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曳最后说:“何尤繁,别闹了。我不爱你,一直都没有这个想法。”顿了顿,道:“我只是不想你叫谷玉师母,显得她老很多。”
他说何尤繁,别闹了。
她说,“师傅,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转了身,晨曳走向谷玉,他们背道而驰。
后来几天,不知是不是谷玉的关系,晨曳终是离何尤繁远了些,何尤繁倒也自由许多。听别人说,七夕节他们流行给自己的心上人带上自己做的面具,这样,就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心上人。
何尤繁觉得有趣,她找了个手工看起来不错的摊子,想学着玩玩。
摊主本是说不教,打死不教。
何尤繁随便揽了个借口,说是要做给心上人,用美人计挑了挑眉,弯了弯眼睛,摊主立马投降。
摊主问她:“你要做个什么样的面具?”
何尤繁愣了会,说:“不知道。”
这是真的,她真的不知道。
晨曳那时就站在小屋外。他听她在摊前苦苦和摊主求说,我要做个面具给我的心上人。他跟着她来到小屋,听她茫然的说,不知道。她的心上人,恐怕是那个聍雨。不知道……不知道。
晨曳后来没再跟着何尤繁。
她出去几日回来,手里拿了个面具,用纸包着,露出一角,是一副黑色为底的面具,隐约可见上面攀着金丝。
两人保持这相对的默契,这几天下来,把对方归为空气范畴,即使面对面擦身而过,也选择视若无睹。
这期间聍雨来了一次,不知和何尤繁说了什么,何尤繁匆匆离去。
再回来时,身上负了重伤。
何尤繁的功夫本就不高,属于三脚猫范围,她杀人靠的都是毒。只是这次不同,应该是被泄了密,对方早有防备,人很多,何尤繁顾及不暇,毒物也不够使用,老老实实挨了两刀。
送走谷玉,晨曳回到自己的房间,房中却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屋子里没点灯,他凭直觉望向屋子角落,月光隐约漏在那一处,可看见一人蜷缩在角落边里,双手抱脚,企图把自己藏起来。长发遮住脸,身子微微颤抖,血从她身上缓缓流逝,渐渐蔓延,在地上开出了慎人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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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十四)
晨曳一愣,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这是何尤繁,心口陡然一紧。
何尤繁整个人隐在黑暗中,只能辨认出她大致的轮廓,和慎人的血液。听到声响,何尤繁才缓缓抬头,看到晨曳,脸色有些不自然。像是要扯开一个笑,但介于身上的伤太严重,扯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便成了苦笑。
恍恍惚惚地,听见她说:“晨曳……”声音轻得像是呢喃。
她发音很轻、很飘渺,正是要消失的摸样。曳字音才刚落,房里又是一阵寂静,仿佛她什么都没有说过。
但那声“晨曳”,晨曳听得很清楚。
晨曳一怔。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第一次见面,她说好久不见。第二次见面,他们只是陌人。第三次见面,她叫他晨主。尔后,叫的都是师傅。从来没听她叫过晨曳两个字,那么轻、那么无助……那么摇摇欲坠。
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没等晨曳做出反应,何尤繁又是一声苦笑,“原是我走错房间了。”说罢,扶着木墙就要站起来。也很神奇的,她仅凭意志站了起来,只是还没等站稳,身子一晃,又跌坐在地上。
晨曳如梦初醒,走上前去扶住她,一手紧紧攥着她的未受伤的手臂,力度大得恨不得掐死她,声音也低沉阴冷,“你就这句话?你被伤成这样你就只这句话?何尤繁,你简直不像女人。”
何尤繁因为虚弱,身子颤了颤。觉得这样实在难受,干脆顺着晨曳抓着她的力,躺到晨曳怀里,血依旧流个不止。
“你会死。”晨曳身子紧绷得厉害,盯着她,像是看着仇人。
不晓得,她为什么总那么坚强。明明她只是个女人,可除了笑,从来不见她任何摸样。即使如此……即使如现在这样,她想的也只是对他笑,然后避开。这莫名的气愤像是一排巨浪,不留一丝余地的席卷过他原本冷静的心。只因为她的无所谓。是她的身子,她竟能无所谓。
何尤繁像是很困很困了,神智已经有些恍惚,看不清晨曳,看不清自己抱着的是谁。只是像个孩子,习惯性的依赖一个怀抱。她倦倦的说:“我很累……”又像是不服晨曳的话,淡淡反驳,“你这样生气做什么?我不能去医馆,你是个杀手,你知道的。这半夜,哪里还有大夫……”
晨曳不语。
他半坐在地面上,何尤繁枕在他的腿上,一手被他拽着,她的脑袋埋进他的腰间,长发遮住两人交叠的身子,任由鲜血沾染两人的衣物。
人在虚弱的时候,最脆弱。
何尤繁像是终于找到了寄托,她明明知道这是晨曳,却忍不住和他说话,说了很多。
她像个孩子得到最好的成绩,带着骄傲的语气,仿佛在求得晨曳的赞赏,她说:“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其实很怕……但是我还是做了,聍雨夸我很有天赋。当时我才十三岁,我娘教给我的舞我已经能跳得很好。
嗯……他们都说我跳得好,但他们说我跳不出娘的味道……我刚认识聍雨那段,他说我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她说的话断断续续,杂乱无章。晨曳听着,她的血还在缓缓流逝,渗入晨曳的衣服里,是很炙热的温度。只是所幸,血量已经开始渐渐变少。
晨曳的眉紧紧蹙着,没有任何表示。
何尤繁在他怀抱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睁开眼睛看他,蓦然一笑,“你看你,眉皱那么紧做什么。”
美人殇(十五)
“我不会死……晨曳,仅仅这样,我还不会死。”何尤繁轻轻开口,晨曳二字,说得很郑重,像是某种誓言,“你看看,我受了那么多伤,即使有你,我还是受了那么多伤,可我没死。”
晨曳的身子晃了晃,金瞳里泛着一丝不明的情绪,紧紧锁定在何尤繁身上,唇色泛白,“何尤繁……你在说什么?”
何尤繁不顾晨曳的疑问,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最痛、最可怕的时候,是那个冰冷得没有温度的、尖锐的东西没入我身体里的时候……但你知道的,那个时候我们最不能怕,如果怕了就死了。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送谷玉上了车,她真的很爱你。可是晨曳,那时候我只有一个人。”
晨曳震了震,目光掠过何尤繁的长发,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你累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晨曳另一边手握成拳,准备给何尤繁点穴,先让她睡着再医治。
“我知道。”何尤繁轻轻笑,“我都知道。”
何尤繁抬手,看样子是打算抚平晨曳紧皱的眉,只是长袖随着她的动作滑下,白皙的手臂上,一条蜿蜒狰狞的伤疤还在滴着血,可怖骇人。晨曳的瞳孔瞬间紧缩,握着何尤繁的手又蓦然抓紧,声音像是从地狱归来,“你的手也伤了?谁弄的?”
何尤繁准备触到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似是怔了一怔,像个孩子一样傻笑:“那人?那人好不到哪去……”又反过来安慰晨曳,“你别急啊,你看,你看它,恢复得很快。”
晨曳凝眸一看,果然,鲜血已经迅速凝固,怪不得她流的血量能快速变少。
“聍雨说这是纯血液……”何尤繁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纯血液?听聍雨说我的血液能治百病,我自身恢复得也很快……所以晨曳,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毒药……而我,我也不会死。”声音渐弱,先前还像孩子一样没有方向的何尤繁,眼睛微阖,像是不打算再说话的样子。
晨曳的身子晃了晃,想起两天前,何尤繁似笑非笑的拿着瓶子递给他,笑说:“你以为这是血?其实不是。这是我做出来的药,能治百病的药。”
如果不是她现在这样……或许他还不能知道。
何尤繁、何尤繁……
她到底瞒了他多少事?她这样若无其事的表情下,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瞒着他的。
晨曳先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将何尤繁送去医馆,因为何尤繁说得没错,一个杀手,特别是一个任务失败了的杀手,去医馆是很危险的行为,若是被通缉,到时候连走都没办法。何尤繁身份特殊,如果被暴露了,就很难再藏起来。
但如今知道她体质特殊,就不必再纠结。
将何尤繁沾血的衣服剪开,把她放到床上,几乎是流水线一般顺畅。晨曳沉沉的望着何尤繁,回想刚才她所说的所有话语……几乎像是本能,将手落在她的长发上,鼻翼间还有血腥的味道环绕,手下的人颤了颤,似乎是因为扯到伤口而抽痛。
晨曳的手同时像是被什么狠狠灼伤到一般,蓦地收回来,再看一眼何尤繁,转身离去。
翌日何尤繁的伤口已全数恢复,但她人还没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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