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们三个亲眼看着陶行江死去。而后,他们又亲眼看着陶行江活了过来。
既然他有法子做到这一点,楚涵宣必然也能做到。
段溪桥拿出一个瓷瓶,放出里面的软虫。软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急长大,不多时,便展翅成蝶。
正是傅倾饶刚到北疆时,在郑北凌身上用过的那种蝶。
“我早知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特意洒了些粉在他身上。”段溪桥说着,将瓷瓶交到了楚里的手中,“还要烦请大总管帮忙去看一看,它到底要飞往何处。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里——”
他侧眸看向傅倾饶,傅倾饶会意,接道:“铜里乡?”
段溪桥没有回答,但是唇角已然勾起。
明学政听到傅倾饶提到的那个名字,隐约觉得有些耳熟,问道:“那个采矿之地?陛下去那里又是为了何事?”
他虽然对楚涵宣的行为十分不齿,但用了十多年的称呼依然无法即刻改掉。
傅倾饶不忍提起,段溪桥便将铜里乡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下。
明学政和刚刚走过来的楚青岚都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只觉得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最初的震惊过后,楚青岚问道:“那么孩童接连失踪,便是因了这个?”
“是。”傅倾饶说道:“而且刘大人尸身那样摆放,也是用了咒术来镇住京城那四处逃散的阴厉之气。”
度日如年般地过了些时候,楚里去而复返。
因着用轻功一路飞掠,他已经耗去了几乎全部力气,刚走到几人谈话的桌边,便力气不支坐到地上。
“是铜里乡。”他气喘吁吁说道:“只是那地方看上去阴沉得厉害,半分人气都没有,就连那小蝶也是飞到半途就自己折了回来。奴才未敢靠近,只在远处遥遥看了下。”
“半分人气也无?”楚云西重复着,问傅倾饶:“你们先前去的时候,尚且还有许多活人在?”
“是。”傅倾饶十分肯定地说道:“有守卫,也有孩童。”
听她这样说,楚里晃了晃脑袋,仔细想了下,说道:“刚才奴才看到那边流出的河水泛着血红,还以为是眼花了。如今想来,或许正是人血?”
他这样一说,傅倾饶对楚涵宣的憎恶又多了几分。
“炸了那里吧。”段溪桥突然开口说道。
“炸?”
“对。用炸药,把那地方夷平!”他重重捶了下桌子,“如果不一次清除,无法将他的给养来源完全除掉。只要留下一丝生机,他就能卷土重来。那样的后果,根本无法想象!索性一次灭了的干净!”
傅倾饶仔细琢磨着,不说话。
楚云西倒是十分赞同,却也有疑问:“虽然是个好法子,可是那么多的火药,去哪里寻?”
“火药?”明学政讶然开口,“别的我不知道,这个我倒是晓得一些。那些东西不在别人手中,”他望向楚云西,“就在您的手里啊,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了!这是倒数第三章。。。
眼看着离结局只有那么近的距离了。突然好激动。。。
☆、第126章 碎
明学政的话一出口,不只是楚云西,就连段溪桥和傅倾饶,也很是惊愕。
“此话怎讲?”楚云西搁在膝上的十指猛然收紧,平淡问道。
“其实此时我并不甚了解,不过当年先皇与先皇后议论时,我听到了一些。”明学政好生回忆了下,不太肯定地说道:“他们将那些东西装在坛子里,与其他要运到王府的坛子混在一起,一同运过来了。”
“坛子?运到王府?”傅倾饶和楚云西明显一怔,默默对视了下,“难道是那个……”
平王府的地下埋了几十坛女儿红。据说,是温家独女一出生,皇后娘娘便为她准备好的。原本这些酒都埋在宫里,待到皇后独子的府邸建好后,就将它们尽数运到了王府,埋在了府里的底下。
如今大家就站在那几十坛女儿红的旁边。虽未拍开泥封,只是单单将它们搁在这里,院内便已飘起了一阵醇厚的酒香。
楚云西深深地看了傅倾饶一眼,而后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抚着酒坛的边缘,动作极其轻柔。
傅倾饶心里发堵。明知他求的是什么,却给不了他。
虽说段溪桥平日里浑说惯了,可是对着长辈留下的这份心意,他也只能沉默以待,并未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终是傅倾饶打破了这寂静。
她看了眼楚云西,故作无意地说道:“若是一次全都打开了查看,倒是浪费了那些好酒。不如看看哪些酒坛的酒味淡,拍开几个瞧瞧是何情形。”
周围几人都是玲珑心思,她能想到的,他们也都想到了,只是除了她和楚云西外,没人能开这个口。
如今她既已说了出来,明学政便颔首说道:“是这个理。”说着就朝傅倾饶示意了下,让她先选。
傅倾饶明白这些酒与其说是给她的,倒不如说是给楚云西的妻的,故而有些迟疑。
她正犹豫着,楚云西已经一把拉过她,指着他手边的一坛,坚定说道:“你来。”
话已至此,她也无甚可推脱的了,当即抬起一掌,拍了下去。
泥封应声而裂。
揭开酒坛上的布盖,瞧见里面的东西后,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几人依然有些诧异。
先皇后居然真的在里面放了火药。
这是为何?
几人心里都有了些猜测,不约而同地,都去看傅倾饶和楚云西。唯独段溪桥抱臂站着,神色复杂地盯着这些火药,动也不动。
傅倾饶侧头看他片刻,微微翘了翘唇角,问楚云西道:“皇后娘娘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什么?不然,为什么那么早就为你备好府邸?为什么那么早,就准备了这些东西……”
楚云西沉默了许久,方才艰涩地说道:“我不知道。父皇和母后什么也不对我说,只跟我讲要好好跟着师父练武,其他的,并未多讲。”
他站起身来,拂去衣衫沾上的泥土,低声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吧。”
靠着味道的指引,大家寻出了盛有火药的坛子,足足占了半数之多。
楚涵宣那边境况如何,无法即刻知晓。若想将事情的伤害降到最低,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尽快行事。
为了不至于太过惹眼,楚云西安排了十名亲卫与段溪桥、傅倾饶一起行事。十二人分成三批赶往铜里乡,每人带一些火药。
傅倾饶本欲第一批赶过去,方便安排相关事宜。楚云西却坚持要她第三批再过去,那样可以少做些事,多保持体力。
“他们没进入过那里内部,无法顾及全部。如果我去了,至少可以告诉他们应当注意什么。”
“段大人可以告诉他们。”
“那地方那么大,他一个人哪能顾得了全部?”
“待得越久,体力越是不支,若是出了状况,极其容易遇险。我不允许你冒这样的风险。”
“可我……”
“这是你欠我的,阿娆。”楚云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不要亲自过去。可你想去,我便不阻拦。你若是顾念我们相识一场,就不要逼我动手拦你。”
傅倾饶的脸色一下子灰暗了下来。
她静静地站了会儿,转过身,慢慢地回屋了。
楚云西抬头看着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从不觉得她欠他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可是刚刚他没来由地有些心慌,心跳得厉害,就如十四年前一样。
刚刚他其实是想撂下狠话,非要她留在府里不去铜里乡不可。但他话到一半,终究还是心软了。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快到他来不及部署好。
虽然傅倾饶已经将信递出去,可是那么短的时间,调来的人手也还都在路上,根本无法赶到。
如果有什么意外……如果,有什么意外……
走到旁边的大树旁,他伸手撑在树干上,合上双目,将一切的担忧和心痛尽数掩住。
希望这次,不要出事才好。
傅倾饶到达铜里乡附近时,便看到了先来的两拨人留下的印记。
她不动声色,静等同来的楚云西亲卫将印记解读好,而后四人才一起顺着前路继续寻人。
待到与第二批人汇合,傅倾饶就听同行之人问道:“这里还有猫?”
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说话就也很随意。另一个人当即接道:“我也觉得像猫!而且,还是在叫.春的!”
几人便小声笑他。
“什么猫□□?你那什么耳朵?”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鄙夷和蔑视,“谁家的猫能叫得那么凄厉?那叫鬼哭!”
傅倾饶听着声音耳熟,看清这个一下子冒出来的人,不由失笑,“曲蒙,你怎么来了?”
“段少爷顺路叫上了我,说这儿有个和上次差不多的家伙,让我过来瞅瞅。”
上次陶行江揭下蒙面帷帽时,除了傅倾饶和段溪桥、楚云西,另一个在场之人便是曲蒙了。
傅倾饶闻言应了一声,唤过他,与其他伙伴一同商量了几句,便分开各自行动。
偌大一座山,想要全部炸完,还是很费功夫的,也不太现实。故而大家借着这里大小洞穴的遮掩,将火药埋在矿洞周围的位置,将这里的中心地带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