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清招了身后的小厮端着一个小盒子上来,小厮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沓银票,有百元钞,有千元钞,还有为数不多的万元钞。
“这是昨天一日,我们宏晋钱庄收到的假银票。一天就收到了这么多,如果长此以往,那我们宏晋钱庄可是要破产了。”
“假银票如此盛行,必将抬高城中物价,底层百姓的生活会越来越困难,无忧城的税收也会越来越虚空,造成新一轮饥政……”
“而且宏晋钱庄背后的真正财主是无忧城,每日兑出去这么多假银票,就算是无忧城,也撑不住,更何况,无忧城每日还要支出那么多城池维护费用,百姓安置费用……时间久了,无忧城会变成一座贫城,不知又要饿死多少百姓。”
“而身后的敛财者就可以扣住无忧城的脉门,好好发一轮横财……”
容蓉是越听越糊涂。她是知道阮玉清从商以来,办了不少大钱庄,陆上能流通的银票基本都是宏晋钱庄出去的,可假银票的事,她可是听都没听说过,而他们的话语中,这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停止收银票?或者是加强鉴定假银票的监管。”
阮玉清愁眉不展:“一旦不收银票,那我们这个钱庄也就不用做了,而银票的正主就会变成真正的受害者。我们发出去的银票基本上都在市场上流通,我们一旦撒手不管,必然引起商会的抵制,各家大商主会停止与我们的买卖合作,我们的生意也不必再操心了。而假银票的风声一旦放出去,必然会迎来兑换的风潮,我们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那么多真假银票的兑换。”
“那加强鉴定呢?”
阮玉清更加无奈:“我们打银票的模子都是阿兰做的,阿兰师承鲁道大师,设计图样,打刻模子的水平天下无二。我们的银票的图样层次深浅都有区别,从来没有能够模仿的钱庄。这一次出现的假银票,却是肉眼无法分别。如不是同样的号数,看来是查不出真假了。”
阮玉安此刻插了一句话:“我从小师承许多师父,缔造的功夫是向鲁道师父学的,阿兰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我的师妹。我很清楚她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帮别人打模子的。”
阮玉清听完更是忧伤:“可是我们的掌柜和资助方都不相信,他们认为是阿兰出卖了钱庄。要阿兰出来交代。阿兰又气又恼,最后割断了自己的手筋,以证清白……”
“要是她的手筋真的断了,以后就再也刻不了模子了。”
容蓉总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看来这件事非常的棘手呀。”
阮玉安点点头:“如果再让假银票流通,不出半年,无忧城就空了。”
容蓉愁眉苦脸道:“可这件事要查就太麻烦了,使用假银票的人那么多,我们根本不知道假银票从何而来,又是谁在背后操纵。”
阮玉安接着道:“如果是件容易事,阿兰也不会被逼自残了。”
阮玉清推上轮椅道:“这件事,我看先不要打草惊蛇。阿兰也许能在银票上瞧出一些东西,毕竟真的和假的还是有区别的。”
容蓉担忧道:“可她还昏迷不醒……”
阮玉安点点头:“如今让阿兰尽早恢复是最主要的事,我们得让她打出新的模子来,替换市场上流通的旧银票。”
容蓉这才明白了自己这一次的主要任务,看来是要抓大鬼了。
第三日清晨。
容蓉在院子里伸展筋骨,忽的翠柳端着香酥来了。容蓉也是许久没和翠柳聊天,于是问道:“你今个儿怎的这么高兴?”
翠柳还是笑得花枝乱颤,声音掐着高腔道:“夫人,你是不知道,刚才我经过大门口,原是来了一个怪人,带着一个书童,刚开始一句话都不吭。小丁问了半天也不说话,好不容易吭声了,那怪人说,要我们家城主亲自来接他。小丁可是笑了,这么多人要见咱们城主都见不到,更何况是他?”
说完,翠柳又嘲弄的笑出了声。
容蓉听着也觉得新奇,于是停下了动作:“走,带我去看看。”
翠柳“唉”了声,引着容蓉跑到大殿正门。
到门口,见家丁小丁还在和那怪人理论,容蓉向前一步,开心道了声:“你有啥事就和我说说吧,我是这家城主的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神医
容蓉站定一瞧,发现门前站了个男子,面容清冷,目测年纪与阮玉安一般大,未过而立,后头还跟着个束头的小书童,前边背着个大背囊,后头带着把雨伞。
此人瞧着倒颇有仙风道骨之感,披发梳了脑后,身上则是素白的大衣,随意的紧。容蓉看这人貌似不太好说话,于是又问:“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那男子才迟迟冷声道:“你们要找的人。”
容蓉迟钝了会,然后豁然开朗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隔壁街尾装裱的师傅,对吧?最近咱们家姑娘老是写写画画的,恨不得把墨水都吞进肚子里。不过,我瞧她们这么个姿态,总是奇怪。啧啧啧,原来是街尾的屋子里藏着个这么俊的人,她们这群小蹄子,好的不学,还学会金屋藏娇了。”
说完,容蓉又十分欣赏的打量了这男子一眼,佯作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
男子并未说话,反倒是后头的书童笑出了声:“夫人,您别打趣了,我们就是游荡江湖的小郎中,哪来的本事招你们家的姑娘。”
容蓉的荤话并未刺激到这清冷男子一分一毫。见容蓉这般捉弄,男子直接夺门而入,一个巴掌把容蓉拍到了一边去,容蓉刚打扮好的脸直接客气的贴上大门,白粉蹭了红大门一大片,这姿态,比刚才被捉弄的男子可是要难看多了。
容蓉怒不可遏,本就想着教训下这傲气的男子,结果自己被捉弄了,旁边守门的小丁更是尴尬,只在一边哆哆嗦嗦道:“夫……夫人,那人……就这样进去了。我去……喊侍卫大哥们来……”
容蓉对着小丁无语骂道:“要是能赶出去,我还用得着你来喊人呀!?”
说罢,小丁是彻底懵了,不知这位白衣大哥又是个什么来历。
容蓉使了轻功赶到那男子身边:“你这家伙好不识抬举,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瞧你那小气劲,真不是个男人!”
容蓉骂的高兴,那男子直接停了下来,吓得容蓉差点摔在地上。
“我瞧你舌苔发黄,双目钝滞,最近是吃了太多荤物,劝你多吃点蔬菜鲜果,免得一个姑娘家烂了嘴可不好看了。”
话毕,一个拂袖,男子又直接把容蓉甩在了身后,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得容蓉是目瞪口呆。那男子身后的书童瞧见容蓉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更是捂着嘴偷偷的笑。看来,这场面,书童是见多了。
容蓉彻底没了话,真是想不通,阮玉安上哪去又找出这么个奇葩来,说起话来尖酸刻薄的,刻板着脸就不给人好脸色瞧。照这个情形看来,无忧城里又来了个狠角色。
容蓉闷着气跟着这男子走到半路,果真就碰到了恭候一旁的陈英姑姑。
陈英貌似故意在那里等着,看到男子,便欠身道:“老奴在此恭候任神医。我家主子正在屋子等着您,请跟老奴进屋子里去吧。主子说了,家里顽妇调皮些,请神医不要见怪。”
任一帆瞧也没瞧陈英,就干净利落的留了句:“带路。”
这高冷的模样,让容蓉真是如噎在喉,不知道这人手艺到底如何,一副天地在下,我在上的高傲性子,让容蓉好想一巴掌就把他给拍醒了。
陈英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带着任一帆进了侧殿。容蓉也没瞎折腾,赶紧着一起进去。
进屋子里一瞧,就阮玉安在屋子里等着,阮玉清这段时间连夜照顾阿兰貌似累坏了,应该在休息,此刻不见身影。
任一帆就算见着了屋子里的活人,也没多废话,就问阮玉安道:“手筋断了几时,用了何药?”
阮玉安一字一句小心报上,并未苛责这人不通人情世故。不过,任一帆听后是半句问候没有,直接埋头苦干起来。
身后的书童在药匣子里掏出小刀和药酒,递给任一帆。任一帆拿起小刀,“哗啦”一声拆开了阿兰的白纱,举着烛台小心查看伤口。
“这伤口拖得太久了,不过先前通了血,养得挺好,目前还有的治。”
阮玉安听完,面上终于露了一丝笑容。
“那就麻烦神医了,事成了,即刻送上活灵芝。”
阮玉安没多啰嗦,反正早知道了这人是谁,看起来又是个不喜世故的人,便没假惺惺打照面。不过任一帆就更绝了,貌似整个人的气场就是嘲笑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按容蓉的话来说,就是你们这群卑微的人类!
此时,任一帆的眼睛除了盯着病人之外,从不往多余的角落上瞧。
容蓉俏俏的靠近阮玉安,在阮玉安耳根子边上道:“真是绝了,世间上还能活着这么一朵大奇葩,我真怀疑是不是你不小心养的。”
阮玉安笑了笑:“还是你高估我了,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他。话说,他这人脾气性格古怪是早听说的事,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