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年叹了口气:“放弃吧,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方欣然的死因只有两种,不是意外就是感情受挫自杀,至于你那种谋杀推断,压根就不靠谱!”
谢依曦还不服气:“哪里不靠谱了?”
“动机啊!”夏锦年奇怪地瞟了她一眼,“谋杀动机在哪里?他们两人都是学生,又没有复杂的第三者关系。要是苏舜文出了事,或者是方欣然提出的分手要求,你还能从中找出点因爱生恨的动机来,现在这样再查也是白查。”
谢依曦无言良久才道:“那她为什么要缠着我呢?”
夏锦年同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个问题,我看你只有去问她本人了。”
谢依曦哭笑不得道:“拜托你,这种玩笑不能乱开,我好不容易才睡了两天安稳觉。”
“好了,就像你说的,你这两天都没再做那个梦,说不定事情已经过去了。”
谢依曦心里仍然有些忐忑,但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
周末好时光,原本应该出去逛逛,然而积了一堆订单还没赶完,夏锦年只好窝在宿舍里做手工,这回不是编手串了,而是做COS汉服用的那种仿古首饰,谢依曦看着那些零散的材料在她手下变成流光潋滟的发簪,璀璨夺目的耳坠,忍不住跟着学起来,替她打些简单的下手,两人边聊天边做,倒也消遣了一整天。
夜里道了晚安各自入睡。好梦正酣时,夏锦年被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吵醒,迷迷糊糊睁眼一看,黑暗中隐约可见睡在对床的谢依曦在不安挣扎,薄被都被踹到了地上。
她转眼看着桌上闹钟,凌晨两点! 背脊上顿时又一股寒意上窜。夏锦年咬着唇,伸手过去轻推了推谢依曦,不想她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是汗,双眼大睁,哑着声说:“她在这里!她就在这里!”
四周的空气因她这句话而冰冷凝固,夏锦年都禁不住微微打了个颤,伸手抓过桌上手电打亮后才稳了稳神:“你清醒一点,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不......不是梦!”谢依曦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这次说话了!”
夏锦年一怔:“她说什么了?”
“说谎!她就在我梦里喊,说谎!说谎!歇斯底里的样子。”
“她是指苏舜文说谎?”
“还能有别的意思吗?”
两人面面相觑。
过了良久,谢依曦犹犹豫豫地转头望着四周,吞了口唾沫小声道:“我觉得她还在......”
夏锦年很果断地打开谢依曦的手机,挑了一首她一直存在手机里的一首梵唱《心经》,不知道是不是夹杂在那铿锵有韵唱词中的木鱼敲击声有镇定人心的作用,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轻吁了口气,害怕的感觉减缓了一些。
“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夏锦年调小音量,将手机搁在桌上。
谢依曦弱弱地问了一句:“锦年,今晚我跟你挤着睡好不好?”
“好吧。”夏锦年往床内挪了挪,谢依曦就很快地抱着自己的被子爬上了她的床。
低低的梵唱在室内回旋索荡。倦意再次来袭,夏锦年闭上了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10 笔仙
次日清晨醒来,红日满窗。
夏锦年发现谢依曦睁着眼,抱着被子愣愣地盯着上铺的床板,不由揉着眼睛问:“你不会一夜都没有睡吧?”
谢依曦的回答让人无比同情,她说:“习惯了。”
下一刻她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面露坚定之色:“我想了一晚上,终于决定了!究竟方欣然为什么缠着我不放,我决定要找她问个清楚。”
夏锦年微怔:“怎么问?”
“请笔仙!”
夏锦年尚存的睡意顿时荡然无存:“别闹了!这东西早就不流行了,再说也不准。”
谢依曦反问她:“你上回不是也请过?”
这是指同墨凤笔谈,吓跑来借浴室女生的那回?夏锦年张了张口,发现无话可答。
谢依曦见问住了她,就揭被下床:“就这么定了,反正请请也没什么损失。”
尽管有些不情愿,当天晚上,夏锦年还是架不住谢依曦的磨缠,答应帮她一块请笔仙。
时间是夜里十一点。
工具自然是简单的白纸,蜡烛和笔。
为了防止蜡烛光从窗户里透出去被舍监发现,两人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还挂上了一床被子遮挡。
不到两分钟,桌上的蜡烛光线一暗,笔就动了起来。
门窗紧闭,室内无风,蜡烛自晃起来的感觉很诡异,两人对望一眼,各自惊然。
谢依曦狠狠咬了下嘴唇,定了神问:“笔仙你来了么?”
笔带着她俩的手在纸上画了一个圈。
夏锦年扬了眉,没说什么,谢依曦 吸了口气再问:“请问你是方欣然么?”
笔颤了一下又停住,许久没动,就在 谢依曦想再问一次的时候,笔又忽然动起来,这次没有再画圈,而是开始写字。
是是是是是!
答案是一连串的“是”字。
谢依曦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倒吸一口凉气,还没再问,纸上又被划出一连串极其醒目的字——
说谎!说谎!说谎!
其字迹秀丽,夏锦年认得出这不是自己的笔迹,当然同谢依曦写的字也不像,那么......
还在猜想间,就见笔走如飞,愈来愈快,笔势也趋向狂野,甚至连纸都划破了,可是那笔却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迹象。
夏锦年没求过笔仙都开出不正常来了,谢依曦当然脸色更是煞白,颤着声说:“笔......笔仙,今天就到这里了好不好......”
那笔没有理她,仍然带着一股极大的力道,拖着两人的手在纸上狂走滥画,“说谎”两字已经写得层层密密笔画压着笔画,透破了纸,印在了桌面上。
两人对望了一眼,看见彼此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请笔仙有个规矩,笔仙没有被送走时不能中途扔下笔,可是此刻情况彻底失控了,如果仍由这笔继续写划下去,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会停下来,夏锦年就用目光询问谢依曦要不要放弃。谢依曦迟疑着点了点头。
夏锦年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然而笔却没有像预料中的那般掉落桌上,仍然被紧握在谢依曦的手里,控制不住一般继续写划。
“锦年……”她的眼里满是惊恐,“我停不下来……”
不用她说夏锦年也瞧见了,连忙过去帮忙,想掰开她的手将笔取下。
结果令人很崩溃,刚掰开谢依曦的食指去掰中指,她食指又控制不住的扣了回去,如是者数回,直急出夏锦年一身汗来,做的都是些无用功。
冷静冷静!夏锦年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桌里还有谢依曦以前送的纸符木珠,全数翻了出来,一一尝试,不想这些东西都是水货,半点用都没有,她又想起佛经音乐,忙着去开电脑,可是屏幕诡异的颤跳起来,鼠标失灵,触摸板也失灵,她连文档都打不开。
手机!
对了还有手机!
夏锦年连忙四下里翻找起来,可是谢依曦却有点支持不住了,仿佛被抽空了身体里大半的气力一样,快趴到桌子上去了,青白着脸问:“你找什么……”
没理她,继续翻,好容易在他的包里翻到她的手机来,谁知刚将那《心经》播放出来,那声音忽然诡异的扭曲了两下,屏幕上跳出一行提示:电量不足。
紧接着,屏幕一黑,手机自动关机了!
昨天晚上放了一夜的歌,想也知道电量不够,谢依曦白天居然没有充电!
夏锦年彻底没招了,将那手机往床上一扔:“你等着,我去喊人!”
然而他冲过去开门时却发现门被锁得死紧,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等她伸脚过去踢踹时,身上却是一寒,手足顿时有种极致僵硬的迟钝感,仿佛动作被生生地拖慢了数倍,那一脚怎么都踢不到门上。
这一刻,夏锦年额头上页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跳迅速加急了起来。
冷静!冷静!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惊慌失措。
夏锦年放弃了踢踹的举动,很艰难地转过了身,顿时感觉施加在她身上的那股无形压力泄之一空,她又能够自如地动弹和说话了。
她顿了一顿,微涩着声音问:“你要干什么?”
控制着谢依曦的那股力量没有松懈,笔还在纸上狂写“说谎”两字。
夏锦年深吸口气,调换了一下问题:“谁说谎?”
这次笔尖一顿,紧接着一个个相同的名字出现在纸上——
苏舜文!苏舜文!苏舜文……
眼前的情形极其诡异和恐怖,夏锦年却脱线一样想到了一个比喻,这货卡碟了么……
忽然,有道金光从窗外直撞了过来,顿时将那昏暗摇曳的烛芒给压了下去,满室的灿然光辉中,一直凤翎流金的墨凤独立在桌上,优雅地仰起长颈清唳一声。
凤唳声在房内回荡之时,谢依曦身体蓦然一松,手里的笔啪地落在了桌上。
夏锦年惊喜交集地扑了过去,但转瞬就愤怒起来,一把揪住墨凤那长长的尾羽斥道:“你还知道要回来啊!”
“痛痛痛!”墨凤失声人语,“恶毒的女人,你快松手!”
“说!你这些天上哪儿去了!”
“就……就在附近逛了逛,有时睡图书馆,有时睡实验室,看见讨厌的人就小小地捉弄一下,痛痛痛……你松手啦!我真的没跑多远,这不是感觉到你这里出了危险,立刻赶回来了么!”夏锦年纳闷:“你怎么知道我这里出了危险?”
“我在你身上施了法术,有邪祟接触你我就能感知到。”他那墨玉般的眼里闪着讨好又哀怜的神色,“看我多关心你,你可以松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