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好笑的瞧了她一眼,苏管事接着道:“奴婢便想着莫不是奴婢哪里的安排出了纰漏?便又加派了人手日夜盯着,又盯了几日,果然被奴婢逮到了!今儿照水居的一个小丫鬟,名叫杏儿的,名字还是周侧妃亲自起的呢!杏儿很得周侧妃重用,要不也不能命她来办这事儿。杏儿出了王府,先见了一个嬷嬷,那嬷嬷把东西给她,她倒也缜密,竟将东西放在月事带子里包好,才又去了药铺,买了些川贝回府。”
他说到儿还从鼻子里“嗤!”了一声,丝毫不脸红的道:“当奴婢不敢翻月事带子呢?奴婢什么不敢翻?想当初奴婢在宫里那会儿,连贵人的床铺都翻过!东西都翻出来了,她还敢犟嘴呢,赏了她二十杖立时就都招了,说是周侧妃急着要个孩儿,这才想出了这宗事儿来!也不是奴婢说嘴,周侧妃倒是胆子大的很,竟想生个庶长子出来乱王府!”
萧慕不耐烦了,“说重点!”
苏管事一拍脑门儿,“奴婢本是想第一个说这事儿的,竟忘了!”从身上拿出一块牌子来,“这是奴婢从那个嬷嬷身上搜出来的,还当奴婢不敢搜她呢!奴婢可是连贵人的身都搜过的!那嬷嬷是管食材采买的,虽说内务府有份例,但东宫自己个儿也会置办些儿。这牌子是交兑银子时用的。有这个物证再加上杏儿那个人证,就是太子妃也没话儿说去!”
太子妃?
谢琳琅听得一怔,此事竟是与东宫有关?
苏管事火眼金睛,瞧出了她的疑惑,便道:“可不就是东宫么!原不该奴婢说,可是这太子妃娘娘的手伸得也太长了些儿,自己个儿的后院还管不过来,竟还帮着兄弟媳妇管起后院来!王爷的侧妃有没有孕,她倒着急起来!”
谢琳琅不知道怎么说了。
苏管事显是意犹未尽还待再评说两句,萧慕果断道:“行了,你先回去,把东宫那个嬷嬷和杏儿看好,万不能让死了,还有用处。”
苏管事这才站起身告退了。
萧慕见谢琳琅还没大捋顺当,也不急,便喝着茶等。
东宫关心慕王府一个侧妃有没有孕,显然不只是一个庶长子的问题,谢琳琅倒觉得,若是慕王没有儿子,对东宫才更有利些,若是慕王有了子嗣,虽说是庶子,但是有后无后自然不同,有后对他争大位也是助益。
若是周侧妃有了庶长子,于东宫又有什么好处呢?
谢琳琅想了半晌,忽道:“难道东宫是觉得能通过周侧妃的庶长子来控制王府了?”庶长子虽说要紧些,但是周侧妃会蠢到带着王爷的儿子反倒与东宫一条心?
就因为她是太子送来的?但若是她有了庶长子,身份尊荣自不必提,好好经营王府,岂不比跟着太子划算的多?
萧慕道:“你当东宫为何会把她送来当侧妃?还不是因为她够蠢!太子妃想交待她些什么,只消告诉李妈妈,让李妈妈给她出些主意再连带着说给她听,她就会听进去了。”
谢琳琅暗不以为然,太子妃送她来,还不是因为她够漂亮!周侧妃虽说品味差些儿,但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萧慕自然不知道她的腹谤,笑道:“太子妃虽说是太子妃,但也是大嫂,你们既是妯娌,你去大嫂那里闹一闹,也是因着你受了委屈。谁要是问起来,你就把原由说一说,你这还没有嫡子出世呢,大嫂就想着法儿要让你府上的侧妃怀上身孕,任谁听了,都只有道你委屈的,正经该闹上一闹。”
谢琳琅眨眨眼睛,这会儿倒叫大嫂了,平时也不过是称声太子妃,她笑道:“既然我受了这样的委屈,依王爷的说法,我倒是应该拣人多的时候说一说,也好让大家都知道知道。”
“这回倒是开了窍。”萧慕道:“不只是你,我也要去找父皇说一说。太子谋划其他皇子子嗣,往小了说是企图操控兄弟后宅,往大了说还有图谋大位之嫌。恰好周侧妃又是太子送来的,这样的侧妃我如今还如何敢要?倒要求着父皇把周侧妃转赏给太子才是应该。我留着她这么些年,如今正是她有用处的时候。”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麻烦的很。要先上表请宗人府玉牒除名,算是休弃之后才可以另嫁。
说了半晌子话,谢琳琅便有些恹恹,窗外冬夜寂寂,屋内的戳纱灯衬着她的面庞,显得安稳沉静。
萧慕干咳了一声道:“子嗣要紧,咱们该办正事了。”
谢琳琅溜到嘴边的哈欠立时就没了,外头还有丫鬟呢,若是叫人看见了,她这个主母也不必见人了。她忙慌张的站了起来,离他远了些,道:“好歹也要等值夜的上来再……”再什么她说不下去了。
萧慕见她脸色绯红,宽解她道:“咱们这是正经事,天地间的道理不就是如此,谁又能说什么?”
嘴上道貌岸然,脚下跨了两步,一打横便将她抱了起来,放到罗汉床上,谢琳琅推了他两回,推不动,倒像欲拒还迎,萧慕噙了她的唇,手上便不老实起来,待探入那处,霎时便如火星子落入了柴禾里,全身都似燃了起来。
谢琳琅却很是紧张,她怕有丫鬟进来,不小心撞见。萧慕却不理会,欺身而上,直折腾得她浑身酸软,昏昏沉沉。
窗外的月芽只一弯大,却是清辉遍洒,她偎在他的臂弯里,实在是困得很了,但是小慕王却十分精神,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她最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萧慕倒精神奕奕,一大早就起床上朝去了。
他对穿着及所用之物都粗糙的很,偏在饮食上十分挑剔,尤其是一早儿起来,甜糯之物说吃不下,油腻吃食又说犯恶心,热了奶-子也不爱喝,谢琳琅不想他再空腹上朝,想了许多法儿,最后倒是从成福郡主那儿学了来新鲜花样,将茶叶碾碎,倒上清水,用茶筅打匀,再兑上奶-子,确是馨香顺滑的很。
萧慕走之前喝了一碗,还特意留了些放在注子里温着。
碧桃和绿蕉伺候谢琳琅梳洗,因着过会儿要去东宫,虽说不用依品大妆,但倒底也是入宫,便着了王妃服制,只是发髻简单些,只在鬓间插了支玳瑁簪,另贴了花钿。
绿蕉手法了得,在她眼睛周围擦了一层淡淡的脂粉,倒像是哭得过于厉害,眼睛红肿,颇有几分委屈样子。
收拾停当,她便命人将那个嬷嬷带进来。在这空当儿,碧桃便拎着注子给她倒了碗兑奶-子的点茶。
捧在手心里还是温热的,她便低头瞧那注碗,是定窑的白瓷,衬着淡绿色的点茶,直是好瞧的很。她端起来,抿了几口,就有两个粗使婆子将东宫的嬷嬷带了进来。
☆、东宫
谢琳琅像是没瞧见她被绑着双手押跪在地上,只当寻常般的笑道:“房嬷嬷?”
房嬷嬷先还是不忿之色,一听这称呼,便是明显的一愣。昨天她被逮个正着,心道不妙,便知慕王府是早有防范,但她是东宫的嬷嬷,有硬仗腰子的,心中自然不惧,任王府的人如何问,她都没有言明身份,却不防慕王妃竟是知道了!
她此时身形虽是狼狈,却也是昂着首,笑道:“回王妃娘娘话,确是奴婢。”
谢琳琅端坐笑道:“房嬷嬷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儿,是替太子妃娘娘做大事的人!房嬷嬷若不是得娘娘信任,也不会派你来做这样的隐密事了。”
房嬷嬷心下冷笑,她自是没将这个十四岁的慕王妃看在眼里。房嬷嬷本是太子妃母亲陈氏的乳娘,太子妃怀第一胎时颇有险相,陈氏放心不下,房嬷嬷又累年经验,便派她来伺候太子妃。说起来她也是运气好,太子妃那一胎虽险,却诞下双生子,她便将个功劳稳稳揽在了身上。皇上太子都十分欢喜,对东宫大赏,又赏了房嬷嬷一个七品女官,留她继续伺候太子妃。
房嬷嬷是随着陈氏在后宅中拼杀出来的,论起后宅妇人的小花样,她是信手拈来,层出不穷。正经帮衬着太子妃办过几桩事,于是就越发得意,又在太子妃面前有脸面,整个东宫谁不给她几分薄面?
就是太子妃也是对她多有倚重,故而她并不肯十分应承谢琳琅,张口就撒谎道:“王妃娘娘倒是说得奴婢糊涂了,又哪里来的密事呢?奴婢原本是杏儿的干娘,杏儿有个姐姐也成亲许多日了,竟不曾有孕,杏儿急了这才求着奴婢帮她寻副药来。奴婢想着,送子送女也是添福禄的大好事儿,便应承了,谁承想,昨儿奴婢将药交给杏儿时,竟被人捆了起来,普天下可哪里有这样的王法没有?还求王妃娘娘明鉴。”
真不愧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好一张利嘴,颠倒黑白也不过就如此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