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孟古青又何尝不知晓,只是她父王的死,她永远也不能忘记,他待她再好,也还是她的杀父仇人。
“你!”胸口的刺痛,浓郁的血腥味儿,福临吃惊的看着孟古青,她竟然真的下的去手!
血色蔓延着,怀中的女子声音清冷:“今日杀了你,就是为我父王报仇了。”白玉梅花簪子抽了出来,尖锐的簪尖儿上血染艳红,血腥味儿弥漫在寝殿中。
福临原本痛苦的神情浮上喜色,捂住胸前血红侵染的伤口,白着脸道:“你心中还是有我的,是不是!这般下去,根本就不足以要我性命。你若当真要我性命,又何故用这簪子,若是用匕首岂不快哉。”
孟古青的手中还紧捏着那染着血的白玉簪子,眸光极其淡漠:“我没有杀你,不是因为心中有你,而是因你是大清的君王,国不可一日无君。”
言罢,又挥手道:“传太医。”声音依是清冷,嗓音却比素日里大了些,许是怕外头的宫人听不见的缘故。
吴良辅在门外良久,听得里头传话,立马的踏进了内殿,原本皇帝今日前来,他亦是忐忑不安的,静妃的性子,他到底也是知几分,那般至情至性的,爱一个人爱的彻底,恨一个人也恨得彻底,有些时候,可以因恨而去将爱埋藏,若是在这深更半夜里,她为了报仇,要了皇帝的性命,岂非是天下大乱了。
走进内殿,昏暗的烛火之间,一袭明黄,血浸染了一片,吴良辅吓得一身冷汗,扯着嗓子就欲传太医。
话还未出,福临便白着脸道:“无须传太医,去将药箱子取来便是。此事莫要传出去了,否则,杀无赦!”
福临的神色很是平静,帝王的坐怀不乱在奴才的面前发挥得淋漓尽致,吴良辅原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只出了内殿,不肖一会儿,便取来了药箱。
接着便又多点上了些烛火,寝殿里显得明亮了些,福临胸口的血却看得更清楚。
榻上的女子同是白着脸,睁大了双眼看着福临,片刻后才道:“为何不传太医?”
实她心中也明白,若是传了太医,她今日弑君之事必定传遍紫禁城,就是太后亦不会轻饶了自己。他这样护着自己,此刻她的心就如同冰火两重天,一半的冰,一半的火。
没有当真要了他的命,许正如他所言,她心中有他。亦如她自己所言,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些时日以来,她是冷静了不少,她心中也很透彻,若是她当真是要了他的性命,必定是诛连九族,纵然雅图公主嫁给了她三哥,她的三哥亦是逃不过。可若是弑君不成功,也就是入冷宫罢了,太后因着她父王的缘故,还会留她一条性命,待着孩子诞下,她也不会寂寞。她的孩子,她是不会让旁人抢了去的。
福临坐在榻前,褪去衣衫,古铜的皮肤裸露于她眼前,伤口还在冒着血。将药箱子递到她眼前道:“上药。”
孟古青的手上捏着簪子,凤眼看着他须臾,其中神色很是复杂,放下手中的玉簪子,着手为他上药。
殿中又恢复了寂静,只听得开药瓶子的声音,孟古青的眼睛红红的,却是紧咬着唇。
上完了药之后,福临换上一身新的亵衣,那是吴良辅方才取来的。
孟古青将药箱放在一旁,不再是冷嘲热讽,似乎痛苦不堪,望着福临,甚是悲切:“我求求你,放过我!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有些事情,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永远,永远都不会,看着你,只会给我带来无尽的痛苦。不要待我好,你待我愈好,便越让我觉得痛苦。你若当真要待我好,那便离我远些。我会生下我的孩子,安静度过一生,绝不会威胁你的江山。”
她不是没有想过报复他,让她的孩子成为这天下之主,可做帝王有什么好,整日争斗,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可说过了,却还是不愿让她的孩子过得那样勾心斗角。她不是不明白他的苦楚,可他是害死自己父王的人,她要如何面对他。若是还那般的与他相亲相爱,琴瑟相合,她父王九泉之下怎能安宁。
福临愣了愣,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声音有些颤抖:“朕的爱,就让你这样痛苦。”
孟古青只低眸,并不作答,泪珠连连滑落,也算得是默认了。
福临嘴角浮起自嘲的笑容,天下之主,大好河山,有多少女子拼了命的讨好他,只为得他宠幸。然唯有她,一次次的忤逆,这一回甚至是求他放过她。
“好,这是最后一回宿在翊坤宫,往后,绝不再踏足一步。”福临出奇的冷静,眉眼之间透着痛苦。
女子丹唇一抹淡淡的笑容,牵强得连她自己也不觉是在笑:“谢谢你,愿意放过我,放过我和我的孩子。”
一夜天明,却没有人睡着,第二日,他一如往常的离开,一切瞧来,与平日里并没有人什么不同的。
踏出翊坤宫的时候,他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更是这大清的帝王,怎的却想掉泪。从此,再不踏足翊坤宫半步。
翊坤宫自是愈发的凄凉,瞧着皇帝离去的身影,孟古青心中有些发酸,然却又平静了许多,不见总是好的。
玉烟依旧在院子里踢着毽子,除了这些她委实的不知要做些什么,平日里前去坤宁宫请安,见得皇后中规中矩的,虽是慈眉善目,却让人莫名的畏惧。
见着皇帝沉着脸出来,赶忙行礼:“妾身给皇上请安。”
福临看也没看玉烟一眼,便直踏出海棠院子,大约后宫的妃嫔他亦记不得几个,譬如这钮祜禄氏,只知是姓钮祜禄,不知名,不记得模样。
怨怨的目送着皇帝,玉烟捡起毽子,便朝着偏殿去,许是因着往日在安珠贤家中做丫鬟的缘故,她平日里也起的早。
更衣梳洗,略施粉黛将苍白的容颜遮掩,孟古青这便踏出翊坤宫,一如往常那般前去坤宁宫请安。十一月里喜事颇多,伤心事亦多。陈氏撒手人寰,留得皇五子常宁,由奶娘带着,随同是二阿哥和三阿哥一道的在阿哥所。
皇四子现下还未起名,皇贵妃所出,自是旁人所不能比,起个名儿也要思衬上好些时日,尤为慎重。静妃有孕在身,便免了请安之礼。
踏入翊坤宫,只见皇后仪态端庄的落于主座上,娜仁亦在此,自打复位之后,她便处处小心谨慎,也不曾再生事端,倒是真真称得个淑字。
孟古青中规中矩的朝着宝音行了一礼,清冷的声音略是几分恭敬:“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宝音温和道:“姑姑现下怀着身子,就不必多礼,原皇上也通谕六宫,姑姑不必前来请安的。”
孟古青浅笑起身:“诚然是怀了身子,也理当遵循宫规礼数,怎能因此便怀了规矩,若当真如此,只怕旁人要道起闲话来。”
提起福临,孟古青心中微是一颤,说是不见,却也得日日听了他的事儿,后宫妃嫔,整日的话茬不是皇上就是宠妃,就连皇后也不外如是。
宝音素净的手拉着孟古青,关怀备至:“不管怎的,姑姑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子,可不能瞎折腾自己,皇上往日不是也与姑姑吵闹的么?素来皆是不肖几日便与姑姑和好如初了不是。你瞧瞧,你这都瘦了一圈,现下你腹中还有皇家子嗣呢!可不能如此下去了。”
宝音知晓珠玑原是孟古青同父异母的妹妹,却不知皇帝为除异党伤之极深。
娜仁自然也不知晓其中隐情,只怕如今她亦以为乌尤当真是受了她主使而要了珠玑的命,却不知其中有陈福晋的掺和。后宫原就是充满血腥的战场,刀光剑影,明枪暗箭。
亦是关怀道:“姑姑,如今你就是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腹中的胎儿想。你可莫要这般倔强了,若是寻了机会,便与皇上服个软,往后日子也好过些不是。”
如今的娜仁倒是通晓人情世故,虽不及乌兰和宝音那般圆滑,甚至是老谋深算,但却不再似从前那般什么事都往脸上写。除夕夜的冷暖,让她性子也变好了,现下对朱格可谓视同姐妹。对孟古青自然亦是和善相待,因着孟古青为其求情,复位之事,更是心怀感激。
于彻查宋徽之事便是更容易了些,只现下陈福晋死了,似乎又得重头再来。
孟古青付之一笑:“你们莫要瞎担忧了,即便是皇上不再宠爱,我也会好好活着。到底,我会为我的孩子活着,平平静静,安度一生便是,什么也不求。”
宝音似乎松了口气,眸中温柔道:“听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咱们自小一道长大,如今又一道在宫中,我真真是不想谁有个好歹。说来啊,我倒是担心阿木尔姑姑,现下住在延禧宫,为一宫之主,一起入宫的秀女皆是诸多不满,阿木尔姑姑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却又刁蛮了些。昨儿个与那拉氏闹上了,将那拉氏打得鼻青脸肿的。那拉氏来坤宁宫哭得声泪俱下的,生是要迁出延禧宫。”
“那拉氏?”后宫妃嫔诸多,然让人记得住的却没几个,孟古青自然是记不得。
宝音蹙眉道:“叶赫那拉韵容,倒也是个乖巧人,现下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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