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公子,拓跋夫人。”远处,一阵熟悉的呼喊吸引了冷长熙和秦玉暖的注意,这底下居然有人。
秦玉暖转过头,发现来的正是之前被他们留在部落里的阿察,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弟,看起来有些憔悴和闷闷不乐。
“当真是你们呢。”阿察看到冷长熙很是〖兴〗奋“拓跋公子,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冷长熙记得,是让他们带着长公主有多远走多远的。
“我们不知道去哪里”阿察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羊皮褂子递给冷长熙,冷长熙没有拒绝,那水实在是太冷了,他将褂子掸了掸,又裹在了秦玉暖瑟瑟发抖的小身板上,阿察看着,笑了笑,继续道“然后我们就决定来这小茅屋等你。”
“母亲呢?”冷长熙虽然没有褂子,可运用真气护体,他已经暖和多了。
阿察只朝着那小茅屋的方向努了努嘴,冷长熙正要迈步子,秦玉暖却突然拦在冷长熙跟前,蹙眉道:“我闻到了一股昂贵香料的味道,还有轻微的马粪味,小茅屋应该来了人了。”秦玉暖说完,又侧眼看着阿察“阿察,你说实话。”
阿察有些为难,低着头:“我说实话,怕拓跋公子会杀了我。”
冷长熙侧过头:“你直说。”
阿察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才到这小茅屋不久,就来了一对人马,都是铠甲长刀,为首的是个极有权势的人,张口就要将夫人接走,我们自然不让,夫人也不肯走,说是要等拓跋公子来,那伙人现在就在屋子里一直守着,说是要等拓跋公子到了,好好商量。”
秦玉暖听完,微微蹙眉,她闻到的香料味道绝非一般香料,而是宫廷御用,而那马粪的味道,也不像普通马粪一样熏臭难闻,多半是平日里用上好草料喂养出来的,若这样推断下去,难道来人是……
秦玉暖还没说出口,冷长熙便已经是大步流星地朝着小茅屋走去,小茅屋周围果然有几匹最高级的汗血宝马正在埋头吃草,其中一匹最为精神昂扬的骏马则是目光专注地盯着门口,这骏马的马鞍上都还镶嵌着一串宝石,奢侈至极。
门口有几个穿着黑色铠甲的人把守着房门,看到冷长熙来意不善,更是警惕地将腰间的长刀别在了前头。
“来者何人。”
“大齐冷长熙。”冷长熙直言名讳,毫不掩饰。
阿察在底下睁大了眼睛:“冷……冷长熙?拓跋公子难道就是大齐的战神,传说中的少年勇士?”
秦玉暖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难道不像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们三个守在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给我们发信号。”说罢,秦玉暖也跟着冷长熙上了台阶,房门已经破了许多洞,约莫可以看到里头端坐着一个浑身黑甲,眉眼犹如刀锋般犀利的男人,看着年岁不大,不过二十出头,可是那精明的眼神,就连混迹沙场多年的老将士都比不得。
这会是个难缠的人。
秦玉暖上前,默默地牵住了冷长熙的手,就像她自己无数次感到无助和害怕时冷长熙也会这样做一样。
“让他进来吧。”里头的人语气悠然,带着丝丝不屑。
竹门被打开,里头的摆设还像以前一样,那年轻人正对着门口而坐,手边是一个做工精美的牛角壶,里头泛出淡淡的酒香,此时的他,独饮独酌,若不是这一身铠甲,只当他是一个悠闲的山野农夫,乡村道士。
“长公主呢?”冷长熙没有放松警惕。
这年轻人抬眼,冷嗤了一声:“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过我说大齐的冷将军,你进来了也不问过我的名讳,直言只问长公主的下落,未免有些不礼貌。”
“我需要问吗?”冷长熙盯着这年轻人的眼睛,说实话,作为旁观人的秦玉暖看来,这年轻人的眉眼间倒是和冷长熙,不说八分像,也有五分像。
“景元初。”冷长熙直接唤出了这人的名字“西夏国的十三皇子,我没有说错吧。”
☆、第四十四章 真是巧啊
恰此时,门外有一个打扮朴素,布衣模样的汉子,点头哈背地对着景元初道:“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景元初的眼神直接越过冷长熙,对着用竹帘子简单遮掩的里屋里头喊了一声:“把她带出来吧。”
冷长熙和秦玉暖微微侧身,看到帘子被人撩开,率先出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丫鬟打扮的女人,鹅蛋脸上一对犹如星星般闪亮的眸子,精致的妆容让她身上有一股难言的贵气,若不是这一身朴素的粉色连衣罗裙,旁人定然会以为这是哪个大家小姐,她眼神精明,扫视了秦玉暖和冷长熙一眼后,毫不留情地往后拽了一个人出来,这便是长公主。
“东华。”长公主看到冷长熙,口中依旧是喊着“东华。”
“他不是东华”景元初对着长公主冷冷地道“我就是你心中那个东华派来接你的。”
景东华?西夏国皇帝?那个无情的负心汉?
冷长熙下意识地将长公主护在自己身后:“你凭什么带走她。”
景元初笑而不语,只站起身朝着窗前,他看着窗户外边那整齐划一的黑色铠甲士兵和嘶鸣的汗血宝马,道:“就凭我带了三百骑兵,而你,只有两个人。”
“这间屋子只有这么大,我随时可以结果你的性命。”冷长熙此时是保护着两个女人。
“尽管来啊。”景元初挑衅道“你杀了我,能活着带着你身后的两个女人吗?呵呵,虽然说,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看来,你并不了解我的性格。我要做到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我不大高兴是你的弟弟”冷长熙对着景元初冷笑了一声“不过对于你,我大概比你想象中的更要了解,十年前,你为了夺取进入西夏国子监的权利,在荷花池淹死了你自己的十七弟,六年前,你为了取得西夏大将军慕容烈的信任,砍下了自己最心爱女人的手送给他,四年前,你为了夺得西夏盐山的控制权,不惜杀害养了自己二十年的乳娘,继而嫁祸给自己的竞争对手,而就在两年前,你为了赢得景东华的信任,发下毒誓,在有生之年一定替他找到失散多年的长公主。十三皇子,我似乎很了解你,你就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是你,却对我一无所知。”
“没关系“景元初对于冷长熙对自己掌握得如此透彻似乎并不惊讶“我们还多的是机会了解,毕竟,我若是将长公主接回去,少不了你一路相助。”
“你的意思,是要带着我们一起回西夏?”秦玉暖不由得怀疑这个不折手段只为达到目的的西夏十三皇子。
“不然呢?”景元初竟然是童叟无欺般地笑了起来,这笑容,总让人觉得他是个极为善良的人“我总不能将你们单独留在这里,毕竟,这是野人谷。”
秦玉暖还要追问些什么,却是被冷长熙拦下,冷长熙微微昂头道:“好,我跟你们走,但你们必须保证长公主的一切吃穿用度,更不能限制她的〖自〗由。”
景元初眼神瞟了长公主一眼,虽然长公主之前已经被秦玉暖梳洗了一番,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和这几日的风尘仆仆,显得这女人多少有些不入流,身上还有着几分乡野村妇的气息。
莫名地,景元初都对长公主产生了一种藐视,还说是当年大齐第一美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他还一直担心,若是找到了这个女人带回去给了景东华,恐怕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自然”景元初点点头,打了个包票“父皇对长公主情愫未了,如今躺在病床上都还一直牵挂着长公主,希望能见到长公主最后一面,不然,我又怎么会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寻找她呢?”
“你是说西夏国的皇帝病重了?”冷长熙莫名地有些担忧,终究是父子连心,当年的事,冷长熙还未调查清楚,还不想过多地责怪于他。
景元初没有多说,只看了看窗外道:“时候不早了,若是再晚一些,前头的树林要起瘴气了,我们最好早些上路。”
说罢,便是起身离去,外头的士兵看着景元初出来,无一例外地都是恭敬地朝着他躬身行礼,冷长熙记得,只有西夏皇宫里的禁卫军才是这样的黑色铠甲,这些禁卫军都对景元初如此恭敬,看来景元初在西夏势力不小。
“走吧。”冷长熙左手牵着长公主,右手拉着秦玉暖。
“长熙”秦玉暖低语了一句“我信不过这个景元初。”
“我也信不过”冷长熙眯了眯眼,毕竟,景元初之前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谁知道他这回千里迢迢来接长公主是何居心“可母亲思念西夏国皇帝思念得紧,母亲在这里等了一辈子无非是想要见景东华一面,我希望能替母亲完成这个愿望,无论当年真相如何,无论当年的景东华是不是负了我母亲,我做儿子的,没能时时刻刻在母亲身边尽孝,母亲这点心愿,我希望能替她完成。”
远处的队伍已经开始缓缓行动,景元初留下了之前押送着长公主的那个丫鬟陪着秦玉暖和冷长熙二人,实际上也就是看着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