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楼之间,不时还有人匆忙进出,多半是手提肩扛,竟像是正在忙碌的工匠?
外头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监督着往来工匠,猛不丁见北静王夫妇朝这边过来,赶忙疾走几步,迎上前去,给二人请安不迭。
黛玉认得他是王府中一名管事,专管房屋修葺的,也时常为了造园子,前来奏事,对账、支取银子等等。
她知道水溶正在造一处园子,只他总说尚在修建中,不免人多杂乱,让黛玉不必去看,只等完工了再一道前往,黛玉也不甚好奇,故而今日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水溶吩咐那管事说:“你且让山头那里停一停,闲杂人等都回避了,我和王妃要上去瞧瞧。”
那管事速速领命去了,没一会工夫就来回话,说近处的工匠已尽数屏退,王爷王妃这就可去巡视了。
水溶说:“你也留下,不要再放任何人进来。”
说完便领着黛玉,穿过门楼,进了那尚未命名的园子。
进了园子,也不知究竟有多大,不同于大观园的移步换景,层层叠叠,每走几步,便能看见不一般的精致,而是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眼前铺开的,仍是欣欣绿意的草地,尽头则是一面平湖,水光潋滟,涵澹云天,湖边一曲回廊延伸至湖心,立着一座出水的红柱绿檐小亭。
脚下则是半丈见宽,卵石铺就的曲径,穿过草地,向着一座小山头,延伸上去,两旁又时见错落有致的青青修竹和竹外疏花。
黛玉越发惊讶,眼前所睹,又比适才在园外眺望,更加的熟悉,仿佛这些景致,始终存在于自己的脑海深处,蓦然再见,只觉得记忆将醒未醒,却又纷至沓来,依稀有淙淙流水,诗声琴韵,以及温柔和言语和欢快的说笑,在耳边回荡,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夫人,随我来……”水溶则会心一笑,又挽了她的手,向小山之上走去。
小山包是人工堆就,并不算高,徒步行走一会便到了拦腰的一丛亭子,亭子共有两座,状貌全然一样,相互依靠,在数株古乔遮蔽之下,宛如并肩而立的俦侣。
看到这两座亭子,黛玉霎时停下脚步,胸口仿佛被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下,轻轻裂开一道缝隙,先前所有模糊的,断裂的,跳跃的记忆,终于连缀成一片,从缝隙间汹涌而出。
黛玉怔怔呆立,眼神却瞬息万变,两行细细的清泪,无声无息地滑下眼角。
水溶走到黛玉身后,双臂搂着她腰间,热乎乎的胸膛轻轻贴了上去,俯在她耳边低低问:“夫人,你可想起来了么?”
“王爷,王爷,这是,这是——”黛玉猛的转身,紧紧抓着水溶的衣袖,仰起头看他,却又激动地难以言语。
眼前的苔茵湖水、回廊水榭,甚至一花一草,一木一石,莫不是记忆中小时居住过的故园模样!
尤其这两座亭子,从记事起,父母就常带着她,缓步登山,又在亭中回眺平湖,亭中有琴台,有棋桌,时常是母亲焚香抚琴,而父亲则把手教她弈棋,快乐的时光虽然遥远而短暂,纵不常常被记起,却始终珍藏在心底,不曾忘怀啊!
“夫人,这里是你的家园,不论京城还是江南,都是一样的,是我要和你共度此生的地方。”水溶抬手,为黛玉轻拭泪痕。
他的言语和笑容,温暖得如同曾经照着琴弦,照着棋盘,照着父母慈爱容颜的阳光。
他瞒了自己,费尽心力地营建这一处和自己故居一模一样的园子,就是为了要真真正正的给自己一个“家园”么?
王爷,你本是一个非凡的男子,却为何如此执著不脱?
所谓“心安之处即是家”,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晚饭时分,紫鹃见黛玉脸上又有了淡淡的笑容和光彩,也和水溶低声说笑,不由大感讶异,心想王爷可真是本事,拉了王妃跑出去,不知去哪里,做什么,这打一个来回,竟能让王妃高兴起来?
她百般捉摸不透,反正黛玉高兴,她也高兴,也就暂时把好奇心给搁了起来。
饭后水溶照例先到书房,处置一些未结的事务,可总无法凝聚心神,黛玉的泪颜和笑靥,总在脑海中隐现,令他怎样也看不进去那些繁琐的文牍,提起笔来,想起的也尽是缠绵婉约的诗句。
弹额苦笑后,索性也不忙了,只想着回到房中,将白天未曾倾尽的心曲,再对黛玉说上百遍千遍。
水溶进了屋,掩上门,黛玉正在伏案书写着什么,听见动静,转头回望,见是溶进来,有些慌张地把案上写有墨迹的纸都翻覆过来,薄嗔问他:“怎么王爷进来都不出声的?”
“我这不正要出声么?”水溶说笑着,果然认认真真地叫了声,“夫人?”
见他装模作样,黛玉也忍俊不禁,噗的掩唇而笑。
“夫人在写什么呢,这般入神?”
“没什么,没什么!”
不等水溶走过来,黛玉便忙将桌上的字纸都收了,一股脑儿都扔进多宝格上的藤箱子里,又站在那里护着,不肯水溶靠近。
“咦,我不能看么?糟糕,夫人不让看,我倒越发想看了。”水溶嬉笑着欺身上前,作势要去抢那只藤箱。
“不成,不成,我没有想好呢!”黛玉急了,两手在水溶身上一阵乱推。
水溶本就是在逗她,又被黛玉的柔荑软绵绵地推在身上,轻一下,重一下的,先是乐不可支,继而情怀荡漾,看着爱妻粉腮绯红,半羞半恼,明艳动人的模样,哪里还按捺得住,捉住她的双手,往怀中一带,结结实实地搂住了。
“呀,放,放手……”
“嘘,夫人,我刚才进来时,紫鹃的房里亮着灯呢……”
被水溶这么一吓唬,黛玉果然身体一僵,停止了动作,警惕地望向门外,直到听见耳边哈哈一笑得意的轻笑,跟着耳际微微一烫,已被他伺机落下一吻。
黛玉心知上当,正要挥拳捶打他,偏他这一吻还未结束,热热的嘴唇先在她耳垂附近摩挲了一会,又顺着光洁香腻的面颊缓缓移动。
黛玉觉得脸上丝丝轻痒,说不出是难受还是舒服,知道这样十分羞人,待他再推他,可不管手上脚上,都使不出半分的气力。
水溶的吻在黛玉腮边略停了停,终于落在她温软的朱唇上。
她一声含糊的惊噫,尚在唇间萦绕,就已被他含入口中,动作从温柔到热烈,从热烈到恣意,品尝着她的柔软和甘甜。
黛玉的头脑早已空白,全然无法动弹,偏偏这陌生奇妙的感觉,瞬间蔓延到了每一寸的肌肤,既令她恐慌无措,又令她沉醉,令她眩晕,身体炽热而乏力,甚至要靠着他有力的臂膀搂着,才能勉强站住。
水溶暂时离开她的嘴唇,却只给她一瞬透气的间隙,继而又是一记绵长的热吻,修长灵活的手指滑到黛玉的腰间,悄没声息地拉开了她裙上的丝绦……
作者有话要说:具体滚床单过程和本文风格不和谐,就不写了,待起床时的旖旎风光再写一点儿~
正文 98
清晨,水溶仍在平日的时辰醒来,见黛玉在自己怀中睡得正安稳,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白皙的两肩和胸前,耳际到面颊间,似乎还有一宿未退尽的红潮。
如此的甜美香艳,水溶不觉收拢了手臂,将她搂得更紧,热热的身体情不自禁贴了上去。
昨夜纵然颠倒沉醉,但知她娇柔纤弱,尚不敢十分恣意。
然而世上最心爱的女子,已经从身到心都属于他,这种发自内心强烈的满足感,是肉体的餍足所无法比拟的。
可惜,他这一时的动情,却弄醒了黛玉,迷迷糊糊地眼睛睁开一线,看见水溶温柔含笑的脸庞,却是近在咫尺。
这个距离让她有些不适,向后一缩,惊觉自己正卧于他的怀抱之中,继而又发现,两人正裸裎相对,彼此都不着寸缕……
“啊……”黛玉这才想起来,昨晚他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夫人,别动,别动。”水溶慌忙安抚黛玉,同时他自己也只搂着她,一动也不敢再动。
两副温热身体间,哪怕再有一丝的亲密厮磨,都极有可能让他的自制力瞬间溃散。
黛玉果然不敢再撑拒,屏着呼吸,伏在水溶怀中,尽量将身体向后瑟缩,不与他火热的胸膛熨帖,可这又如何做得到?
这会子终于才反应过来,身体的疲惫和酸疼感,更令她面颊红透,双眸紧闭,羞得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更别提说话了。
安静了一会,水溶很清楚,就黛玉的身子和脾性,必定不能,也不肯此时就让自己尽兴,再者今日有早朝,衙署内也尚有公务处置,不该再贪恋床笫了。
于是他在黛玉面上重重亲了一下,方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先为她盖好被子,这才在一堆狼藉的衣物中,找了自己的中衣穿上,又俯身轻声问黛玉:“夫人,我让紫鹃进来,服侍你更衣?”
“啊,不要,不要!”黛玉一半脑袋蒙在被里,摇得拨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