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紫鹃正好沏了茶进来,听见这话,马上接过来表示赞同:“三姑娘说得是,这世上比宝玉好的男人,多去了,将来总能遇到一个半个。”
饶是探春豪爽,听到这种话,也感到匪夷所思,呆了半晌,才吐了吐舌头:“你这丫头,可不是说疯话?什么遇到不遇到的,女孩儿家的亲事,自然是父母做主。”
没错,自己可是在《红楼梦》的世界,今后说话小心点儿,万一得罪了这些大小主子,别说父母做主了,就是倒霉的拉出去配个小厮。
紫鹃耸肩,摆杯倒茶,不再跟探春争辩。
探春本是不屑下人势利,特地过来探望、安慰黛玉的,然而紫鹃的一番话,却说得她心有戚戚焉。
自己是庶出,亲生母亲赵姨娘是不能指望了,名义上的母亲王夫人,表面上虽也算疼爱,但终究隔了一层肚皮,将来在亲事上,又能用多少替自己费心的呢?
在贾府之中,探春虽算得上女中丈夫,但终究也是一个女儿家,不可能不为自己的终身,既抱有美好的幻想,又充满了不确定的担忧。
一回到到住处,宝玉就急急的叫:“袭人,袭人!”
闻声跑进来的是麝月:“今日放月钱,袭人领去了,二爷可是口渴要茶么?”
宝玉自己脱掉大衣服,对麝月说:“开胃的果子给我各包几样,我要看林妹妹去。”
“赫?林姑娘?这会子二爷可去不……”麝月想说“去不得”,幸好醒觉的快,捂了嘴,只拿眼神瞧宝钗。
宝钗朝麝月摆了摆手,示意交给自己,麝月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接了宝玉的衣服,折好了搭在架子上,宝钗又替他卸去束发冠,柔声劝抚他:“大下午的,林妹妹正睡着呢,何苦又去扰她?再者,晚上还有家宴,你也好好睡一觉,才有精神。”
宝玉本是满腔热切的要去黛玉处,听宝钗说“家宴”,才想起已娶了宝姐姐,再去潇湘馆,林妹妹必定是不肯再见,多半正在幽窗边,疏竹下,以泪洗面,怨恨自己的冷情薄幸。
一想到此,宝玉胸口登时一片沁凉,跌坐在床边,先是怔怔发呆,跟着黯然流下泪来。
宝钗知道须有这个过程,也不劝他,只塞了一方帕子在宝玉手里,自己做在他对面相陪。
宝玉哭够了,抬头哀哀的问宝钗:“宝姐姐,从今往后,林妹妹再不理会我,只当我陌生人一样了吧?”
宝钗这才起身,走到宝玉身边,扯过帕子替他抹泪:“怎么会呢?林妹妹自小就跟你最是要好,纵然你成亲了,不能像小时一般厮混,也断不会不理的。”
这话又像是软拳打在宝玉心头,终于令他遏抑不住,一头扎进宝钗怀里,抱了她放声大哭。
宝钗虽也哀伤,但见宝玉亲近、依赖自己,也感到些许安慰,只轻拍了他的脊背,等稍稍哭得乏了,才哄了他解衣上床,自己则含羞坐在床沿做针线,好在宝玉很快就睡去,倒也不来纠缠。
当晚,贾府依然摆了家宴,关起门来热闹不提,宝玉虽不大精神,但在宝钗的时时提点下,倒也进退有度,不时礼节,贾母、贾政夫妇并薛姨妈,看在眼中,均欣慰不已。
回房之后,宝玉微有酒意,宝钗先服侍了他洗脸、醒酒,又帮他脱去外衣。
宝钗挨在身边,鼻端嗅到阵阵暖腻的脂香,红彤彤的烛光照着她丰润的粉颊,共露在衣领外一截白皙的脖颈,更是明艳不可方物,宝玉本就半醉半傻,不禁被勾起了先前的劣根,边笑嘻嘻的拉了宝钗的衣袖,大有想要亲热的意思。
宝钗大羞,先是想要躲闪,宝玉头脑虽不太清爽,但烛光下,一张玉面仍是风流俊美,望之令人心醉。
双手更是不老实,在宝钗身上摸来摸去,拿出温柔手段来,不一会儿,就叫她心摇神荡,娇躯发颤,待要再推开宝玉,已是没有力气。
宝玉口中含含糊糊的,不知是叫“姐姐”还是其他,已将宝钗抱在怀中,往床边拥去。
宝钗心想,自己和他是拜了堂的夫妻,总有一日也是要如此的,便不再推脱,任凭宝玉亲吻、抚摸,替自己卸了衣裳,含羞埋首,闭了眼睛,承受这迟来的春风雨露。
宝玉多年前,就在梦中受了警幻仙子的喻示,和袭人试过男女之事,得了甜头之后,不时还拉了她偷尝。
除了黛玉情有独钟,不敢冒犯之外,往来交好的薛蟠、秦钟、柳湘莲等,都是风流巷中人,此刻软玉温香抱满怀,宝玉更是拿出手段,恣意温存起来,这一夜,将宝钗奉承的极为满意,真真正正的圆满了“金玉良缘”。
作者有话要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各位看官,不要这样淡定啊,既然来过,肿么都舍不得拍个爪,弄得只有俺基友不停换马甲儿留言,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正文 10第九章
京城,菩提子巷,北静王府。
支起一半的雕花格子床下,两个青年正隔案对弈,约莫都是二十二三岁上下。
左首一人,身穿家常的月白色暗竹纹贡缎袍子,腰间松松的系了玉带,用双股红丝绦,坠了一枚半月形暗碧色玉玦,容颜俊美,神情和煦,正低眉含笑望着棋盘,指间轻轻把玩着两枚墨玉棋子。
右首的青年身形较他略为高大健硕,面庞微黑,浓眉大眼,也是一袭青色的轻袍缓带,方巾束发,却掩不住英气勃勃。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棋局,锁着眉心,似乎在非常认真的思索,但终究无所得,只得将棋盘一推,爽朗的认输:“罢了,还是王爷技高一筹,这局是我输了。”
白袍青年一面分拣棋子,一面笑问:“穆大人棋艺也精进不少,可要再下一盘么?”
青袍青年连连摆手:“我再和王爷下几盘,也必是输的,若王爷真有兴趣,不如我们到后圃射一局,这个或许我还有几分胜算。”
这下轮到白袍青年摇头了:“呵呵,要论起骑射,朝中的青年俊彦,又有谁及得上穆大人?我近年来不曾带兵,这点技艺早就生疏啦。”
这白袍青年,便是当朝“四王”中的北静郡王了,而方才和他对弈的,则是东安郡王穆莳的幼弟穆苒,现官居锦衣亲军的指挥同知,署理北镇抚司。
因东、北两府世代交好,穆苒的年纪又和北静王水溶相仿佛,加之性情相投,因此已是多年的好友了。
听水溶谦逊,穆苒待要说话,这时听见有人站在门外,沉声叫北静王,却是一名四十岁上下,高瘦干练的中年男子。
这人穆苒是认得的,正是北静王府中的管事魏仁博,看着木讷呆板,却极有手段,将王府上下打理的仅仅有条,偶尔的,穆苒也特地寻他开几句玩笑。
水溶颔首,示意魏管事进来,问他有什么事。
魏管事垂手恭谨的回答:“前日王爷派人给贾大人的二公子送了贺礼,今日贾府来人谢恩,王爷可是要见上一见?”
“哦,贾府的来人?”水溶剑眉一扬,似是颇有兴致,“是贾宝玉么?”
“不是,是贾二公子的堂兄,贾琏,说是二公子病了,身上来没有大好,不能亲来给王爷叩头谢恩。”
水溶笑了笑,吩咐魏管事:“既如此,你就说我此刻不得闲,替我好生款待着,顺道问候宝玉的病。”
“是。”魏管事又一躬身,才退了出去。
水溶回过头,见穆苒目露讶异,便解释说:“前日工部贾大人二公子成亲,因在国丧中,只在家中行了大礼,没有宴请宾客,我特命人送了一份贺礼去,令兄也是有礼的。”
“我哥哥是个老好人,自不必说了。”穆苒哂笑,像是不以为然,“我奇怪的是,贾府那样的人家,也值得王爷去结交?”
他性情耿直,加之与水溶一贯要好,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
北静王听在耳中,也只微微一笑,不以为忤:“贾府众人的行事,是偶有让人说话的地方,但二老爷贾政却是立朝端谨,为人方正。他的二公子贾宝玉我也见过几面,的确是一位俊秀风雅的人物。”
对这些官场应酬往来,穆苒是兴趣乏乏,便站起来向水溶告辞:“近日王爷事多,我也不多吵扰了,就此告辞。”
听到穆苒说“事多”,水溶神色似有一黯,但只是一瞬,随即展颜起身相送。
穆苒虽是豪爽之人,却很能体谅好友的心情,也沉默了片刻,勉强安慰水溶:“生死聚散,缘分离合,总是注定了的,再说王妃娘娘是超脱俗世之外,迟早羽化登仙的,本是好事,王爷不必哀伤。”
水溶深感挚友的好意,故意开他的玩笑:“我原本没什么,被你这么一说,倒有点儿伤感起来了。”
穆苒无奈的一摊手:“成了,算我多说多错,王爷能这般想,就再好不过。”
彼此都不拘于繁文缛节,北静王也送到书房门口,穆苒刚走出去,又迎面遇上一人,仍是刚离开不久的魏仁博。
穆苒也不由笑了:“老魏,你忙得很啊,这般来来去去的,怎么不一次都给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