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不禁提起裙摆小跑着四下查看,“挽风?挽风!你在哪里?”
朱邪子御迈开大步,跟上她,锐利的视线四处扫视,眉宇间渐渐沟壑重重。
她的呼喊得不到回应,四周只有一片寂静,甚至笼罩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越来越担忧,这里的一切昭示着挽风在这之前应该还是留在这里的,那些歹人或是寻迹而至……
其实在来此的路上,胭脂心底矛盾拉锯,希望他还留在这里,也希望他早已离开,留下是她的幸运,或许就此可以找到睿儿的下落。离开便是他自己的福气,因为那是他的孪生兄弟,不论如何他都会左右为难吧?更何况,他当初遇险便是与身份有关,如今让他站出来揭露自己的身份,无疑将自己曝露在险地之中……
可是如今眼前这片情景,他是否……
摇摇头,她不敢再往坏处想,因为事情已经很糟糕了……
莫名的,眼泪蕴满眼眶,为何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详,一旦与她沾染关系的人都会危及生死,她在乎的人也都会惨遭不幸……
朱邪子御几步跟上了上来,看她含泪迷惘的模样,终是不忍,“还没找到人,先别担心,或许没事的。”
胭脂点点头,再回头环视了一眼,这里前后都找过了,一个人影都没发现,蓦地,地上一抹血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朱邪子御也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还是鲜红色的,代表着事情发生就在刚才,或许人就还在附近。
拉了她起来,朱邪子御说道,“走,我们去隔壁看看。”
胭脂这才想起,“隔壁好像是个小寺庙。”其实也不算寺庙,说它是寺庙是因为里面有个和尚,他独居于此,平时也甚是低调……
朱邪子御点点头,一手搂着她的腰身,一跃而起,落在了隔墙之上。
如此眺望着这往昔安谧的小寺,竟然沾染了几分阴沉的气息,胭脂有些疑惑,身子已经随着他的跳下而轻盈落地。
朱邪子御嘱咐道,“这里好像也有事发生,你小心一些。”
胭脂点点头,只希望这里的人都能够逃过一劫……
蓦地,只听得那一树丛隐约传来窸窣声,朱邪子御马上过去查看,胭脂也跟上,心中满是希翼,耳中听到那一丝忍痛的呻吟,会是他吗?
果然,只见朱邪子御拨开凌乱的树丛,看到一个脸色俊逸却苍白的男子躺在其后,紧闭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皱眉,看得出想要警戒,却是全身无力,但见他唇边还有浓重的血色,衬着他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挽风!”胭脂惊喜道,“真的是你!你怎么样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急切地询问着,一边上前扶起他,眸中净是担忧之色。
挽风轻咳一声,眼皮有些勉强才睁开,看到胭脂,不禁顿了顿,儒雅的神色增添了几分熠熠的光彩,“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先别问这个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胭脂首先关心的是这个,心中隐约有了答案,若是因为朝廷围捕朱邪子御便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只剩下……
不,他们是孪生兄弟不是吗?有什么理由会自相残杀?更何况挽风与世无争的性子……
挽风不禁苦笑,笑容中满是无奈之色,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看了一眼朱邪子御,“原来是九王爷,你寻我有何事情?”但是他的眼神有种了然的剔透之感。
胭脂不禁咬唇,想了想问道,“是那个人吗?”
挽风默然以对,没有辩驳,或许便是默认了吧!只是眸中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沧海桑田的凄楚感,无奈也无力。
胭脂扶起他,视线却看向朱邪子御,“王爷,我们……”
不等她说完话,朱邪子御便清冷道,“我会带他回去好好疗伤的。”他太明白她想祈求什么,他也不喜欢听到从她嘴巴里说出来为别个男人求情的话语,便痛痛快快答应了,一来施恩的是他,二来也免了那会翻滚的怒妒煎熬。
胭脂微微讶然地看着他,或许是惊疑于他如此爽快,之后却又没那么乐观,因为他的神色告诉她,他还是不悦的。
挽风轻咳了一声,他的睫毛好长,掩去了垂睫之间那一丝诡谲的流光……
……
…………
九王府。
房内,挽风一身白色亵衣躺在床上,他的脸色也是如此苍白,但是依然不失优雅。或许伤及了肺腑,还是不时地咳嗽。
胭脂看在眼中,忧在心底,看到丫鬟送了汤药上来,赶忙上前接过,掌心的温度有些烫人,下意识地用勺子去搅拌,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那袅袅的热雾。
朱邪子御眼底若有所思,视线扫了一眼心细的她,心底总不是滋味,眸光不由自主地变得犀利扫向旁边的丫鬟。
丫鬟只觉得脊背一凛,有些不明白其中症结,只觉得王爷在责怪自己的失职,赶忙上前端回王妃手中的药碗,“王妃,这些粗活还是奴婢们来做吧!”
胭脂下意识觉得这个丫鬟有些失礼,不过很快地反映过来,这不是她们的错,因为她背后那两道犀冷的视线。不禁苦笑,看着丫鬟一口一口喂药给挽风喝下。
她转身对上他深邃莫名的视线,他眼中有怒气,有斥责,有忧虑……太多的情愫悉数混杂在那两寒潭之中,不断地沉淀,只剩下看似安谧实则锋锐的沉默。
挽风将一切看在眼中,默然不语,只是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然后一饮而尽,体内传来绵密的疼痛,眼睛微微眯了眯,忽然觉得有些享受那种感觉……
将空碗递还给丫鬟,目光扫过眼前的男女,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你们找我,想来应该有重要的事情吧?”
胭脂点点头,有些为难。
朱邪子御问道,“你是谁?”声音冷冷的。
挽风不禁一笑,“我希望我谁也不是。”好似有千难万难的无奈。
“本王只需要答案,没时间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最好据实以告,不然……”
“不然如何?”挽风不以为意,“王爷想用强刑吗?其实我们的身份,王爷不是猜到了几分吗?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并不该是追究这些,而是大皇子的安全吧?”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朱邪子御冷冷看着他,“那么你也该知道他的下落才是!”
挽风摇摇头,只觉得嘴中残余药味的苦涩慢慢地蔓延开来,“如果我说不知道呢?”云淡风轻的语气。
“哼。”朱邪子御一哼,“以你尊贵的身份,只要你在本王手中,那便是最大的筹码不是吗?”
挽风摇摇头,“什么身份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里是琅琊,而我充其量也不过一个落魄之人。我明白王爷想的为何,但是王爷也是皇族中人,也该知道,同时皇帝之子,若不能同心同德,那便是你死我活的对持。今日我侥幸逃过一劫,此刻落在王爷手中,若以我为要挟,呵呵,我想他肯定很高兴王爷能够助他一刀,永绝后患。”
朱邪子御眯眼看着他,心底相信他所言非虚,“所以你是想说你帮不上忙?”
挽风摇摇头,“我或许只能告诉你,以我对他的了解,在他没有想出交换条件之前,大皇子绝对是安全的。”他也有他的守护,即使兄长皆不善,但是他还要守护父皇的临终遗言,守护羌国百姓的和乐生活。思及此,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朱邪子御挑眉,“他既然决定下手劫持,难道还没有想到交换的条件?”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挽风一愣,眸光微微一闪,笑道,“大皇子出宫便是最难得的机会,自然要先下手为强,反正只要有筹码在手就不怕,不是吗?”
“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朱邪子御冷道,“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可不止他一个人的,若是皇上知道他的身份,一旦迁怒……”他该明白他想要说什么的。
果然,挽风一怔,神色变得肃然,“五年之战,羌国也已经彻底俯首称臣了,老百姓难得换来安静的生活,你不可以再挑起战争,伤及无辜了!更何况,你该知道当初你兵临城下,羌国众大臣和议之后便宣布将他贬为庶民,且驱逐出了宫廷。羌国更是年年进贡,俯首称臣,你怎么可以因一人之过而让苍生受劫?”
“你既知道如此,那便好好想清楚,若你能够帮本王安然寻回大皇子,那么一过代一过,本王也就不会再追究羌国责任,但是……”
“但是他必须交给你处置,对吧?”挽风眸光有些悲怆,“你会如何处置他?”
“绑架皇子是大罪,抛去他的身份不言,任何人犯下此罪都会处以极刑,不可饶恕!”朱邪子御冷道。
挽风眸光一滞,静默不语。
胭脂看着忧郁的他,心情莫名低昂,毕竟,他是他的兄弟……
可是她也明白,朝廷不会放过那人的,因为他的存在太过危险,只是他的目的究竟又是为的什么?复仇?还是有更远大的目的?
这时,朱邪子御决定离开了,于是吩咐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休养,若是有事情便让人来告诉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