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慢慢悠悠道:“既是渊王府的王妃,不论出去还是在府上,代表都是渊王府,府上有几个乱嚼舌头的小蹄子,王妃要学着处理了,省的一些琐碎事还要麻烦王爷。昨儿个是王妃大婚,本宫也就代为处理。倘若王妃日后还如昨日这般诺诺,丢得就是渊王府的脸面。”
高座之上,太过威仪,大堂里静得厉害。
我起身屈膝施礼,颔首应下教诲。本就想好要演戏的,这每一个出场的,总要搭好戏份。
作者有话要说:
☆、东风怒放(三)
庭院里,此起彼伏的棍棒之声,其中间杂着两个姑娘凄厉的求饶,是昨日在我屋外说是非的两个丫头,硬要说起来,其中一个实在无辜。不过我素来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否则也不会得个千古毒妇名头。
太妃让众人一道去庭院里看,颇有杀一儆百的意思,毕竟要儆的不单单是下人。
渊王府百来号下人队列齐整,都在看那两个哀嚎求饶的丫头,寸光不移,几个胆小的能瞧见微微颤抖的身子。
棍棒之下,两个丫头瞬间皮开肉绽,衣衫黏在了身上被血染个湿透,血腥味浓烈,与庭院的花香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我见过太多血,这点场面,落在我眼里实在不够瞧,自然镇定自若。
至于那两个侧室垂下的眼眸之中是如何的暗流汹涌,怕是能想象的出来。那么的脸太惨白,实在不寻常。看这些个下人的姿态就知道这样的事在渊王府怕是有过,否则不能没有吐的,毕竟你的心里如何,你的身体总也扛不住。
自古以来,那些个屈打成招亦复如是。
那两个挨打的丫头恐怕是两个侧室的人,拿来到我面前试水的,没想到结局竟是这样惨烈。
清乐公主出身皇家,尊贵惯了,理所当然的给我摆了脸色,扫过来的目光很是不善。适才还很喜欢的吊坠直接丢了过来还我。
我没伸手,吊坠落地蹦跶了几下,彻底摔碎了。碎片在日头的映衬下,就像是被丢弃的破烂。
“清乐。”李渊一直接黑了脸,严词厉色道,“给你嫂子赔不是。”
清乐公主梗着脖子,愣是没有动作。太妃神色不动,目光淡淡地落在我身上,如锋芒在背。一时间,所有明的暗的眼睛都看着我,其中意味千般万种,复杂不堪。
而我却是不能让步的,否则便落了下层,日后谁都能仗着有点身份,有点攀亲带故,都爬到我头上。一个渊王府里,人心诡谲,难免刀枪棍棒,明面上总要能震慑住,留个暗箭自是比明道暗枪一道来,好得多。
李渊一沉声道:“清乐。”
清乐公主狠狠一跺脚,欲哭还羞,拂袖而去。
我稍稍仰头瞧着远方天幕,透亮的蓝,与我之前的十八年大部分的日子也无太大不同,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不过是跳出了一个争斗,进了另一个争斗罢了。世事安逸,谈何容易。
太妃轻哼一声,叫人扶着走了。
我本想叫凉风让人把庭院里收拾干净,却才想起来这是渊王府,虽说太妃才说的我管理府邸,我能用的人却也是没有的,只能从李渊一下手:“王爷,这两个婢女该如何处置,还有庭院也该叫人收拾了,否则一会儿皇上来了,见着血了,到底不成样子。”
许是对我主动向他开口感觉还不错,黑沉的面色稍缓了些,朗声道:“日后府上的一切事宜皆由王妃做主,无需过问太妃或者本王,王妃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听明白没有?”
百来号下人齐声应和:“是。”
门卫飞奔而来禀报李淳风的轿子已在转角处,马上就要到府上。
李渊一直接让人散了,将庭院收拾干净,牵着我去府门外迎接,诡异的积极。那边太妃和清乐公主也差人去通知了。我站在那里,谁都没给好脸色。
李淳风是一个人来的,身边难得的没有跟着三宫六院里的任何一个,我们跪地行礼三呼万岁后,他叫着平身快步过来扶起太妃,回头想扶这边的时候,几个人谁也没给机会,都自己站起来了。
李淳风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而我像每一个见着皇帝的草民一样颔着首,不同的是他们卑微又崇敬,我又的只有无谓和不屑。这样的威仪,我远远看了三年,早看够了。他的视线很快移开,然后扶着太妃一道往府里走。
我想这样就很好,咫尺天涯,陌路不相识。
一顿膳食用得很快,席间不过是太妃和李淳风在说话,间或清乐公主说点什么。反倒是平素这个“傻子”王爷话少了,只顾着给我夹菜,最后半数被我留在了碗里,还是他自己吃了。
见我早早搁下碗筷,李渊一硬是让人多弄了小半碗粥给我,劝说道:“你瘦得厉害,抱着都硌得慌,该多吃些才是。”
我恩了声也不多做解释,那半碗粥也是不会吃的。作为妥协,盛了点汤水喝了。太医曾说过,我的胃坏了,要忌油腻和多食。跟着李淳风的十五年,我得到的很少,反倒是丢了太多,连安康也没有留下。
彼时太想得他一个欢颜,无数个埋伏在朝臣宅子外的日子,吃的最多的是风,喝的最多的是血,往往一刀下去,溅起来的血总会沾了一身。
在当上皇帝之前,李淳风执掌的是吏部,对付那些不听话的朝臣,捏造的证据不够,最常做的就是斩草除根。我那在前十二年里,尝过太多人血的味道。每每夜半辗转反侧,剑不离身,终是不成眠。
李淳风和李渊一倒是吃得精致,细嚼慢咽的,恨不能将那点早膳吃出花来。我实在懒得作陪,在太妃去歇着后,当即寻了个由头离开。
在宫里的三年,李淳风陪着用膳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初我还巴巴地等着,在几个妃嫔来我住的东院耀武扬威之后,我再也没等过。那时我虽被逐出阜家,但到底留着阜家的血,还有阜家风骨,骨子里的骄傲叫我做不到低三下四。
我爹是丞相,在他之前,我爷爷乃至我爷爷之上都是丞相。我爹年少时便被无数的人瞧着,文学卓越,在定国安邦之策上更是出类拔萃。他这一生,不偏不倚,在辅佐南朝皇帝上更是鞠躬尽瘁,政绩不凡,本该名留青史的。他这一辈子,唯一的污点便是我,宠了好些年的女儿。
在天牢里,我爹领着满门跪求我不做阜家人,却在我转身之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爹最有文人的骨子,最是信奉那套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为我,在牢里老泪纵横。
我想,我跟李淳风之间的裂痕就是那时候起的。
李淳风执掌吏部,想护住一个人不算太难,即便有先帝在其中盯着,不过他决口拒绝还是叫我心口疼得连月睡不着。李淳风说的那些大局,还有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爹痛哭失声,我娘以及阜家满门都不愿再看我一眼。
阜家是大家,我爹自小便教我做人要顶天立地,要有傲骨,我是个女儿,我爹一样要我做到君子坦荡荡。可我这前半生,没走在正途。我爹做得对,我确实不配做阜家人。
一袭玄衣劲装的护卫好似一只大鸟般栖息在我面前,是零,十三兵卫的一员。十三兵卫是李淳风在吏部时养的暗卫,我曾是里面的头子。
零说:“主子要见你。”
我坐在庭院里没有动,手指摩挲着正翻阅的账本,我告诉他:“我不想见你主子。”
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我知道跟他活没用,但我还是要说。
最终还是李淳风自己过来,让零退下了。李淳风不请自坐,端了我喝了半杯的茶,轻叹一声,仿佛藏了多少惆怅在里头:“北箫,我们有多久没这样相对而坐,一晌贪欢了。”
我顾不上他,手中的账本虽记录详尽,却是琐碎非常,我看起来有些吃力,想很快上手,估计还需些时日。何况李淳风叫的是北箫那个傻女人,不是我,我是南箫。
他是皇帝,我不可能赶他走,我只当他不存在。就像是疯狗挡道,你总不能上去跟它互咬,不能避开就装作看不见。
“北箫……”
李淳风忽然扣住我翻账本的手,硬要我分了些注意给他,有太多的人为他赴汤蹈火,他的手很嫩软软的。
我抽回手,起身款款施礼道:“皇上请自重。”
李淳风面色沉痛,哑着嗓子问我,他说:“北箫,你好不好?李渊一对你好不好,太妃他们呢,有没有人欺负你?朕昨日回宫,想起朕还是皇子时与你一道有今日没明朝的日子,彻夜难眠,生怕你过得不好。于是,今日一早让人传话过来要来用膳。朕登基三年,政权不稳,忙得几乎没有去看你的时间。待朕终于能缓口气了,竟赶上李渊一求朕赐婚。李渊一手握重兵,朕不得不低头,倘若他反了,我们筹谋那些年就都白费了……”
我颔首不语,整整十五年,你好不好这话是李淳风头一遭问我,可惜我不稀罕了。登基三年忙得没空看我,却能让后宫里好些个嫔妃坏上龙种,这话头两年我还想问问,后来就不想了,乃至几日前我晕倒在皇后宫门前,他还是没有答应我取消赐婚的旨意,便彻底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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