受不了的事,他根本无法忍受秦玉暖对自己一丝一毫,甚至有那么点迹象的不在意。
被冷长熙紧紧搂在怀中,秦玉暖似乎气也消了大半,声音软了下来,只嘟着嘴道:“你到时和我好好解释解释,你可不要说什么是怕我担心,你这样瞒着我的结果,是更担心,而且,你觉得我像是那么不冷静没有心胸的女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冷长熙的话语有些低沉,一出口,竟然让秦玉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冷长熙将下巴抵在秦玉暖的额头发迹处,来回蹭了蹭,像是一只小鹿贪恋主人的味道:“只是我怕,你知道他是谁了之后,会不理我。”
“他?哪个他?师瑞生?师瑞生能是谁?还不是只能是师瑞生罢了。”秦玉暖口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心里头已经打起了鼓。
恰此时,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师瑞生来了,冷长熙慢慢将秦玉暖松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才对外头的人说:“让他进来吧。”
帘子被掀开,这次进来的师瑞生和上午见到的那个打扮相似,许是到伤兵营里头走了一遭,虽然换了套衣服,可是鞋子尖上还沾染了血迹,没想到,这个青州的司盐不仅功夫了得,还会医术。
“臣苏成海,见过冷将军。”师瑞生一开口,却是让秦玉暖目瞪口呆。
冷长熙倒是淡定,只是摆摆手,让师瑞生免礼,可秦玉暖的心里头却是翻江倒海一般,她走上前,不敢相信地拉着师瑞生的衣袖,怔怔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你自称是什么名字,你再说一次,大声地再说一次。”
师瑞生慢慢挪过模样,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纯洁似璞玉的小妹妹,一字一顿地说:“苏、成、海,表妹,好久不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兵临城下
“你……”秦玉暖微微张着口看着眼前这个和冷长熙的模样全然不同的师瑞生,她记得,表哥苏成海和冷长熙的模样的确有七八分相似,可这个师瑞生,散发着一种完全不同的气质,眉宇间,全然是一种儒雅的书生气。
师瑞生言语间尽是宠溺,期间淡然的气质倒是学来了几分冷长熙的神态。
“怎么了,当初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不过,那时候你话比较多,不像是现在,人似乎成熟一些了,话也少了一些了。”师瑞生依旧是那种大哥哥的感觉,这自然而然的语气只换来秦玉暖的不屑一顾、“话少?我现在,对你们无话可说。”秦玉暖说完,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帐子,师瑞生还想要追出去,却是被冷长熙冰冷冷的一句“随她去吧,她冷静冷静就好了。”
秦玉暖走了一路,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是发现两个人哪个都没有追出来,更是直接回了帐子,帐子里头的鸳鸯和冷霜已然是等候好,一碗半温的六安茶已经沏好,放在案几上,秦玉暖一回来,鸳鸯便是乖巧地端上茶水。
“罢了,我没心情。”
“夫人这是怎么了?”鸳鸯上前轻声问道。
秦玉暖偏过头,她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时外头有士兵来报。
“夫人,将军问您,晚上的庆功宴您是否还参加。”
明显的,是冷长熙开始示弱了,秦玉暖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身体不舒坦,就不去了。”说罢又是扭过头:“他们当然要庆功了,不仅仅是庆贺他们背着我完成了一个这样伟大的计划,还要庆贺,他们居然将一个秘密瞒了我十年,一个是我最爱的人,我的夫君,另一个是曾经最疼我的哥哥,我一直是如此信任他们,结果呢……”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鸳鸯不懂,还想追问,却是被冷霜给拽住,这些东西,她们当下人的,还是少知道得好。
帐子里一片宁静,从早上准备计划开始,秦玉暖就一直忙着跟着冷长熙策划,一直没有进食,而冷长熙之后派人送来的好些点心也被秦玉暖给推拒了,冷霜看着丫鬟端来的一盘精致的桂花糕,用银色的小筷子给秦玉暖夹了一块到白净的小磁碟里。
“夫人,您看看,这可是您最喜欢的桂花糕,还有茶米果子,冷霜昨个儿还听说,郡主那边的情况已经大有起色,加上诸葛副将一直在旁照顾,估摸着过不了多久,郡主身上的毒就能全解了,满儿那边也在渐渐好转,您瞅瞅,这不都是您的功劳,这您若是倒下了,她们可怎么办,来,好歹吃一些。”
冷霜的话终究打动了秦玉暖,她咬了那么一小口,这桂花糕的口感确实不错,入口即化,芳香四溢,看来随着胜利渐渐的靠近,军营里的待遇也是提高了不少。
不过才入了半口,从外头刚回来的鸳鸯便是附在秦玉暖的耳边道:“夫人,师瑞生一直在外头等着呢,你见是不见?”
“师瑞生,他此时不应该是跟着冷长熙在庆功宴上觥筹交错,醉眼熏天的吗?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秦玉暖不屑地扭过头,远处似乎还可以隐约听到宴席上的欢呼声和庆贺声,这一次算是一个大的胜利,主要是,如今冷长熙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攻破京城指日可待。
想到东秦的京都可谓是天下间最难攻下的皇城,一来它地势高,易守难攻,二来它四周有挖得极深的护城河,就在冷长熙攻破的前半个月,东秦皇室还特意征召了工匠,将护城河再挖深了一些,拓宽了一些,没想到还是被冷长熙一举拿下,所以,大家都觉得,面对大齐这样一个地处平原,守备寥寥的京都,纵然有司马锐坐镇,攻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今晚的宴席听着热闹非凡,师瑞生却会偷偷跑过来找秦玉暖,着实,让人有些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