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栖风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偏偏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他出自辟尸派,擅长炼尸、赶尸、化尸、装尸……但与活人打交道就不那么在行了。更何况对方内力深厚,背后还有阿苒等人互为依仗,自己一个人和他正面交锋不划算。当下勉强忍住一口气,恨恨的蹲到了一边。
于梁登也忍不住开口道:“老先生,我们不是坏人,这天气谁也说不准,再拖下去只怕无人能够幸免。”
那老头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忽然转向阿苒道:“小姑娘,你说巧匠宗的人在这船上,可有何凭据?”
阿苒理所当然的道:“这船上的布帆上没有一点被断裂木板划破弄脏的痕迹,船身上也毫无破损,如果是有人事先从大船上放下来准备逃跑的,除非巧匠宗内出了奸细,否则以对方如此严密的监视,怎么可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如果是仓促之下放下的,大船被炸沉时,两船的距离必然不会太远,这小船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那老头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这船是巧匠宗的人特意送过来救我们的?那怎么连个掌舵的都没有?”
阿苒道:“不,这船不是用来救我们的,而是用来救他们留在大船上的自己人的。如果他们想要救的人没能活下来,这船落在我们手里也没有意义,毕竟没有人知道该怎样操纵木人驾驶这艘遍布机关的搜救船。”
白栖风不屑的说:“这木人这么碍事,直接劈开不就得了,掌舵么本身也不是件难事,那什么姓于的,你不是造船匠出身么?你难道不会掌舵?”
于梁登苦笑一声,走到舵舱,伸手转了一下舵盘[2],舵盘呼啦啦转了三圈,船却没有转向。他叹了口气道:“你没发现么,那船舵根本就没有用,船会自己转向,完全是风帆在起作用。没有船桨,船舵也不起作用,眼下虽然风浪稍有平息,一旦大风将布帆刮断,我们就彻底断了活路。”
白栖风不由着急的对那老头叫道:“那你还等什么?我们又不会害你!”
菱纱也跟着怯生生道:“是啊,好像越来越冷了。老爷爷,不要再拖下去了。”
那老头脸色涨得通红道:“老子一早就催你们别搜了赶紧走,我要是巧匠宗的人,老早就开船走了,还在这里与你们干耗着做什么?”
吴王眼里微微带着一抹杀意。脸上的笑意渐收,道:“既然你不是巧匠宗,为何要假扮赤拳门的人?”
白栖风斜睨了他一眼道:“无非是和你一样不想被人认出来罢了。”
吴王冷笑两声,却不说话。
阿苒道:“扮成赤拳门人的原因有二。一个是赤拳门容易被认出,另一个嘛,就是他不想暴露出自己的出身。但此次宗门交易会,你对我们来说完全陌生,根本没有必要向我们隐瞒身份,除非……”
菱纱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的问:“除非什么?”
阿苒眼波流转,望向那老头道:“除非你想骗的人不是我们,而是巧匠宗。”
吴王不知何时居然从黑袍下抽出一柄折扇,慢慢摇了起来,那双细长的眼睛瞟向那老头:“话说当初炸沉船的人当真不是你么?”
那老头见他俩一唱一和。越说越离谱,一旦自己被认为是炸沉船的罪魁祸首,别说巧匠宗了,船上这些人也都不会放过他。他情急之下不由厉声叫道:“胡说八道,老夫乃是碧霞剑宗门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当初沉船之时,老夫不小心掉落了随身佩剑。要知道剑客失去了剑,无异于拔了牙的老虎。老夫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好是坏,就干脆假扮成赤拳门的人,不过是想自保而已!我碧霞剑宗的成名招式,碧空落霞十三斩,总该有人见识过吧?”他说着一面朝阿苒道。“小姑娘,借剑一用。”
菱纱却忽然将阿苒按住,开口叫道:“不可以!”她见众人皆不明所以的望向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道,“何姐姐,他是坏人。剑不能借给他。”
阿苒微微一笑:“你终于肯站出来了么?”
菱纱吃了一惊,道:“你知道了?”
阿苒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有人喊沉船的时候,大家能跑的都跑了,你怎么会被困在房间里?你我分开时。我的沉渊在你手中,你若想占为己有,你完全可以说谎骗骗我;即使弄丢了,遇上这种海难我责怪你也没用。可你却偏偏只字未提。我当时就在想,或许不是你不想提,而是不敢提。”巧匠宗的人行事风格谨慎到近乎胆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站出来暴露自己。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怀疑到菱纱身上。
菱纱咬着嘴唇道:“我也不想瞒着你的,”她垂下眼眸,晶莹的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这船如果没有人操纵木人,根本无法航行。本来应该是有人来救我的,可是……”
她抓着沉渊在海里漂泊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具尸体,上面插着一柄长剑,剑柄陈旧且多处磨损,剑刃却极其锋利。菱纱一见到那尸体,顿时眼圈就红了。死去这人正是她的亲大伯,此次并未登船,而是留守在了宗门里。他定是在交接的时候得知了海船出事的消息,冒着风险特意前来搜救,却不想自己反而永远的葬身大海之中。
菱纱发现了大伯的尸身,立即便想到杀害他的人恐怕已经抢先登上搜救船。她虽精通水性,却完全不懂武功,沉渊带在自己身上未必是件好事,尤其当对方是个使剑高手时,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她将沉渊系在了大伯的尸身上,做好标记后,自己则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继续抱着木板漂泊,直到被救上了船。
菱纱曾心怀侥幸的猜想,或许杀害她大伯的凶手还没来得及上船就溺死在海里。但很快她就发现那原本挂在桅杆上的绳索似是短了许多。刚开始她误以为于梁登夫妇就是杀害她大伯的凶手,可就在她准备用机关害死他俩时,又听到了呼救声。船上被救起的人越来越多,她自己却只有一人,强行下手只会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就在她迟疑不定的时候,她在漆黑的夜色中看到了不远处闪烁着的剑光。
持有沉渊的阿苒以何氏剑门掌门的身份与宗主进行交易。她当然不会认为连宗门交易会都没有参加的阿苒会是炸沉船的元凶。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值得信任,大概也只有对自己舍命相救的她了。
菱纱蓦地抬起眼,仇恨着盯着那老头道:“你的剑根本就不是掉在了海里,而是卡在了我大伯身上的铁棱甲上拔不出来。你不知道我们会有多少人过来搜救,更怕自己杀害他的真相暴露出来,便用绳索悄悄跟在船后,待有人上船之后再假装被救起,一面又假装赤拳门的人,以消除自身嫌疑,等时间一长,这事自然也就成了一桩无头冤案不了了之。”
那老头瞪着她半晌,哼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再说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巧匠宗、甚至很有可能置自己于死地的风险去杀他?”
ps:
注[1]:早在汉朝就有了玫瑰,平阴玫瑰闻名于天下。
注[2]:中国古代的船舵最早出现在汉朝,并在之后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200 真相的背后
他话音未落,忽然浑身一震,他一脸惊愕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柄金属骨质的折扇从里面透了出来。
吴王唇畔含笑的立在他身后,慢慢将刺入他后心的折扇抽了出来。那老头不可思议的转向他,喉管里咯咯作响。吴王将他轻轻一推,那老头便直接向后仰倒跌入了海水中。
船身受到溅起的海水冲击,小小的颠簸了一下,阿苒连忙将司马珏扶住,白栖风则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菱纱显然也吃了一惊,喃喃道:“你怎么……”
吴王微微一挑眉,道:“觉得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么?还是觉得我杀错了人?”
菱纱退后一步,语无伦次的颤声道:“不,应……应该是他杀的,那柄剑的样式我认得,确实是碧霞剑宗的。但我不知道,我……”
吴王毫不在意的捡起那老头身上落下的毛毯,将折扇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一面淡淡的说:“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害死你大伯的,除了他之外只怕没人知道。如果想要秉公断案,不知要耗到何时。我虽然不惧寒冷,可鹳奴却已经拖不得了。早杀早了,他死了,也算是替你大伯报了仇。你也可以安心的带着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此言一出,就算其他人心里还有不服,也强行忍了下来。毕竟人人都已经受够了继续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挨饿受冻。
吴王那俊美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道:“当然,你若是觉得害怕,完全可以将我们都绑起来,相比起离开这里,这点小小的牺牲我还是愿意承受的。”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折扇收了起来,并拢双手摆在了菱纱的面前。
菱纱怔怔的看着他,吴王眼里一片坦然。甚至还带着鼓励的微笑。
白栖风哼了一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段铁索,毫不留情的照着吴王的双手套了上去。
吴王的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意,依旧微笑着望着菱纱。
菱纱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她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既然害死大伯的凶手已经死了……”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她咬着嘴唇道,“我,我带你们离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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