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看了眼朱云狄手中的剑,目光落在那道水纹上的瞬间,突然如撞上了什么,忙匆匆闪开,不敢再直视。
“这把剑是你找到的?”朱云狄不动声色的问,冷然瞥了陈昂一眼。
“回禀王爷,是,是卑职找到的。”陈昂被问起,握剑的手不由颤了一下,连语调也变了些。
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脱朱云狄的双目,他若有所思,迟疑了一下,还剑入鞘,“魏扬把人带走了?”
“回禀王爷,是的,那个人叫沙中飞,是魏扬的朋友,并不是朝廷要紧的重犯。”
朱云狄愣了一瞬,又问了句在陈昂看来是废话的话,“他只带走了一个人?”
而一般情况下,陈昂眼中的王爷是不会问出这种废话的。陈昂也不由愣了一下,才毕恭毕敬的回答:“是的。”
“你下去吧。”朱云狄摆了摆手,面上仍旧云淡风轻,悠闲的靠在椅上,看天外云卷云舒,满园迎春怒放。
陈昂迟疑一下才退下。面前的王爷使他更加琢磨不透,难道,王妃对他已经不重要了吗?可是,大婚不是就要举行了吗?没有王妃,何来大婚?
陈昂走后,魏扬复又抽出擎天剑,凝视着剑身,指尖轻轻拂过剑刃上的水纹,眼中是深深的思量,眉宇间是萦绕不去的困惑。
远处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小跑进园中,因为她弄出了太大响动,朱云狄不禁嫌恶的看了她一眼。
丫鬟老远就跪下,浑身哆嗦着,“王爷,水榭中的那位小姐不见了。”
朱云狄面色不禁更加阴郁,他冲丫鬟摆摆手,“你下去吧。”他说完又补上一句,“那里的东西不准动,保持他现在的样子,你只负责日常的打扫就好。”
“是,王爷。”
朱云狄知道木水泽总有一天会离开,却想不到是这个当口,毕竟她姐姐下落不明又大婚在即,他皱眉思索了片刻,明白了缘故,也便不奇怪她离开的时机了。嘴角不禁露出丝苦涩的笑。
我怎么忘了,她说过,她留下来,是为了伺机报复,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去桃花镇的路上了,这丫头古灵精怪,心思着实非常人可以揣摩,她姐姐生死未卜她也能放手离开,胸襟气度,世间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望其项背。
她复仇的方式,倒真是有些意思,只是,她即便取了水灵,又能如何呢?朱云狄不禁生出许多感慨来。
......
沙中飞睡了半夜,昏迷不醒,针灸药石,魏扬又渡以真气给他,他身上的烧总算是退了些,到天快亮时,竟然睡熟了。
老高笑的像是个孩子,“小飞总算是有救了。”
三娃慌里慌张从外面跑进来,“老魏,外头来了个人,说是你沙漠里的故人,姓赵。”
魏扬寻思一会,他关外并没有姓赵的朋友,既然找上门来,如果真是东厂的
人,相挡只怕也挡不住,然而依照东厂的行事作风,他们若是发现魏扬行踪,会直接带兵包抄的。
“走,去看看。”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人,灰袍遮体,风尘仆仆,好生萧索,他掀开袍子一角,露出半张脸,“魏兄,还记得我这个故人吧?”
魏扬再想不到来人是赵振,大喜过往,一把拉住,“赵——赵兄,快,快里面请。”
“我在天水关接到王爷与青儿惊蛰成婚的檄文,特意赶来的,那檄文,与其说是遍示天下王爷大婚的喜讯,倒不如说是在寻人。”赵振进了院子,脱掉斗篷,一边随着魏扬进屋一边又说道:“青儿出事了对吗?”
“是,落在东厂手里,我昨天夜探东厂大牢,多亏有王爷给的地图,才避过他们几处霸道的暗器,却也只救出了小飞,我推断,青秋一定是在拘押在了别处,正筹划着今晚再去。”魏扬请赵振坐下,倒了杯茶与他。
赵振接过茶盅,端着也不喝,沉吟片刻,徐徐说道:“看来赵王已与刘公公同道,王爷是遇到了难处,以此往前推,青儿父母的大仇只怕也与赵王脱不了干系,青儿如今有了王爷骨肉,情势却又到了这步田地,王爷如此避讳此事,要你出手相救,心里只怕已与赵王有了嫌隙,我想救出青儿,只怕王爷就要与赵王决裂,王爷虽然骄纵自负,对圣上不甚恭敬,可是对大明却是一片赤子之心,他眼里绝容不下赵王与刘公公之间的苟且之事,我此次回来,就是帮他与青儿的。”
魏扬听赵振说完,心里也十分激昂,拍着赵振肩膀道:“王爷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赵振神色有些落寞,沉默片刻,情绪复又变得激昂,“其实我们早已不是朋友了,上次天水关,已经断义,我帮他,只是帮正义,帮大明。”
“说的好,好一个帮正义,帮大明,当务之急便是救出青儿,不知你有何高见?这东厂的地图,我看来看去,实在找不出青儿可能会被羁押的去处。”
赵振道:“我在锦衣卫有一个好兄弟,叫陈昂,我想先见他一面,他对京里形势比你我清楚,我现在是驻边将领,身份特殊,不得传召原本是不允许回京的,所以我不能出面,麻烦魏兄代为传信,我这里有书信一封。”说着掏出一封信,双手交给魏扬。
魏扬双手接了,“这件事情交给三娃去办,他找人接头最为擅长了。”
赵振莞尔一笑,又道:“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魏兄,我此次来,在军中挑选了三十个身手好信得过的弟兄,现在在城西三十里一杏林里,扮作贩卖枣子的商旅,还要请魏兄把他们接引进城,找个地方安排下来,这是我的印信,请
魏兄收下,他们只认这个。”说着又将他的大印交给魏扬。
魏扬珍重接了,道:“这个也不难,我让老高去接应他们就好,老高与城门的巡守交情不浅,带进来些人,应该不会盘查。”
“至于搭救青儿,怕只能等我见了陈昂之后,再商议对策了,对了,你说昨晚救出了小飞,他现在哪里?带我去看看他吧。”
魏扬起身道:“好,这边请,昨晚还发烧呢,天亮时睡着了,只怕这会也该醒来了,正好问问他当日的情形。”
这边老高与三娃分头行事,这边沙中飞醒来,将当日如何与木青秋并肩对敌,最后不敌,落入敌手的事情一一道来。只是自从落入东厂之手,沙中飞便再也没有见过木青秋一面。
☆、寒衣处处催刀尺
天阴的厉害,铅云低垂,层层叠叠,仿佛要将天都坠下来似的。
朱雍不疾不徐的穿过回廊,步子中透着股子老成持重,他走进花厅,先看赵王脸色不错,才笑着行了个礼,说道:“王爷,小王爷那里还是老样子。”
赵王正在看书,听说略抬了抬头,“是嘛,他倒能沉得住气。”
朱雍想了想,又回道:“老奴想,小王爷是胸有成竹。”
赵王掀书的手停顿了下,才翻到下一页,“后天就是惊蛰了,春雷滚滚,这京师难免是要闹腾的,该预备的今都预备下吧,再去查查,别到时候出乱子,不管怎么说,也是狄儿一辈子的大事。”
“老奴这就去办。”
......
阴暗的监牢。
因为没有阳光,一年四季都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春天似乎永远都不会到来,冬天在这里更加没有尽头。
木青秋安静的靠在角落里,摩挲着手里的竹笛,一只老鼠从面前稻草上窸窣爬过,她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
“宝宝,让你跟娘亲一起在这里受苦,你不会怪娘亲吧?”
“宝宝,娘亲昨晚又梦见你爹爹了,梦见他来带我们出去呢。”
“宝宝,都是娘亲不好,当初你爹爹要把玉佩送给我,我没有要,让他做了这个笛子,如果有爹爹的玉佩,那些恶人就不敢这样对我们,可惜,娘现在只有这个没用的笛子。”
木青秋声音很轻很低也很柔和,嘴角挂着一丝平和的笑。
他们用鞭子抽她,她便用脊背去承受,用冷笑去答复。
他们用冷水泼醒她,她仍旧一言不发,如此反复的折磨了她三日,他们实在难从她嘴里边要到一个字,也就放弃了。
从此,她便被丢进了这个冰冷绝望的角落。
不管再难吃的食物,她都会咬牙吞下,只为腹中的孩子。孩子,已经成为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希望。
此时,她轻轻摩挲着竹笛,嘴角溢出一丝笑,“宝宝,娘亲给你吹首曲子听好不好?其实,这个笛子还是有用的,对吗?”
木青秋缓慢的抬起手,将笛子横在唇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吹丧呢,好啦好啦,别吹了,赶紧给爷滚出来。”一个狱卒不耐烦的走到牢门口,取下腰里大串的钥匙,打开了笨重的大铁锁,扯着嗓子冲木青秋嚷嚷。
木青秋将笛子好生收起来,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走了出去。为了孩子,她必须忍辱负重,鞭子抽在她身上无妨,可是孩子却受不了。
木青秋跟着狱卒走进了另外一间房,虽然这间房子
仍旧很破,可是相对于她住的那间牢房来说,已是天壤之别,至少,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没有难闻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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