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嘉南王父子要赖在清悦庄里,他们自家庄子里的厨子做菜也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崔小眠和李妈妈住过来,这做饭做菜的事就落到她们头上,郝氏也是一天到晚地往这边跑,吃的用的全都送过来。
嘉南王都想和侄儿抢徒弟了,这么会做菜的小孩子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老六真是有福气,遇到这么一个良材美质。
吃不完的山鸡野兔孢子,崔小眠便都给郝氏做成腊肉,风干后挂到厨房里,听吃上很久。山里人不缺野味,但这制做腊味的技术却还是头一回听说,郝氏是个精明人,立刻想到日后可用这腊肉腊鸡到集市上换些零用。
这里和五夷不同,各种食材应有尽有,五夷的盐巴都靠货郎们从山外背来,自是珍贵,但中原就是不缺盐,崔小眠又指挥郝氏和嘉南王庄子里的仆妇们,腌了咸鱼晒出来。山上风大,咸鱼不过几日便能吃,切成片蒸着吃煎着吃都很美味。
贺远从京城回来时,就看到不论是他的清悦庄,还是嘉南王的庄子里,到处都是晾晒的厨鱼和腊味,他心里一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桃花城里,他和崔小眠的家。
“老六,可是平田人出了夭额子?”别看嘉南王嘻嘻哈哈,又远在山里,前朝的事他也能猜个*分。
贺远点头:“他们要与大成联姻,请公主和亲。”
“那为何召你回去?”嘉南王不解。
“平田使者点了我的名,说要与贺亲王洽谈联姻之事,或许是他们进京时父皇让我接待的缘由吧。”
这话当然是说给嘉南王听的,轮到和崔小眠说时,就变成了——
“平田人或许怀疑是我抢了他们的贡品,这才要与我洽谈。”
放屁的果然脸红,做贼的果然心虚。
崔小眠问道:“那你露馅了吗?”
贺远:“为师自是不能被他们看出端倪,趁着父皇高兴,我便说我路过紫房镇官驿时看到着火,便进去救人,之后顺便拿了几件进贡的贡品而已。”
崔小眠使劲咽了口唾沫,你原来还是个活雷锋啊。
她下意识地抱住枕头,妈蛋,让我交出赃物绝不答应。
“你父皇怎么说的?”
“父皇问是何物,我说是首饰,父皇哈哈大笑,说那就算了,不用上缴,赐给我了。”
崔小眠脑补了一下英宗皇帝闻听偷货儿子之言后,是如何的无可奈何啊,贺远从小偷到大,当爹的不会不知,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
“对了,你父皇只有两名公主,妩儿正值嫁龄,该不会让她去和亲吧?”
贺远摇头:“父皇自是舍不得亲生骨肉远嫁,已封吴王嫡女为泽云公主,下嫁番邦。”
崔小眠松了口气,妩儿的娘亲定妃不让妩儿去和亲,多年来一直忍气吞声,好在这次妩儿逃过一劫。
“对了,你猜泽云公主要下嫁的人是谁?”
“不是平田国王吗?”
“是王弟,就是送你发财树的那位王弟。”
一一一
☆、第一八八章 至尊金咭
贺远这厮竟能把入户抢劫美化成见义勇为,人品同浣之哥哥相比,那就是下里巴人对阳春白雪,抠脚大叔豆腐渣vs青春十八一朵花,真是残酷的对比。
贺远并没有告诉崔小眠实话,父皇在得知他顺走的是几件头面首饰时,笑眯眯地对他说了一番话,之后才将首饰赐给他。
崔小眠在得知那几件羊脂玉首饰合法化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来左看右看,话说她真的很喜欢那一朵朵温润晶莹的百合花。
“师父,把这三件卖了,能买下一座这样的庄子么?”
贺远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只黄布小包:“加上这件就够了。”
崔小眠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同样质地的玉镯,玉镯上同样雕刻着精致的百合,显然这与另外三件是一套的。
“既是要赏,父皇便把这玉镯一并赏了,你都收好。这四件买下这庄子还绰绰有余,但为师说过,但凡是师父给的,全都不许拿来换银子,为师定期会查看。”
噗,给别人的东西还要定期查看,你才更像那个葛老头呢。
刚刚说起来求亲的那位平田王弟,崔小眠便想起他送的发财树。
“发财树脱手了吗?”
“脱手一半,只余下那株珊瑚树。”
“银子呢,别忘了那树是送给我祝贺开张大吉的,不关你事,我孝顺,看你手头紧,这才说要分你一半,你也不能把银子全都贪污吧。”
“这四件首饰的价值远远超出那半棵发财树, 你还同我要银子?”
崔小眠翻翻白眼,那些不能换钱花,哪如直接给银子来得痛快。
“内什么,亲师徒明算帐,我们还是说清楚些。我在府里帮你管家管帐,从没有涨过工资,月例还是每月区区十两。铺子开张只有三个月,上个月才刚刚持平。你动不动就带些人白吃白喝,帐上一直是白条入帐,我若通通拿到府里报销,别人会以为我中饱私囊。”
“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师父含辛茹苦把你养你成人,这些小钱你就同我斤斤计较,果然女生外向,早知如此,我当年捡只狗也不捡你。”
你说这人有多渣,方才还装成好人一样。提到钱马上翻脸,那张嘴比茅坑还要臭。
“你哪里有含辛茹苦,中间三四年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你还好意思同我提钱?”
那几年崔小眠在五夷没有白混,捕蛇的技巧也学了几招。 捉蛇捉七寸,打人当然也要捏痛处,贺远残存不多的人性里就有关于崔小眠的那么一点点碎片。
贺远果然理亏,极不情愿地掏出几张银票,抽出一张数额最大的递给崔小眠:“看好了,别让人骗了。”
哼哼,除了你以外。没有能骗走我的钱!
崔小眠看看数目,咧开小嘴,笑得像捡到肥鸡的小黄鼠狼,贺远的胃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肚子适时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好徒儿,为师饿了。”
崔小眠刚刚拿了钱。心情正好,此时有求必应:“师父想吃啥?”
“好多年没有吃过你做的卤味,去给为师做些下酒。”
“好哩,你来生火。”
别看这是别人家里,可厨房却几乎变成崔小眠自己的了。自从她住过来,厨子便退居二线了。
一进厨房,贺远这才想起来,这又不是深更半夜,正是下午,厨房里一堆下人正在干活聊天,也轮不到他来生火啊。
可是人已经进来了,掉头就走自是不行,他只能假惺惺地对崔小眠道:“徒儿,为师忽然记起还有些要事与皇叔相商,你做好后端过去便是。”
崔小眠嫉恶如仇地瞪他一眼:“卤味最是费时,说不定明天才能吃,你就等着吧。”
虽然缺了桃花城里那锅煮了许久的老汤卤,好在佐料都很齐全,崔小眠还是用现有材料临时做出了卤汁,味道上同过去的差了一些,但是没有吃过师徒私房菜正宗卤肉的人,还是觉得是非常美味的。
卤肉费时,直到晚膳时分还没有端过来,晚膳是李妈妈和厨子操办的,贺远却只是挑着其中崔小眠炒的一道青菜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只喝茶了。
话说卤肉的味道早就传了出来,路过厨房的人都知道小公子又煮美食了。
“老六,你就是在等你那宝贝徒弟的好菜啊,叔叔也不吃了,陪你一起等。”
邱峦少年也停下筷子:“本世子,不对,儿子也陪父王一起等。”
就连小妾婵娘也娇滴滴靠在嘉南王肩头:“妾身也要等着。”
贺远哀怨地看着这一家三口,见过没出息的,没见过你们家人这样没出息的。
崔小眠是个良心未泯的好孩纸,没有等到第二天,也不过就是亥时,几盘子卤味就端上桌了。
切得薄薄的猪头肉猪耳朵猪肘子,还有加了辣椒的卤鸡翅卤鸡脖卤鸡爪,甚至还有一盘子卤兔排。
餐桌前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的几个人,眼睛全都盯着那一盘盘卤香四溢的肉,但金枝玉叶自有别人无法启及的地方,胸怀天下,心有日月。
“六皇侄,华东一带滴雨不降,哀鸿遍野,我等身为皇室一脉,更应心怀黎民百姓,为万岁分忧。”
“皇叔高见,华东旱灾已过去三年了,您还感同身受,不愧为贤王之誊。”
“已经三年了吗?那今年是哪里旱灾?”
“今年没有旱灾,南方洪水泛滥,那是水灾。”
“原来如此,想起那些受灾的百姓,本王便食不下咽也。”
嘉南王可能为百姓操心太多,就连胃口也比平日里大了许多,几筷子下去,半盘子猪耳朵全都进了他的肚子,做儿子的邱峦受伤地看着父亲,我的耳朵啊,我的耳朵!
贺远不是吃货,他挑食,这几日在宫里,吃什么都觉得不合口味,心里想着的就是崔小眠做的卤味,话说崔小眠回来半年了,一次也没做过,铺子里有卤肉的外卖,可那都是小丫做的,并非出自崔小眠之手。
他吃了两口,眉峰微微蹙起,崔小眠便知道这货又挑剔了。
“似乎不如过去的好。”
他的话音刚落,嘉南王便抢过话头,对崔小眠道:“小徒孙,你师父嫌不好,可却很对本王的胃口,有空闲时本王带你进宫,你给皇上做上一次,保证气死那些御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