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苏易料到李恒不会屈服,一抬手,四周长箭举起,全对着中间的马车做靶心。
“看来你的夫君当真不顾念你性命,啧啧啧,跟了我去黄泉下做对鬼夫妻也是妙哉!”李恒的嗓音很大,感觉整个树林里都听得见,自然也包括马车内的沈长安和队伍里的郑苏易。
二人拧眉的姿态一模一样,然而郑苏易拿过了身边士兵的长箭指向李恒,而沈长安却是继续笼着衣袖,右手捏紧了手中的东西。
“赌一把,若输了,放心,我陪你一起死!”
李恒说完,把沈长安拉了出来,双手围着沈长安腰身,穿过她的腰侧再握住缰绳,而他自己的身体却全部躲在沈长安之后。
铁器刺破马臀,马头一昂,发出嘶鸣,而后疯狂地奔跑起来,往着右边将士排布略微薄弱的方向直直撞了过去。
“不许放箭!”这是郑苏易唯一的一声命令。
之后,是马车在右侧竟然真的突袭出一个口子,让他们径直穿了过去。
马儿越跑越癫狂,直到好一会儿后,许是太疲累,速度慢慢缓了下来,却也将身后的队伍甩了开来。
渐渐回复到平稳速度时,李恒笑了笑,有些得意道:“我们赌赢了。”
话音还没落,腰间突地一疼,一把匕首就这么没入他的腰腹,血瞬间浸透他的腰带。
匕首拔出时不带一丝犹豫,沈长安立刻割断缰绳,马儿脱缰,前面顿时空旷起来,沈长安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得非常利落也迅速,让李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沈长安滚落在地。
可惜,李恒没有预想的倒下,或是负伤拽住唯一能让他逃生的宝马,却是往沈长安跳落的地方扑了下去,也是没有犹疑的。
沈长安才起身,脚踝却被一只手拉住。李恒惨白着脸,躺在地上,将所有力气用来扯住沈长安,是以再起不了身。
“差点忘了,你也是一只尖牙的狮子,温顺地跟了一路,就等着我放松紧惕时补一刀吧,不过,萃华殿里没有利器,你那里来的匕首?”
“放开!”沈长安再次毫不犹豫地抬手砍向李恒拽住她的右掌。
可惜,还没有下刀,脚踝被用力一拉,整个人倒了下来,之后只一眨眼,李恒反手剪住沈长安握有匕首的右手,再将沈长安手中匕首夺过。
大幅度动作让腰间血液更加迅速的渗出,沈长安都能感觉到一滴滴的血落到她的手掌之上。
“你竟然还有力气!”
“呵,是你下刀不准,这刀要往这里扎才有用!”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也不管反着身子的沈长安看不见,继续道:“啧啧啧,最毒妇人心了,我待你不薄,你也下得去狠手啊!刚若不是我反应快,这只手就要被你削下来了。”
“你困着我也没用,郑苏易一来,你只有死路一条,你竟然舍了马也要与我同归于尽?”
“还真是后悔啊,那一刻我怎么不是一跃跳上马背逃走?可是下意识我就是扑着下来了,看来咱们真的要一起走走黄泉路了,我这么舍不得你,到地低下,干脆你嫁给我吧。”
沈长安挣扎了会儿,实在动弹不得,只得好言劝道:“你放了我,等会郑苏易来了,我一定给他指条相反的路,让你逃生。”
李恒却是摇了摇头:“你可是信不过啊!况且,我还真就不舍得放开你。”
许是借着这几句话的档口,也算喘了口气,说完话,李恒便将沈长安拽了起来,一手反剪着沈长安双手,一手用夺过的沈长安的匕首抵住她脖子。
两人没有了马,李恒看了眼前面的道路,被郑苏易围堵,他早已和原本预计的道路背道而驰了,看四周的景物,自己怕是被逼到了山上,下山已经行不通了,最后只得拉着沈长安往身边的丛林里钻去。
“你这一刀手劲还挺大,我要不是常年征战的身体,怕是真扛不住。不过你从哪儿藏来的匕首?”
“萃华殿里不可能有,细雨和小贵子更没这个胆儿,怕是先帝驾崩那天,那个云哥留给你的吧,呵,你还真是不动声色,天天去佛堂念佛是为了麻痹我啊。”
“刚刚郑苏易围困我们的时候,你怎么不下手?那个时候动手,我就真逃不掉了,不过那时候我倒是对你警惕着,你动手的话还真伤不到我。或是,你也想看看,郑苏易会不会对你放箭,置你的生死于不顾?这个赌注可就有点大了!”
“啧啧啧,我们都是豪赌的人,我倒觉得我们更般配一些,你说呢?”
“早知道会有今日,说真的,当初我还真不该让胡齐给你看那些信笺,果然是要食恶果的。”
一路上,李恒嘴巴没有停过,好像是刻意给自己提神一般,沈长安却一句都没再搭理他,李恒的自言自语却被突然蹿出的阿蛮打断。
阿蛮体型本就庞大,跳跃起扑向李恒时,血盆大口很是吓人,突发状况下,李恒在最先一刻不是本能的自保,却是将沈长安推开,护在了自己身后,用匕首迎向阿蛮。
“不要伤害阿蛮!”沈长安这句话用了最大的力气喊出。
而后,沈长安只能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李恒与阿蛮的混战,阿蛮虽凶悍,李恒却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手中还握有利器。但显然受了伤的李恒动作迟缓了许多,阿蛮躲过了匕首的连番攻击,利爪抓破了李恒的右臂,而后攀着他的右臂张口就是一嘴,而李恒却不知是不是力气不够,握在左手里的匕首却当真没有砍向阿蛮脑袋,只是反手挑破了阿蛮的利爪,划伤了阿蛮的四肢、背脊,再用空掌将阿蛮震开。
看着阿蛮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上渐渐多出的伤口在不停地渗血,沈长安不忍,开口道:“阿蛮,回去!”
听见沈长安的口哨,再松口抬头看了沈长安的表情,阿蛮在原地转了个圈,还真的转头走了,李恒却是扯了衣服上的布条包住手臂的伤口,道:“这狗还能听懂人话?它要是再来几口,我的右手都得废了!”
“这是孟田养的那条狗?年纪不小了,牙齿还很锋利啊。这山里寻人,狗最好使,尤其是这种养了多年的老狗。你倒是聪明,让它和我在这互博下去,只是两败俱伤,它回去了反而可以给郑苏易带路。”说完,用勉强算得上完好的左手扣住沈长安的脖子,道:“赶紧走,不然咱们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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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悲哀的事情,不过是当你费尽心力走出来,却发现没有前路,最最悲哀的事情,是当你已无路可走,却也无路可退。
阿蛮此时趾高气昂地跟在郑苏易旁边,吐着舌头哈着气,双眼瞪着前面悬崖边站立的李恒。
“二殿下,你已穷途末路,何苦再做无谓挣扎。”郑苏易说道。
李恒左手握着匕首圈着沈长安的脖子,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悬崖,山本不算高,可底下仍旧看着深不见底,从这里下去,怕是真没有活路。遂收缩了左手臂膀,将沈长安拉近自己,对着她耳边,用着仅仅只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看,我还真说中了,我们真要一起下黄泉路了,哎,可是真无路可退时,我却又舍不得你!好好活着吧,郑苏易虽比不得我,凑合着过日子还成!”
话音刚落,李恒用手将沈长安往前边狠狠推了一把,而后纵身往身后悬崖跳下去。
沈长安只看见李恒纵身的那一瞬,很快便被郑苏易抱在怀里,他力道很大,箍得很紧,仍能感受他双臂的颤抖,他柔声说着:“没事了,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46、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
曾经的南平王府,威严还在,可惜却已不再姓郑,沈长安抬头看着匾额——苏府,明晃晃的两个大字让她有些晕眩,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三月不见。
“怎么不进去?”郑苏易走在沈长安旁边,道:“如园里一切如旧,只是这个节气,金银花都谢了,我让下人添了几株腊梅。”
没有另辟宅院,反而是改了南平王府的牌匾,沈长安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终是沉默地走进大门,她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并不如之前所想的谦和温润,有些话,自然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说。
才进如园,便看见阿莲跑出来,哭得满脸是泪水:“奴婢该死,奴婢把小姐弄丢了,害小姐吃了这么许多的苦,奴婢天天替小姐祈祷,就盼着小姐回来啊。”
看见这般模样的阿莲,沈长安不禁感叹,这长安城里,若还有真心待她的人,便只可能是阿莲了。
沈长安与阿莲虽然亲厚,但毕竟主仆有别,当沈长安搂过阿莲,轻柔地替她擦拭眼角泪水时,阿莲惊吓得话都说不出,只是看着自家小姐发呆。
“丑死了,比阿蛮还不如。”沈长安带着些玩笑说着。
这句话,让哭花脸的阿莲破涕为笑,却也让郑苏易一愣,自从李恒跳崖,他接她回府,这一路,沈长安没有说过一句话,表情一直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如今她脸上浅浅的笑容,让郑苏易稍微安心了些,尽管那笑颜不是对着他。
回了房间,屋子里摆放和她离开时一样,却总觉多了几许香气。郑苏易摆手,示意阿莲先出去,自己则走到窗口,推开窗,正好看见窗前梅花开得正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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