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进来时,就看到崔小眠正对着书案上的一样东西发呆。
那是一棵珊瑚树,足有一尺多高,火红的树枝上用金丝缀着青玉雕成的果实、黄金铸成的元宝,既有生意红火、节节高升的彩头,又有招财进宝之意。
难怪崔小眠发呆,就算是不懂珠宝玉器行情的人看到,也知道这棵珊瑚树何止万金。
“这是怎么回事?”贺远问道。
崔小眠默不作声,将珊瑚树上别着的一张大红拜贴递给贺远。
贺远打开一看,也不说话了。
崔小眠刚刚才从四皇子那里得了一枚平田国的贡品玉佩,眼前就收到平田国王弟的贺礼,这太古怪了有木有!
“内什么,当年那块蓝布你还留着了吗,知道有何奥秘了吗?”崔小眠问道,若不是收到这棵土豪发财树,她都快要忘了那块蓝布的事了。
“还在为师的屋里放着,你走以后,为师只顾着找你,哪还有心思琢磨那些,你不说我倒也忘了。”
当年他为了这块破布九死一生,差点把小命搭上,如今他竟然也忘了这回事。
“这位王弟和你有故?”
“没有。”
“让人知道你与他有私交又会如何?”
“自是不妥。”
“那可否是有人想栽赃陷害?”
“这也太大手笔了。”
是啊,这也太大手笔了。崔小眠觉得这份大礼不收白不收,面对这棵土豪发财树,她决定暂停和贺远的冷战。
她对贺远道:“快点帮忙!”
贺远一愣:“帮什么忙?”
“拆树!”
......
直到铺子打烊,这对贼师徒还在拆那棵树。按照以往的经验,像这种目标过大又不好脱手的红货,他们就是采取肢解的办法。
就像这棵树吧,他们把树枝上的青玉果和金元宝全都摘下来单独出售,甚至连上面的金丝也不放过,只是这树做工精巧,上面的东西极难拆下,他们又担心稍有不慎毁坏了珍宝的完整,所以拆得小心翼翼。
“师父,这绿玉果用的就是平田玉石吧?”
“正是,平田玉石比普通玉石更加温润,颜色也以白和青为主,像这种青玉,也只有平田的玉矿才能出产。”
“这位王弟真是土豪,平白给咱们送来这样一份厚礼,你说他意欲何为?”
贺远冷哼一声:“本王只是小小的亲王,既非太子又非权臣,与他并无用途,想来就是和当年那枚镇国玉璧和那块蓝布有关。”
“你也真笨,一直没有发现蓝布和秘密。”
贺远又是一声冷哼;“当年你不是也看过那块布,别的小孩眼神都好,可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两人拆得眼酸手酸,总算是把树上所有的青玉和元宝全都拆下来了,崔小眠拿来一块桌布,把这些宝贝仔细包起来,虽说把这些拆开后单独出售,在价格上远不如整棵土豪树值钱,但这样更保险,也更容易脱手。
师徒两人在这方面有的是经验,也有的是默契。
崔小眠把包好的桌布系成大包袱,让贺远扛着,两人从后面的楼梯偷偷溜上马车,崔小眠甚至没有顾上看看今天铺子里的流水帐。
“师父,这些是送到我铺子里来的,卖了银子你要分一半给我。”
“这明明是冲着为师送来的,为师念你帮着拆了一个晚上,赏你个玉果子拿去玩儿。”
你说这人有多抠门儿!
他连库房的钥匙都没有,还得瑟啥!
崔小眠才不理他,回到王府就将这些全部入库,只拿出一枚青玉果做样品,让贺远去询价。
不过接下来师徒两个并没有再问分赃的事争执,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贺远找出那块蓝布,两人坐在灯下,四只眼睛一起盯着那块布,却还是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贺远甚至找来一只红毛人的放大镜,就连布的纹理都能看清,可布还是布,既没有看到藏宝图,又没有看到遗诏遗嘱。
“放到水里试试?”
“你忘了这块布是你从水里捞出来的。”
可不是吗,当时崔小眠拿到布包时已是湿漉漉的,如果上面有秘密,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这布料是大成常见的吗?”
贺远摇摇头,崔小眠以为他在说“不是”,没想到他说出的竟是“不知道”。
“要不明天找个女人来认认这布料?”
“你不就是女的?”
“我从小被你当成男人养大,衣裳只穿最便宜的青布衫子,哪里懂布料,老粗布我倒是懂一些。”
贺远皱眉,这没良心的小东西,说得好像虐待她似的,也不看看她枕头里藏的那些东西。
一一一
☆、第一六二章 下定决心,把早恋进行到底
清晨,崔小眠还在熟睡,肥仔便跳到床上一阵猛舔,她知道肯定是有人在敲门。她没有听觉,惟恐夜里有事,都让丫鬟在外间值夜,肥仔守在床前。
白菜顶着个乱蓬蓬的脑袋跑过来:“公子,是王爷,叫你快些起床,说有件礼物给你。”
莫非是他看出蓝布的秘密?
崔小眠心里大喜,穿好衣裳跑出屋门,脸都没洗。贺远果真在门口站着,见她出来,便对一旁的阿木道:“去把人带来。”
人?什么人?
“师父,莫非你抓到那个老头了?”
“老头?”
“就是我说的那个在紫雾城欺负我的坏老头啊,你答应过我的。”
贺远刚才还透着喜气的俊脸蛋这会儿就黑了,黑里还透着红,崔小眠歪着脑袋看着他,让老头莫非还有断袖之癖,贺远也被他沾过便宜?
好在阿木带着两个人过来,及时救场。
崔小眠万万没想到,跟在阿木身后的,竟然是大牛和小丫!
崔小眠:啊——
肥仔:汪——
小丫:小掌柜——
大牛:呜——
总之,三个人一只狗又哭又笑,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贺远派人到桃花城接大牛和小丫时,只是说大掌柜在京城开了铺子,让他们过去帮忙,大牛听饱就睡倒也没啥,小丫一路上都在疑神疑鬼,担心被人骗了,就连逃跑的法子都想了至少九个了。
连夜赶路,到了城门口已是三更时分,带他们来的人掏出枚小牌牌给守城的看过,便堂而皇之地进了城,夜里天黑,只知道是进了一所大宅子,找了间屋让他们休息一晚。今早才知道这竟然是王府!
“早知是大掌柜找回了小掌柜,咱们不用人接,自己就跑来了!”
小丫喜得直掉眼泪,想像小时候那样抱抱小掌柜。可又有些拘束,小掌柜长大了,长高了,如果不是一旁站着大掌柜,走在街上还真是不敢认了。
“小掌柜,你的头发咋这长了,看上去比俺妹子都俊,像个闺女家。”傻大牛说话瓮声瓮气,可一说就说到点子上。
崔小眠顾不上解释自己的头发,急急地问道:“你们都来了。那家里的铺子呢?”
“有顾大嫂看着呢,放心吧,若不是她有男人有孩子都在桃花城里,大掌柜八成也把她接来见你了。”
崔小眠这才想起贺远,渣男师父这么有心。倒要谢谢他。他把大牛和小丫接来,就是想让她在京城住得更安心,免得三天两头要回桃花城,你若是把浣之哥哥也接来,那就更圆满了。
“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贺远微笑,摸摸她的脑袋:“他们两个,你来安排。不用谢师父,以后别动不动就撞头就行了。”
敢情他还没忘撞头那件事,你说这人有多婆妈!
贺远一走,小丫就拉着崔小眠唠叨:“大掌柜那么不着调的人都能做王爷,你说老天爷是不是瞎眼了?”
噗!
崔小眠没让大牛和小丫住在王府,而是把他们安排在铺子里。铺子有他们帮忙看着,她省了大力气。
安排妥当,崔小眠拉了小丫和大牛过来,把要注意的事项逐一细细叮嘱,叮嘱完了。这才把桃花城的人挨个问起。
柳姐姐好吗?哦,柳姐姐做了正式捕快啦。
柳婶婶好吗?哦,柳婶婶生了个大胖儿子。
小桃花好吗?哦,小桃花养了个小白脸。
张保长好吗?哦,张保长的猪肉涨价了。
崔小眠几乎把她认识的人全都问了一个遍,矫情够了,这才问道:“浣之哥哥好吗?”
小丫一头雾水:“浣之哥哥是谁?”
崔小眠连哭的心思都有了,人家白白羞涩了,好在还有个傻大牛,只听傻大牛道:“妹子,浣之哥哥就是在书院里念书,长得像大掌柜,和小掌柜相好的那个。”
牛哥,您就不能说得文雅一点儿?可是连傻大牛都看出来了,那看来浣之哥哥和她还真是相好呢。崔小眠心里就像抹了蜜,甜得快要流口水了。
“原来小掌柜说的就是苏公子,他来京城读书了啊。”
什么?浣之哥哥在京城?
“小掌柜丢了以后,苏公子常来铺子里打听,有时在铺子里一坐就是大半天,走时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后来就不再来了,听柳姑娘说,他想换个环境,去京城读书了,说来也快三年了。”
原来浣之哥哥也记着她呢,可是她却只有闲着没事时才会想起浣之哥哥,如果浣之哥哥知道她是女的,会不会更记挂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