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么拿捏住心爱的失而复得的大女儿,就也拿捏住了明大人!
太后打得一手好算盘!
趁着无人之时,傅倾饶突然飞身而起,朝着目的地飞速掠去。
远远可闻有声嘶力竭的吼声。
傅倾饶循声而去,便见大殿之门紧闭,外面跪了十几名官员,各个神情激动而又愤慨。
她不去管这些人在说什么做什么,她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明大人,然后带他出去!
她忘不了,是谁在她鬓发凌乱被人质问的时候,认她为女,救她一命。又是谁从不介意她的隐瞒,真正是像待亲人那般,待她很好。
如今,待她那样好的人,恐怕就跪在这附近,与他的同僚一起,做着危险的事情。这种关键的时候,一个不慎,或许就会满盘皆输。停留的时间越久,便越危险。
而且,太后那边还在惦记着明家!
傅倾饶躲在暗处细细查看,没有在跪着的人群中看到明大人,顿时心急如焚。她朝院中之人大致扫了几眼,又别过眼,细看那紧闭的房门。好生思量了下,她转而去到那屋子的窗户处……
不多时,傅倾饶已经停在了屋子里面。
桌边站了黄公公、明学政和段溪桥三人。
明知段溪桥会寻黄公公,也猜到了明学政应该在屋里,可傅倾饶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讶然。因为他们三个正分立在一张桌子的三个角,正气氛紧张地冷冷对峙。
傅倾饶朝里面的屋子看去。只见上面隆起一个鼓鼓的包,是个人形的模样。再往上看,便是那鬓发花白的男子露在外面的脑袋。
她踌躇了下,又多看了几眼,才最终确定,床上那个苍老的人,正是楚涵宣没错。
眼看他苍白的双颊与双唇隐隐泛出些青色,傅倾饶暗暗皱眉。
这让她想到了帷帽下陶行江的模样。
对于傅倾饶的到来,段溪桥只懒懒地抬眼看了下,便转眸继续去瞧黄公公。
明学政的反应显然大多了。他望着傅倾饶,十分不赞同地凝视许久,最终也没有开口问。他沉痛地摇了摇头,也去看黄公公。
黄公公在二人的目光下,压力甚大。好歹如今房间里多了个傅倾饶,他才暗暗松了口气,觉得浑身的力气也慢慢恢复起来。
他看了眼卧房中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推了推桌子上的木盒子,说道:“陛下或许饿了。这是近卫们给他准备的吃食,你们不防先让开,待陛下用过饭后,再如此紧张?”
“你真当这些是解饿的东西?”段溪桥嗤道:“恐怕你从来没看到过他是怎么吃掉这些东西的吧?不如先帮我把东西写了,也省得你看了这里面的东西后,手臂再也抬不起来拿笔了!”
他顿了顿,半眯着眼笑了,“既然他现在没法起身来吃,倒不如你先掀开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奋发奋发~快要结束了~
☆、第125章 出
黄公公瞪着那木盒子,抬手试探了半晌,终是无力垂在了身侧——他终究是不敢动手去拿。
段溪桥冷笑一声掀开了盒子。
除了毫不知情的明学政依然盯着盒子目不转睛外,黄公公和傅倾饶都不忍地别开了眼。
听到明学政疑惑着说“空的”,傅倾饶方才扭头来看,才发现盒子不知何时被人掉了包,竟然不是先前那个。
段溪桥横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如若还是那一个,再怎么说,也不会如此干爽。”
傅倾饶这便记起那盒子里放着的许多冰块。
她哂然一笑,问道:“何时偷换了盒子?”
“偷换?拿都没拿来,何须偷换?”段溪桥屈指弹了弹盒盖,说道:“那些人看风向不对,哪里还会直接回宫?如今他们早不知跑到哪里、去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当他们主子了。不过,等一下或许就也知晓了。”
语毕,他转向黄公公,伸指蘸了些杯中的冷茶,在桌上快速写了几个字。
傅倾饶则转而望向明学政,神色肃然地说道:“事态紧急,您不如先躲一躲。”
因着顾忌楚涵宣还睡在里屋,她特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床上之人听到半分。
明学政摇摇头,说道:“躲什么?该我承担的我必然担住,不该我承担的我必然不从。如今让我出现在这里,所为之事无非是那几件罢了,又有何惧?”
他望向傅倾饶,在她耳畔低语道:“你可还记得我与他说过的那个东西?”
不过一瞬,傅倾饶便明白了明学政口中的“他”指的是楚云西,忙轻轻点了下头。
“那东西我搁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你小时候和老二一起玩闹,打碎了我一个前朝古董。当时你把那些碎片偷偷藏到了哪里,你还记得吗?”
傅倾饶仔细想了下,惊愕抬头。
明学政微笑着看向她,说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件事了。你既已知晓,我便再无牵挂。”
门外响起兵器相斫之声。有人严厉呵斥着,有人冷漠哼笑着,乱作一团。
一人踩着重步行至门前,停住脚,高声说道:“这些酸臭文人实在太过迂腐,竟敢在父皇休息时高声呼喝。如今那些人已被儿臣尽数捉拿,还请父皇放心。”
傅倾饶听不出这是何人,段溪桥抬手,比了个“六”字,她方才恍然大悟。
六皇子居然来了。
段溪桥本又蘸了些茶水准备继续写字,瞧了一眼黄公公的面色后,又改了主意。
弹掉指尖的水渍,他挽着衣袖开始磨墨,含笑看着黄公公。后者沉着脸不发一言,却也没阻止他。
外面的人听不到回音,显然急了,又往前跨了一步。
明学政沉声说道:“殿下稍安勿躁。微臣还有事要和陛下商议。”
六皇子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半晌后,他哈哈一笑,说道:“好!你们先商量着先。”语气随意,竟是十分笃定的模样。
黄公公的脸色愈发黑沉了许多。
段溪桥润好笔,塞到黄公公手里,笑吟吟地望向拿着东西走过来的傅倾饶,问道:“你倒是了解这东西搁在哪里。”
傅倾饶嘿嘿笑道:“得亏了这么多年了没挪过地方。”
她将东西搁在桌子上展开,段溪桥一指此物,对黄公公说道:“请吧。”
明学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黄色绢布,瞠目结舌地道:“你们这是……这是……”
“用合理的公文请王爷出来。”段溪桥如是说道。
黄公公长叹一声,提笔而写。
屋内响起了沉重的呼吸和呻.吟声。
段溪桥指了指未干的墨迹示意傅倾饶将它拿起来抖干,他则去到屋里,走到床边。
楚涵宣猛地睁开眼,抬起一双半浑浊的眸子,定定看向他。
段溪桥丝毫不惧,拿过楚涵宣时刻都要收在自己床头的印玺盒子,看了看,从中取出一个大印,轻笑道:“陛下临终前将平王殿下放出来,着实是仁义之至。微臣就代百姓谢谢陛下了。”
他盖印的时候,傅倾饶不自觉回头朝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看了一眼,而后动了动脚,向那边迈了一步。还欲再走,却被段溪桥横臂拦住。
“不要去看。很难看。别污了你的眼。”
“可是……”
可是仇人死前惨容,不看一眼,终究恨意难平。
“总还有机会的。”段溪桥如是说道。
傅倾饶想起楚涵宣那和陶行江相似的青色面孔,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段溪桥与傅倾饶翻窗而出之前,特意叮嘱了明大人和黄公公,一开门,就速速离开,去往最偏僻的那个宫墙角。她们二人会在那里接应,想办法把他们带出宫去。
“带上青岚!”傅倾饶急急地看着黄公公,看他做了保证,这才放心离开。
一行五人坐着车子,一路疾驰。半途中段溪桥下了马车,带着怀中之物前去天牢。
楚青岚并不知晓太多的事情。他心思通透,看着大家如临大敌的模样,就也隐隐明白了几分,半个字也不多言。
到了明府后,明学政便将明夫人叫到书房,交代重要事情。
傅倾饶让明家人每人准备一个小包袱,又让楚青岚帮忙分配,将大家都安排坐上了马车,静静等着。明家人口简单,仆从也并不多。待到所有人安置完毕,归来的楚云西和段溪桥便入了府。
“我和王爷商议好了,大家等下一起去王府里……”段溪桥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静候着的一排明家马车,顿时哑然。
楚云西莞尔,朝傅倾饶微微颔首,道:“那便走罢。”当先钻进了最前头的那辆车子。
傅倾饶扶着车子停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去到王府后,楚里和明夫人、傅倾饶忙着安置明家人,明学政向楚青岚去分析当前的形势。楚云西则躺在了卧房,由段溪桥给他疗伤。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说,外面戒严,皇上驾崩了。太后和六皇子吵起来,太后给了六皇子一巴掌。
傅倾饶和楚云西、段溪桥刚聚到一起,又一个新的消息传来。
陛下的尸身,不见了。
听到最后这个消息,其他人都十分惊讶,唯有傅倾饶他们三人十分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