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半仙索性接着说道:“朱氏出事之后,小人心觉蹊跷,有心回去问问,谁知却吃了闭门羹,有人说那小哥已不在府中,小人也不敢计较,只得作罢。”
王员外道:“他叫什么?”
徐半仙道:“叫旺儿。”
王员外一愣,贺兰春华道:“王富,你的家中下人为何无缘无故要去买通船夫?可是你指使的么?”
王富大叫冤枉:“大人,这跟我没有干系,小人也是头一次听说。”
贺兰春华道:“一个小厮而已,若没有主子教唆,他怎会有如此胆子,何况又拿钱买通……来人,去王府,把那旺儿……”
贺兰春华正要发签叫人,却听王富旁边王良才道:“大人不用去传了,其实,是小人叫旺儿买通船夫的。”
贺兰春华眼睛微微眯起:“你?”
王富也看着儿子,神情仿佛被雷劈过:“良才,你说什么?你……你为什么这样做?”
王良不答他,神色依旧淡定,朝上说道:“小人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因为之前小人跟朱氏吵了一架,她才赌气说要回娘家,小人不舍她走,才买通船夫,其实并无其他意思。”
“吵架?”贺兰春华冷笑:“你们是什么时候争执的,为何起了争执?”
“是……因为一点小事,夫妻之间难免口角。应该是二日的中午头,吵完之后,她便嚷嚷着要走,正好徐半仙来到,我才心生一计,随便叫旺儿如此。”
贺兰春华问道:“究竟是什么小事,说清楚。”
王良才微微沉默,才道:“我们成亲一年多,并没有子嗣,因此争执。”
贺兰春华听了,便问丫鬟阿紫是否有此事,阿紫点了点头:“夫人时常跟少爷这样争吵……他们争执的时候奴婢不敢在旁边……只隐约记得那天中午,夫人又摔了东西……正好表少爷来到,夫人就动了心思,命我去传信……”
贺兰春华看向苏明:“你接了朱氏的书信,并未把此事跟其他人说起?”
“不曾说,小人怕生事端,连书信也是烧掉了。”
贺兰春华颔首:“如此说来,你倒是个至诚君子。”
苏明抬头,对上那双凤眸,心头又是一动。
贺兰春华又是一笑:“罢了,本县已经知情。退堂,择日再审。”
众人十分惊愕,本以为刚刚开始,忽然间退堂,一时有些诧异不起,贺兰春华却看向苏明:“苏生员且留步。”
苏明一惊又喜,旁边王良才一怔,诧异看向他。
此刻,王员外看看贺兰春华起身,才反应过来,狠狠瞪了一眼苏明,拽住了王良才,转身匆匆往外而去。
贺兰春华正低头跟宋和低语,而后慢慢往内而去,苏明见状,急忙跟上。
门口的百姓看到这里,都是如坠雾中,不明所以,很不尽兴地四散。
阿润也瞧得莫名其妙,心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我瞧这人好像什么也没干嘛!只挨个儿地问来问去,好没意思!”
阿润转身往外走,一抬头,就见王员外拉着王良才,颇有点气急败坏地走出人群,他们去后,又有两个衙役,有些鬼祟地跟在后面。
阿润不以为意,摇摇头要进县衙,此刻,旁听的百姓中有人便笑:“县令大人为何叫苏公子入内?”
“谁知道,或许是为了断案?”
“我看不是……恐怕另有蹊跷。”
这人声音怪异,阿润忍不住也看了一眼,却见他满脸邪笑。
旁边的人就催促他说,这人左右看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给人听见了我还活不活了……”
旁边的人就激将道:“怕你什么也不知道,故意卖关子呢。”
此刻几个人走出县衙门口,那人见左右没有公差,终于道:“我倒是听说些风言风语,说这位苏小公子,是个风流的人物,水旱皆通,生冷不忌,左右逢源的很呢。”
“何意?”
“你们瞧,我们县令大人生得那般模样,保不齐……”几人声音本来就低,说着说着,便走远了。
阿润听不见,便啐了口:“有本事说完再走,吊人胃口。”阿润一转身,却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正是宋和,望着她道:“阿润姑娘,站了这半天脚不累么?”
阿润一听,就知道他必然是看到自己在听审了,便道:“我本想看看热闹,没想到……真是无趣。”
宋和道:“哦,该怎么才是有趣?”
阿润举手比划,眉飞色舞道:“那当然要噼里啪啦地打板子,打得坏人嗷嗷叫,跪地大叫饶命……”
宋和忍笑:“罢了,你还是快进去吧,小小姐早上起来就很不高兴呢。”
阿润这才着急:“是吗,我去看看小毛。”
宋和一点头,转身出去了。阿润见他走了,才记起来,居然忘了问他贺兰春华把苏明留下是什么意思,现在哪里。
阿润便先去内宅,果真看到毛双儿托腮坐在桌前,头发也不曾梳理。阿润把篮子放下,问道:“小毛,在想什么?”
毛双儿回头:“你今天晚上还会走吗?”
阿润见她着实可爱,便坐在她旁边,摸着她的小脸,道:“不会了,我昨天回家,跟我娘说了一声儿,今晚上留下来陪你。”
毛双儿这才欢呼了声,伸手抱住阿润:“阿润姐姐,我太高兴了。”
阿润揉揉她的头:“你看你,头发也不梳,越发像是个小鬼头。”
毛双儿乐得笑起来:“小鬼头?”
“你高兴什么?脸不会也没洗吧?”阿润道:“快点起来,先去洗个脸,回来我给你梳头。”
毛双儿大为兴奋,急忙跑去洗脸,湿漉漉地又跑回来,等阿润给她梳头。
阿润在家里的时候,负责照顾爱夏爱冬,梳头自然不在话下,不多时候,就给毛双儿梳了个漂亮的双丫髻:“这样就好看多了。”
毛双儿顾盼甚美,忽然鼻子掀动:“什么东西这么香?”
阿润转头一看,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篮子:“啊,这是我娘给我带的一点咸菜之类的东西,我还没仔细看呢。”
“咸菜是什么?”毛双儿好奇地问。
“是……吃的……但不能就这么吃,要配着粥,或者馒头……”阿润自顾自说着,忽然后知后觉,看着毛双儿咽口水的样子:“小毛,你不会没吃饭吧?”
毛双儿眼巴巴地看着她:“我心里想着你,什么也吃不下。”
阿润听了这纯真的话,真是窝心地感动,把毛双儿抱过来,宠爱地摸摸她的头:“乖孩子,好吧,我叫人给你做饭。”
毛双儿跟着阿润往厨房走,经过花园,阿润看看毛双儿,道:“等等……”她弯腰到草丛里,找了两朵盛开的粉红色小蔷薇,小心摘了下来,把刺儿去掉。
毛双儿咂咂嘴,道:“这是干什么的,可以吃吗?”
阿润道:“不,这是给你戴的。”说着,便给毛双儿在双丫髻上,一左一右,把蔷薇给插上了。
毛双儿本就生得好看,戴上蔷薇花儿后,更是相得益彰,粉妆玉琢之极。
毛双儿问:“好看吗?”
阿润道:“好看极了,简直像是个小仙女。”
毛双儿嘻嘻一笑,转身跑到草丛里去,阿润忙叫住她:“小毛别乱跑,小心草里有……虫子。”忽然看到毛双儿想去摘一朵月季,阿润想要拦住已经来不及,到底给刺扎破了手。
毛双儿大叫一声,阿润跑到她身边,急忙把她的手指塞进嘴里,含含糊糊说:“花上有刺你怎么忘了,昨儿给你六叔摘花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
毛双儿竟不哭,只道:“我太心急,忘了。”
阿润又是好笑又是责备,看着她道:“你戴两朵花已经够好看了,怎么还要再摘,戴太多了反而就不美,会给人笑话。”
毛双儿认真说道:“我不是自己戴,是给你戴的。”
“啊?”阿润吃了一惊。毛双儿道:“阿润姐姐戴了一定更好看。”阿润道:“小毛,你怎么总是做让我喜欢的事儿。”忍不住又把毛双儿抱住,亲亲她粉嫩的脸颊。
两个人磨磨蹭蹭到了厨房,却发现厨下并没有人,找了仆人来问,说是那婆子出去买菜了。阿润无奈,翻来翻去,找出点米,洗了洗,便放进锅里煮。
厨房中一时浓烟滚滚,阿润拉着毛双儿逃难般出来,挥挥手,一阵咳嗽。
毛双儿回头看着烟雾缭绕,笑道:“真好玩,就是有点太呛了。”
阿润藏着羞色,道:“我就有点不会生火……其他的我都会。”
两人站在厨房门口,都有点灰头土脸。却见毛振翼飞跑而来,见状道:“你们把厨房烧了?这么好玩儿的事怎么不叫着我一起来?”
阿润不免又打了他一下:“别瞎说,我们在做饭。”
毛振翼道:“我第一次看到做饭是这样的,真是大开眼界。我要去告诉六叔……”
毛振翼说着,便往前跑去,阿润见他要去告状,便叫道:“大毛,快给我回来。”
毛振翼跑的越发快,阿润拉住毛双儿便去追,如此一前一后,眼看要到了贺兰春华的书房处,阿润忽然看到毛振翼停了步子没有进去,反而趴在外头墙边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阿润惊奇地问。毛振翼回头“嘘”了声,示意她不要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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