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杨其炎呵呵一笑,“他的长枪也已经钝了,没事捉捉鱼虾还成,大事是干不了的。如果想让它重新锋利起来,少不得要拿出点真材实料的东西来。”
那就是也在等令牌了!
傅倾饶道了声谢,正欲离开,杨其炎淡淡地又说了一句话。
“郑北凌过得比我们都好。你帮衬帮衬我们、给我们磨磨刀枪就成了,他那里不需要帮忙。”
这便是在提点她不要去寻郑北凌了。
一个恍惚,傅倾饶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时时跟在父亲身侧、事事护他周全的杨二叔。
她慢慢回转身,郑重行了个礼,这才离去。
骑着马缓缓行着,傅倾饶心中百感交集。
惊喜的是,她想的没错,还是有故人惦念着当年的事情,始终未曾搁下。迟疑的是,他们的日子虽然清苦,可是很平静。如今硬要去打扰,也不知是对是错。
最为忧心的一点,那令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还在温家别院。
心中思绪万千,她想得太入迷,竟是不知不觉离开了乡间,到了途经的一个小镇子。
周围的吆喝声叫卖声传来,她忙拉好缰绳,生怕马儿若是一个不小心飞奔起来,会惊到了路边行人。
她正准备调转马头从旁边那条人少些的路上走,旁边有人高声“哎”了一声,然后叫道:“你等等!”
傅倾饶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下意识地就勒住马停了下来,侧过身循声望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跑到她的马边,仰着头哼道:“果然是你!我刚才朝你招了半天手,你都不理睬。我还当我认错人了呢!”
听他这样噼里啪啦一串说完,傅倾饶便笑了。
她坐在马上不动如钟,俯视着这个倨傲的少年,道:“詹皇孙已经离开京城了?你不回宏岳去,还在我们大恒晃荡什么。”
詹玉郎听了她这话,脸先是一红继而又白。气愤地瞪她一眼,他转过身正要跑,想到方才的来意,又生生地停住了步子。
“哎——你下来,我有话同你讲,你随我过来。”
傅倾饶挑挑眉望着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若不是觉得你这个人还可以,他那个人也还不错,我才不要告诉你那些!”詹玉郎恼了,跳脚说道:“你和那个七什么平什么的,最熟了是吧?我有很重要的消息,是关于他的。你若要听,就赶紧随我过来。若不想知道……哼!往后有你后悔的!”说完,拔腿就跑。
傅倾饶讶然,只迟疑了一瞬,便翻身下马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唔,平静了好几章,也该有点转折了……
啊哈哈哈哈~~~【亲妈作者君仰天长笑
☆、第105章 情谊
战事初歇,楚云西正在营帐中与谋士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忽有士兵匆匆跑来,在帐外急急说道:“大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武将军与人打起来了!”
楚云西闻言颇为不虞,盯着案上的地形图,头也不抬冷声说道:“大战之际他竟还做出这等事来。传令下去,依军法处置!”
那士兵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又有一个他的同伴赶来,低声问他:“你跟大将军说了没?”
“说了,可大将军说……”
“还不快下去!”帐内传来楚云西的呵斥声。
头一人闭着眼缩了缩脖子就要去传令,第二个一把拉住他,问道:“这是要军法处置?那傅大人怎么办!如果大将军不管傅大人的话,武将军那帮手下还不得把傅大人往死里折腾?!”
先前那人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突然帐帘被人一把拉开,楚云西寒着脸大跨着步子走了出来。
“傅大人?傅倾饶?她怎么来了!”
前头那个士兵讪笑着说道:“属下也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的时候,武将军已经和傅大人打起来了。”
后面来的那个探过来接过话茬,道:“他们打着的时候,属下隐隐约约听见傅大人说急着要见您,武将军说这儿是军营,不让他进。”
楚云西一听,顿时动了怒,“这儿是什么地方!刀光剑影,何其危险!说了不让她来,她居然还……怎么就这样不知轻重!”
“那属下去劝劝傅大人,让他赶紧走了?”
俩人作好了迈步的准备,只等楚云西一声令下,便拔腿就走。谁知等了半天,却听到楚云西一声轻轻的叹息,“罢了,让她进来吧。”
……
傅倾饶听了詹玉郎的话后,焦急不已,生怕晚来一步楚云西便会多一分危险,再顾不得其他当即骑马来寻他。
可她还没能挨近大营,就被人给拦住了。
军营是军事要地,守卫这般做合情合理。她就说自己是楚云西好友,有要事寻他,好生解释了一番。原本有个从京城一路同行的亲卫路过此处,认出了她,打算代她向楚云西通禀一声。
事情原本顺利无比,谁知武天铭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非要说她不知好歹误闯军营,当即动手将她拦在那里。
他武艺高强拼尽全力,而傅倾饶想到詹玉郎先前所言,亦是不肯相让。只是武天铭一身蛮力威势颇强,傅倾饶没有拿趁手武器,使了巧劲儿对抗许久,好不容易才渐渐占据上风。就在此时,过去通禀的士兵终于回来了。
望着武天铭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傅倾饶重重喘息着,拭去额上和鬓角的汗,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武天铭为何这样提防着她。难道詹玉郎说的人,就是他?
由于武天铭是‘阻止外人’入营才动的手,故而楚云西只小小惩戒了一番,免去了对他的处罚。而傅倾饶,则被带到了楚云西的帐内。
确认周围再无第三个人后,傅倾饶挨近楚云西,急急说道:“这次的战事,许是有诈。詹玉郎说你手下有人被你大哥买通了,与他们詹家合谋,准备在第一次雪后就诱你上钩,置你于死地。”想到刚才在军营里看到的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莹白,心中焦急更甚,“眼看着就下过雪了,你如今的处境很是危险,必须万分当心。实在不行,将战事推后,需得仔细查探过方才能够行事。”
楚云西沉吟片刻,淡淡说道:“那又如何?”
“……我这么慌着跑过来给你报信,你就给我这么几个字?!”傅倾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描淡写地对待?”
“你也说了是性命攸关之事。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听詹玉郎的话?他可是指使了一百多人围击我、誓要置我于死地之人!”
傅倾饶怔了下,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因着这个缘由,她也质问过詹玉郎。
当时少年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难得地露出忧郁的神色,望着天边,幽幽地说了一番话。
——詹家一直以为要与温家再斗上个百八十年,谁知一夜过去,那个骁勇的家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倒了。如今詹家好不容易又迎来了个新的对手,我不希望这个对手也莫名其妙地就这样消失。好男儿顶天立地,应当血染长刀战死沙场,而不是被什么鬼蜮宵小害了性命!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着倔强和不甘,显然是不满某些事情,却又无力抵抗。
傅倾饶就是被他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话语给戳中了心,决定信他一回。
“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云西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傅倾饶紧紧地抓住楚云西的衣袖,“爹爹和哥哥们已经不在了,我只有你和阿姐了。你不能出事啊!”
眼看楚云西没有松口,她眸中划过失望。片刻后,咬了咬唇,轻声说道:“那个武天铭,我觉得不太对劲。或许……詹玉郎口中那人就是他?”
“阿娆!话不可乱讲!”楚云西一声轻喝出口,又有些不忍心看她难过,努力放缓声音说道:“武天铭乃是武举出身,并非像长亭那般与你我一起在京城长大。你不识得他、不相信他,情有可原。只是阿娆,他是与我一起战场厮杀多年的兄弟。”
“战场上的情意,你是没办法明白的。”他抬起手,指向帐外,“阿娆,你看看外面,那都是与我一同浴血奋战多年的同袍。难道你要我为了一个外人的几句话,而去怀疑自己的兄弟吗?”
傅倾饶别开脸垂着头,任他怎么唤她,也不肯看他一眼。
“你好好想想吧。至于这次的战事,我们已经商议妥当,绝不可能临阵退缩。”
“少你一个不行吗?让他们去领兵一次不行吗?你就非得亲自上场?!”看他丝毫也不肯松口,她也火了,抄起墙边不知是谁搁下的长枪,坚定说道:“你不肯信他的话是吧?我信!你不愿意去怀疑这些人,那我来当坏人好了!”
她扬枪一挥,想到大哥当年留给她的最后一个提着长枪的决绝背影,差点落下泪来,“我没什么能再失去的了,我绝不能让你出事。想出去?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罢!”语毕,竟是持枪而立守在帐子门口了。
楚云西一步步朝她迈了过去,停在她面前一霎霎,而后往旁边侧身,显然是要绕过她出帐。
傅倾饶握紧长枪朝他挑去,他轻轻侧身避了开来。长枪随即再次缠上了他,如影随形。两人过了几招后,傅倾饶横枪刺向他的胸口,他却忽地驻了脚,停在了那里不闪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