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润小心翼翼,一边念着神佛菩萨,终于给她成功地燃了火,这便是成功的一大半了。
铁锅热了后,便先下肉碎,炸出香味后,又加葱花姜丝,等葱花有点焦黄了,才添了水,估摸着,加了有一瓢半。
阿润便老老实实坐在灶下烧火,锅上热气腾腾的时候,她满心欢喜,揭锅后慢慢开始倒进之前搅拌好的面糊,入水的面糊均匀开来,散发着熟透的香气。
正在这时侯,厨房外有人跑进来,边跑边叫:“阿润姐姐,你快去看看,六叔跟哥哥正在吃你的东西!”
阿润大惊失色:“什么?”丢下勺子就要往外跑,看看咕噜噜冒泡的一锅面汤,又恨恨停下:“小毛你快回去,叫他们别动我的东西,不然他们谁也别想吃饭了。”
“你做的什么东西好香呀,”毛双儿凑上前来,用力吸了几口,只可惜她人小,刚到锅台,因此看不到锅里,“好,我这就告诉他们去,不让他们吃,我一个人吃。”
毛双儿说着,转身便跑出去。
阿润愤怒地盖上锅盖:“这大人当得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偷我的东西吃,他当自己是贼吗……”
看看火候差不多,阿润把火撤了,又打开锅盖搅了搅,好久没有做面汤了,这一次做的还挺成功,阿润正想要舀起一勺尝尝味道如何,就听外头那个可恨的声音响起:“双儿说你做了好吃的,果然香气四溢,是什么?”
阿润回头,就见贺兰春华站在门口,风流倜傥,凤眼弯弯长长,笑成了一只狐狸状。
阿润握着勺子走到门口:“大人,你吃我的东西了?”
贺兰春华道:“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阿润忽然凑上前去,贺兰春华垂眸看她:“干什么?别靠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
阿润眯起眼睛,仔细盯着他的唇角:“大人,难道你偷吃不懂擦擦嘴角的吗?”
贺兰春华抬手,在唇边一抹,抹下一颗黑芝麻:“啊……这个……”
就在他身后的毛振翼见状,赶紧伸手在自己的嘴边一阵乱蹭,不免也蹭下了好几粒芝麻……毛振翼自言自语:“不能浪费了。”于是填进嘴里嚼吃。
阿润气道:“还是知县大人呢!自己率先当起贼来了?这要传扬出去,你这官儿还当不当了!”
贺兰春华道:“阿润,你误会了,其实我们不是偷吃,也不是白吃,我都训过小翅膀了,吃人家的东西要付钱的。”
“付钱?你以为这是能容易用钱摆平的事儿吗?”阿润愈发不敢相信。
贺兰春华道:“这样,你那是三个罐子,我们每个罐子都吃了点,就算是一百文吧,怎么样?”
“一百文?”阿润发呆,眼前无数的铜钱从天而降,哗啦啦地发声,令她头晕。
贺兰春华看她不说话,忙道:“那不然就两百文?”
阿润咽了口唾沫,挥了挥手中的勺子:“这个……既然大人你这么识货,你又这么饿了,我当然不能饿坏我们的父母官,那就两百文吧,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给?”
贺兰春华道:“你跟小和要就行,对了,你做的饭好了吗?”
毛振翼道:“是啊,我的肚子都在咕噜噜叫了!”
阿润这才想起锅里还有面汤,当下跳起来:“立刻就好了!”
阿润手脚麻利地把面汤倒在盆里,端上桌。又拿了碗筷,那边贺兰春华跟两个小毛头已经坐的端端正正,阿润给他们舀了面汤,一人一碗,贺兰春华嗅了嗅:“真是清香扑鼻,好久没有吃过这般清粥小菜了,让我颇有山野之思。”
阿润在旁啧啧:“大人真是读书人,吃个面汤也这么多感慨。”
贺兰春华拿了调羹,舀了一勺,小心吹了吹,然后尝了口,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那边毛振翼也迫不及待地用调羹吃了口,然后翻着眼皮,仿佛在思索什么。
阿润坐在毛双儿旁边,问:“怎么样?”
毛双儿正也吃了一勺,点点头:“好吃极了!”
贺兰春华跟毛振翼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疑惑之色,两人目光浅浅相对,而后各自低头,又吃了两口。
阿润见两人表情有些古怪,就问:“怎么了?”
贺兰春华咂咂嘴,试探着问:“阿润……这个……是不是有点淡?还是你就是做的这样的?这样的话,我建议我们吃点你娘做的咸菜……”
毛振翼附议:“就是就是,我也这么觉着,快点把咸菜拿上来。”
阿润道:“大人,你不要再惦记着我的咸菜了,让我尝尝。”她拿了毛双儿的调羹,吃了一勺,脸上也露出奇怪的表情。
贺兰春华问:“你觉得怎么样?”
阿润呵呵地笑了几声:“我好像忘记放盐了……”
贺兰春华有点晕眩之感,毛振翼道:“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也没什么,我们可以吃咸菜。”
阿润起身:“大毛,快点把我的咸菜忘了!你怎么跟黄鼠狼似的老不干好事儿!”她跑到厨房,拿了盐罐子出来,往盆里加了些,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加了点,最后把三个人的面汤倒进去,搅拌均匀后各自盛了一碗:“这下应该好了。”
贺兰春华率先吃了口:“这次好多了。”
毛振翼响应,终于也喝了一碗,然后就叫口渴:“似乎又有点太咸了。”
“是吗?”阿润也跟着尝了尝,然后就往盆里又加了些水,“这样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等宋和回来之后,看到毛振翼难得地十分安静,半倒在台阶旁的柱子边上,一动不动,奄奄一息状。
宋和道:“小公子,你怎么了?”
毛振翼稍微一动,觉得肚子里有水声,就有气无力地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吃多了。”
宋和想不明白,便进了书房,进门后,正好也看到贺兰春华站在书桌前,一手撑在腰后,一手抚着肚子。
宋和瞧这个动作有几分眼熟,好像孕妇都会这么做,宋和歪了歪头:“公子,你在干什么?”
贺兰春华回头,冷不丁打了个饱嗝,他伸手捂住嘴:“没……没什么,有点吃撑。”
就在阿润加盐又加水之后,那一盆面汤变得更多,阿润表示说不能浪费,逼着他跟毛振翼一人喝了三碗,为了怕惹她生气以后不再做吃的,于是两个人卯足劲各自喝了不少……才导致如此后果。
宋和猜出几分:“莫非是阿润姑娘做饭了?好吃到这种地步?”
好不好吃……倒可以先放下,贺兰春华只是觉着这个开头好像是有些诡异。
“不提了,”一提到“吃”,他的胸口便波涛汹涌,贺兰春华抚了抚胸,道:“在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宋和这才笑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
贺兰春华问:“是王家父子吗?仔细说来。”
“是。”宋和应了声,便将事情经过细说从头。
之前王员外拽着王良才急奔出了衙门,一口气跑到僻静之处才停步,见左右无人,王员外就道:“逆子,你快说,你做什么要买通徐半仙!”
王良才倒仍是平静:“爹,我不是在堂上说了吗?”
“放屁!”王员外忍不住高声,复又忌惮地压低嗓门,“你以为骗过了其他人,能骗过你爹我?你……你这逆子,这两年来你跟那个妖孽眉来眼去,你当我不知道?你说……你快说实话!你跟儿媳妇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王良才皱眉:“爹,你说什么呢!”
王员外道:“我说什么你听得清清楚楚,我是你爹,知子莫若父,平日里你要如何我都不管,但现在是人命官司!你……你休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你且看咱们这新任的县老爷,他可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主儿?你别自己玩火却不知道!”
王良才道:“我什么也没做,爹你急什么?何况我若是犯事了,县老爷能容我好好地出来?”
王员外气不打一处来:“你、你当真是不承认了?”
王良才拂袖不理。王员外忍了忍:“那你对我发誓,你跟儿媳妇之死毫无关系!”
王良才顿了顿,终于道:“我发誓,我跟朱氏的死没有任何关系,这你可放心了吧!”
王员外皱着眉,望着儿子,最终摇了摇头,道:“算了……只希望这件事顺顺利利过去……”他转过身,蹒跚离去,剩下王良才目送父亲背影,他却不走,停在原地张望了会儿,见县衙门口的人都散了,竟慢慢地返了回来。
父子两人争执之中,却没发觉有两个差人跟在身后,见他们私语,便转到墙背面的巷子中去,听了个大概。
贺兰春华听完了宋和所说,一笑:“那么刚才苏明出去后又如何了?”
宋和道:“我亲自跟着,苏明走到半道,就给王良才拦住了。”
贺兰春华道:“哦?你是不是看了一出好戏?”
宋和皱眉,十分嫌恶:“这种好戏以后还是让别人去看吧。”
贺兰春华抬起手肘,在他胸口轻轻一顶:“别得了好儿还卖乖,便宜你大开眼界呢。”
宋和斜睨他:“我就觉得公子你有些不太正常,莫非真的有这种爱好?”
贺兰春华哈哈大笑,笑了两声,忽然又痛苦地捂住肚子:“阿润那丫头,真是害死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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