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眠默默吐糟,到头来还是我们崔家救了你,你不知报恩,还整日对我爹娘牛逼哄哄,真是比豆腐渣都渣。
这番去农庄,可谓兴师动众,崔小眠先是回铺子和小丫大牛连带两位大厨细细叮嘱一番,又把崔蓉蓉、刘管家和韩晋叫过来,软的硬的一起来,临了又让他们每隔几日便派个代表到庄子里报到。
忙活了整整一天,崔小眠以为要次日清晨上路,没想到贺远却让连夜出城。他有皇家御凭,又已在宗亲府报备,即便半夜出城也没有阻拦,只是崔小眠很奇怪。贺远这人一向懒惰,最烦走夜路,莫非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贺远没有骑马,而是和崔小眠一起坐在马车上,崔小眠的两个丫鬟带着肥仔在第二辆车上,跟过去使唤的几名太监则在第三辆车上。还有一辆车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崔小眠猜测那应是贺远的保镖们。
崔小眠靠着她的宝贝枕头倚在车厢上,已是一更天,月亮升起来,她想看看车窗外的月亮地。刚刚撩开窗帘,贺远就把窗帘抢过重又拉过,凑到她脸上瓮声瓮气:“秋夜寒凉,师父不适,你就不能尽些孝道。弟子规你白学了。”
就是拉个窗帘,这人就能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什么事都能扯上弟子规,这年前,做人家徒弟容易吗?
既然师父抱恙,崔小眠只好闭上眼睛睡觉,车厢里黑灯瞎火的。想和贺远吵架也要能看到啊,凑得近些,不小心沾上唾沫星子你说多恶心,若是倒霉些,再拿嘴唇贴上他,他又该以为自己对他不安好心了。妈蛋,你也配!
忙活了整整一天,崔小眠也累了,刚刚阖上双目倦意便涌上来,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中她穿着那件彩衣轩的裙子站在蓝颜花丛中。一个人骑着白马而来,马背上衣袂飘飘,宛若仙谪,待离得近些,她变看到那芝兰玉树般的人儿,浣之哥哥。
浣之哥哥牵起她的小手,把一个用蓝颜花编的花环戴在她的头上,她开心了,也想给浣之哥哥编一个,配成情侣,可是一转身,浣之哥哥的脸就变了,越变越像贺远,不对,这就是贺远!
崔小眠惊叫一声,醒了......
天已微明,车厢里虽还昏暗,却已能看得真切,贺远那张放大了的脸正对着她,皮笑肉不笑:“你整整一夜都在发疯,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大喊大叫,可是梦到师父赏你好东西了?”
呸,就是梦到你了,我才被吓醒,白日撞鬼,晚上见贺远,这都是令人发指的事。
马车已经停下,阿木推开车门,请他们下去,农庄到了。
崔小眠养精蓄锐整整一夜,此时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年轻就是好!
可是当她蹦下马车,人就傻了!
虽然也是一派果蔬飘香,但这里根本就不是越清山农庄!
她上当了!
难怪贺远一路上不许她撩帘子看风景,他是想要瞒着她。浣之哥哥只去过越清山的庄子,这是什么地方,别说是浣之哥哥,就是她自己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说得好听,带我出来装病休学,原来都是骗人的,你就是想要棒打鸳鸯,故意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就是不想让浣之哥哥找到我。
“这是哪儿?不是去越清山吗?”
“这是越清山的东麓,上次我们去的是在西麓。”
“你要来这里,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为师有十几座庄子,如今天气转凉,你又最是畏寒,便特意选了这里,这里三面环山,听闻比起京城都要温暖,为师也是第一次来,先安顿下来,早膳后出去走走。”
说着,贺远已经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崔小眠扎着小人画圈圈跟在后头,阴谋,一定是阴谋!
这里有个好听的名字——“清悦”。
这取名的人也是省事,把越清山倒过来,就是这庄子的名字了,倒也并不难听,别有一番雅意。
崔小眠原以为这名字是贺远取的,可是没想到农庄外的那块牌匾竟是当朝天子御笔亲题。
贺远也是头一回来,他和崔小眠一样,对着那块牌匾看了好一会儿,自从他封王那日起,名下便有这十几处庄子,他又不是个懂经营的人,这些年庄子数量没有增加却也没有被他败光,至于父皇为何会单单看重这处庄子,他也不知道。
据这里的管事讲,大成开国初年,越清山一带均为皇庄土地,由太监掌管,太监们常常以此苛刻农人,甚至还曾引发暴乱。之后各朝帝王均在减少皇庄土地数量,到了贺亲王册封之时,这越清山附近的农庄也只有六处属于皇庄土地,英宗便将其中三处给了贺亲王,另外三处则分封给三位郡王。
天庆帝英宗年轻时酷爱游山玩水,田园风光,这里冬暖夏凉,他尤其喜欢,有一年便带了最得宠的悦妃娘娘来到此地小处,兴致所及,便将此处命名“清悦”,既是应了越清山之意,有内含悦妃娘娘的封号。
“咦,皇上以前还真有一位叫悦妃的宠妃啊。”当年在桃花城时,崔小眠曾听高先生摆过龙门阵,说的就是这位悦妃娘娘的典故,但那只是故事,谁也不知道真假。
清悦庄的管事名叫李齐,四十开外,祖上是皇庄里养马驯马的小吏,清悦赐给贺王之后,自是不能再由太监管理,贺王离府,江嬷嬷便点了打小便在这里长大的李齐做了管事,李齐的媳妇郝氏,娘家也在越清山,是这里一位私塾先生的女儿,粗通文墨,又做得一手好女红,和李齐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把庄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得知王爷要来小住,郝氏便让人收拾整理了房间,庄子里的主人房已空置多年,但既然皇上曾在这里住过,家具摆设自是齐全精致,因而也只重新做了锦被,更换了幔帐帘笼。
郝氏一早知道王爷一行赶夜路前来,甚是亲苦,因而早膳准备得甚是丰富。豆腐花儿是庄子里自己磨的,用红枣、桂花做的糯米糕香甜可口,还有栗子面的小窝头,崔小眠很是喜欢。贺远不喜甜食,却把一碟子蟹壳黄的小烧饼配着庄子里自己腌的酱菜全都吃光,一看就是饿了。
正吃着,白菜从外面进来,凑到崔小眠身边问道:“管事媳妇郝氏托我来问问,今儿个这饭小公子吃着可还适口?”
豆腐花儿、糯米糕和小窝头都是甜的,一看就是给小孩子准备的,这郝氏还真是细心。
崔小眠虽然是假小孩,可这副肉身毕竟只有十二岁,且从小缺爱,有人对她小心服侍,问寒问暖,她心里便很感激,打从心眼里笑出来:“你告诉那郝氏,就说我欢喜着呢。”
一旁的贺远冷哼一声,崔小眠初时还以为他是嫌弃郝氏只问崔小眠,没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可是接下来一听,才知道贺远竟不是那个意思。
“为师放下手边的事,带你出来玩儿,下人给你做几样点心你都欢喜得紧,反而为师一番好意,你却从一下车就在抱怨,弟子规你是白读了。”
又来了,你丫一天不提弟子规,你会死吗?
你不把简单的小事折腾成复杂的大事,你会死吗?
崔小眠吃饱喝足,又端过白菜递上的香茶漱了口,懒得再理贺远,牵着肥仔出去屙屎。
肥仔对屙屎极是讲究,要么有水,要么有树,两样齐全还要看有无能令它屙尿的感觉。
清悦庄虽是皇上相中的地方,可肥仔却不一定也能相中,崔小眠牵着它一棵树一棵树地找感觉,累得腿都酸了,这小子终于挤出一撅袖珍小屎,你丫真给面子!
一一一
☆、第一七八章 性别不清的麻烦事
越清山附近有诸多农庄,早年这里是皇庄土地,经几百年的变迁,这些农庄早已更换了多代主人,但却非富则贵,和贺远一样,也就是闲来无事,来这里小住一阵,享受一下采菊东篱下,悠然向南山的田园生活。o(n_n)o
崔小眠牵着肥仔在外面便便,却没有看到一处蓝颜花,问出来又怕被贺远讽刺,委实无趣。
觉得身子有些不对,跑到茅厕里一看,原来大姨妈又来了。她年纪幼小,大姨妈每次探亲都不太准时,有时两三月不来,有时一个月来两回,这次就是半月前刚刚来过,昨天疲惫,大姨妈老人家便提前来看她了。
回到中原,自是不再用草木灰来招待大姨妈,除了白菜用丝绸和棉花给她做的月经带,还有上好的草纸。今天这大姨妈来得有些突然,待她发现时已是染了一裤子。
寻常女子如此已是丢脸,更何况她还是“男儿身”。她牵着肥仔,一路躲躲闪闪往回走,好在前面有个池塘,残荷枯枝,果然还有一两片枯黄的荷叶。
崔小眠大喜,荷叶虽然已经干枯,但体积够大,足能为她遮丑。她伸手就去摘里面的荷叶,无奈她人小手短,试了几次还是摘不到,她一急,身子前倾,没想到脚下一滑,向池塘滑了下去。崔小眠水性好,原是不用惧怕,只是这秋日的池塘里,全是淤泥,若是掉下去陷进泥里很难出来。
眼看着她已经收不住身子的重量,忽然一双手紧紧拽住了她,把她拉了过来。
“你没有一日不淘气,出来遛狗也不让为师省心。”贺远凶巴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崔小眠扭扭屁屁,本能地躲闪着不想让贺远看到,贺远眼尖,且......谁知道他那双贼眼整日价在看啥,总之。他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