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起来活泼开朗的孩子有着一个充满违和的内心世界,明明她的内心充满了绝望——那深蓝色的即将下雨的天空,但是,那代表着希望的水面却又是那么的美丽。而在水面之下,是让她更为绝望的东西——满湖的尸体。从泽田信子刚才的失态来看,那些尸体应该是她非常重要的人的。而且,那里边还有着至今仍活着的云雀恭弥和狱寺隼人的尸体。或许,还有更多在这个世界仍存活着的人们的尸体。他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一条重要的线,而线的另一头,将会是他从来不曾欣赏过的世界。
泽田信子这个人和她的哥哥一样让他感兴趣。他像是一个正在挖掘着宝藏的孩子,满心满意的都是对即将出土的宝藏的期待。
*
为了方便照顾行动不便的泽田纲吉,信子又搬回了泽田纲吉的房间里。对于这个结果,心怀不轨的哥哥表示他灰常满意。
在半夜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泽田纲吉从梦中惊醒过来。娇小的小女孩蜷缩在他的怀里,身体轻轻地颤抖着。是做恶梦了吗?泽田纲吉把手伸到信子背后,僵硬而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嘴里轻轻地哼着小时候妈妈唱过的催眠曲。这样做好像有了效果,信子的颤抖停止了。泽田纲吉松了口气,虽然本就酸痛的手臂已经痛到快要失去知觉了,但是能让信子好受一点,他觉得非常值得。
信子攥紧了泽田纲吉的睡衣,眼角沁出星点泪花,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脸上露出委屈而倔强的表情。泽田纲吉看着难得表现出弱势的信子,心柔软得不行。目光落到小女孩嫣红润泽的唇瓣上,泽田纲吉喉结一动,忍不住咬住自己的嘴唇。目光无法移开……那抹嫣红像是一个魔性的旋窝,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像是疯了一般跳动着,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这躁动的声响填满了他的耳朵。
“噗通——噗通——”震耳欲聋。
抱怨弹的后遗症威力十足,只要一动,他就痛得不得了。但是,当他的脑海被一件甜蜜的想象所填满的时候,他却仿佛忘记了那疼痛一般。泽田纲吉微微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小女孩睡得红通通的脸庞,他的手指落到信子小小的像是玫瑰花苞一样粉嫩的嘴唇上,柔软的触碰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他像是被花苞里的小虫子蛰了一下,惊慌地收回手指。那个……只亲一下,应该,哈,哈哈……没问题吧?他飞快地低下头,采摘下未长成的玫瑰。
……亲,亲到了?!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泽田纲吉的脸红得不像话,他既为自己的偷吻而羞愧,又为自己亲吻到了信子而羞涩。
咩哈哈,天真,太天真了。
正当变态妹控幸福得要死的时候,怀里的小东西突然消失了,他惊恐地收紧手臂,却只抱住了冰冷的空气。头顶上的白炽灯发出刺眼的白光,泽田纲吉的眼睛不太适应这突然出现的光线,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他用手臂挡住光,发现自己坐在白色的地板上,环顾四周,他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房间,突兀地出现在了一间到处都是纯白色的富有未来色彩的大厅里。
“信子……信子!”他猛地站起来,在这个宽敞的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拔足狂奔,心里满是担忧。迟钝的泽田纲吉一直跑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抱怨弹所造成的肌肉酸痛的后果已经消失了,他的身体不再会因为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疼痛不止。但是,他一点也不高兴。信子不见了……
虽然后遗症消失了,但是连走平路都会摔倒的废柴神经仍然坚|挺,他跑到了一堵墙面前,却因为左脚踩到了右脚的原因,以极其惨烈的姿势轰轰烈烈地撞向那堵金属制的墙。
“啊!”他反射性地紧闭着双眼大叫了一声,却发现熟悉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犹犹豫豫地睁开眼睛,朝前看去——
无数肢体残缺,皮肤惨白的“人”流着恶心的口水,将大厅中心的两个人团团包围,像是被蜜糖吸引的蚂蚁,源源不断地涌了过去。他们有的人肚子被掏空了,有的人拖着自己的肠子,有的人则是只剩下了半截身子……他们身体都或轻或重地腐烂了,长着恐怖的尸斑,,散发出刺鼻的腐臭。他们在嘶吼,血红的眼睛里全是对血肉的渴望。
……这是多么恐怖的场景。
泽田纲吉吓呆了,就这么趴在地上看着他们,似乎连呼吸也忘记了。那堵他差点撞上的墙就竖在他的身后,像是一道封锁墓道的巨石。
☆、46思念让我无所不能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全是在与白兰的战斗中造成的伤痕,十八岁的泽田信子把由头顶流到前额的鲜血擦了擦,撕下裙摆的一角,胡乱地缠住伤口。睫毛上也挂着鲜红的血珠,一眨眼睛,血珠掉到脸颊上,她就像是哭出了血泪一般。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信子,快走,丧尸的数量太多了!”和她背对背靠在一起砍杀着丧尸的是她仅剩的也是最重要的同伴——狱寺隼人。同信子一样,他也是衣衫褴褛,遍体鳞伤。他的弓箭早在和白兰战斗的时候坏掉了,他此刻握在手上的是随手捡来的两把机关枪,一边倾泻着子弹,他一边在密集的尸群中寻找逃生的线路。翠色的眼睛仿佛是两把锋利的刺刀。
不停地挥舞长刀收割着丧尸的脑袋,信子的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用尖刺翻搅着,剧痛难忍,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金红色的眼眸看向在远处徘徊的几只捕猎者和追踪者,她神色一沉,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这些恶心的家伙,是想捡便宜吗?不愧是拥有智能的进化体,想得真好啊。若不是他们都身受重伤,她又怎么会忌惮这种东西!
大量的丧尸闻到了活人的气味,蜂拥而至,以泽田信子和狱寺隼人为中心的包围圈越缩越密集,越围越大。他们不断地消灭着这些行尸,在他们的脚边,已经躺着好多死得不能再死的丧尸了,但是,更多的丧尸正在源源不断地涌过来!从空中往下望,信子和狱寺隼人是花心,他们四周的丧尸是花瓣,一朵丑恶的死亡之花正在嘶吼着盛开绽放。
不能再拖下去了,就算是再强的人,体力也是有限度的,若是他们一直滞留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环抱住狱寺隼人的腰,狱寺隼人默契地将离开的线路口述给信子。橙红色的火炎从叫做偃月的刀上喷涌而出,红光一闪,他们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飞速地离开了被丧尸填满的大厅。
“信子……”他们之所以留在那里,是为了等待还没有死亡的同伴。就算是亲眼看到他们中了白兰设下的陷阱,知道他们凶多吉少,但信子和狱寺隼人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的。可丧尸和进化体实在太多了,如果他们继续等待下去,他们也可能会死亡。离开的这个决定下得是多么的艰难,狱寺隼人是明白的。他轻轻地喊了一声信子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有用的语句安慰她,只好笨拙地把她脸上挂着的泪水擦去。
超死气模式下,信子一向是没有表情的。但是此刻,她的脸上却流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将嘴里的血腥强制咽下,她咬着唇,金红色的目光凛冽地看向前方的道路,不断挥舞着长刀砍掉迎面而来的阻碍,不管是先进的感应机关枪还是爬行者,都在她的刀下变成了两半。
已经把大家都弄丢了,她只剩下隼人了。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活下去!不能再想那些沦陷在实验室里的同伴了,她必须专心迎战才行。一定要让隼人逃出去!前方寂静得诡异,一路上像是沙丁鱼一样多的丧尸全都不见了,她知道他们逃到了一个更为危险的地方。
超直感本来是只能感受到活物的思想的,但是她常年都和这些死亡的尸体战斗着,最近一段时间,她已经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那些来自冥界的东西的动作了。
左后方,危险!
体力不支,失血过多,她的动作已经没有了巅峰时期的敏捷。突然的袭击来的太过快速,她根本反应不过来,金红色的瞳孔扩散,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转过身,用身体挡住了丧尸的顶级进化体扫荡者的利爪。雾状喷射的血液在空中扩散,泽田信子一手握住刺进腹部的利爪,一手扔出震惊的狱寺隼人,向扫荡者砍出一刀。狱寺隼人在原地打了个滚,安全落地。他心里的惊痛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但是,他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现在还不是自责的时候。绿宝石一般的眸子剧烈晃动,他顾不得擦掉嘴角的鲜血,一边配合着信子的进攻不断向扫荡者射击,一边亦战亦退地躲到隐蔽物后方,用火力支援信子。绿眸凝结成寒冰,他绷着血迹斑斑的俊脸,脑子里不断计算着扫荡者的动作轨迹,将子弹一股脑地倾泄。
扫荡者拥有着类似于人类的身体,但他的个头却是普通人类的两倍。他长着昆虫一般狭长的巨鄂,不断闭合开启的三对巨颚上边全是刀锋般尖锐的利齿。巨大的体形没有削弱它的灵活性,它的速度只比超死气模式的信子慢了一点。它的皮肤被一层坚固的浅蓝色鳞片所覆盖,普通的子弹根本打不穿。子弹打在上面,只留下浅浅的白痕。狱寺隼人“啧”了一身,将机关枪换成肩上的固化散弹枪。他的双手长着将近20厘米的巨大利爪,形状像是一把弯刀,如果不是信子当机立断地拼尽全力砍下了它的爪子,她大概已经被他开膛破肚了,信子严重怀疑那群疯狂的科学家给他注入了迅猛龙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