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们担忧那么多,晨曳和何尤繁还是上路了。他们真的想太多,晨曳和何尤繁此次去,只是去采药材。听闻有座山,那座山里有个水晶宫邸,是炎族后代的住所。若不是有缘人,一辈子都难得进去。
那山里全是毒雾,毒物猛兽也居多,何尤繁和晨曳去,就是不怕死的要去采毒药。当然,他们不过在山脚下活动罢了,没多少命上去采药。
晨曳和何尤繁赶到宜都的时候,那里正忙着筹备一周后的七夕节,何尤繁淡哂,这倒是个有趣的地方。
晨曳沉着望着她半假的笑意,倾城的脸庞,没说什么。
更有趣的是,傍晚,何尤繁遇到了同在宜都的聍雨。
美人殇(十一)
聍雨,晨曳是知道的,何尤繁干脆也不忸怩,给聍雨一个大大的怀抱,笑说:“你也来赶七夕?那巧了,七夕我们……”
一旁晨曳皱眉,打断:“七夕我们去采药。”
何尤繁挑了挑眉,轻笑:“师傅,你未免太不识趣。”何尤繁此人,最是不羁,这是之前。之后一周,她的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不羁这词,她这一生,再也拿不起来。
“主上。”凋雪站在晨曳身后,晨曳坐在客栈窗边,往下望,穿着青纱四处闲逛的何尤繁,旁边挽着她心爱的师兄聍雨。不知是哪个路人冒失跑过,聍雨心一紧,将何尤繁拉到自己怀里,躲开路人。何尤繁愣了愣,一抬头,对上的却是晨曳看自己的视线。
她移开视线,看向聍雨,聍雨望着她,眼里有什么缓缓流动。
半晌,聍雨说:“何尤繁,我以为你知晓的。”
“我要知晓什么?”被聍雨抱得累了,他居然还不放开,何尤繁干脆两手一搭,搭上聍雨的脖子,托着自己的身子。
“如果没有晨曳,你我会是眷侣。”聍雨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眼里冷得可以射出刺来,“可是何尤繁,你既然爱上他,为什么不解放自己的心完完全全付出?”
何尤繁却是笑了,收紧了手,身子几乎完全贴在聍雨身上,在聍雨耳畔轻笑:“即使有晨曳,你我也可是眷侣。聍雨、聍雨,我爱上他,可他有挚爱的人,他不记得我。”
路人纷纷侧目,这一对男女,如此亲密的举动,真是不想让人注意都难。
客栈上的晨曳握着酒杯的手蓦然抓紧,凋雪垂了眸,视线落在晨曳的手上。
聍雨的气息均撒在何尤繁的耳畔,声音低哑,“你说的。”
何尤繁点了点头:“我说的。”
聍雨将身子往后移了移,然后将脸凑上去,唇畔擦过何尤繁的嘴角,她的身上弥漫着药香,她的脸上,是一脸半假的笑意,比哭还要痛苦的笑意。聍雨抓着何尤繁的手紧了紧,最后放开了她,狼狈退后几步,看向何尤繁,苦笑:“准备下一个任务。”
“好。”何尤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轻轻应了,面上不轻不淡的笑意,半真。
聍雨转身离去,何尤繁抬头看向客栈窗边,眯了眯眼,笑意满满。晨曳握着的酒杯突然碎在他手里,凋雪愣了愣。晨曳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破碎了杯子,不知怎么想到他们这四个月来,出现在他面前的大多是何尤繁白色布衣、裸露脚踝、脸上带笑的摸样。
“师傅,你说,为什么一定要有毒药这东西呢?”何尤繁扇着蒲扇,看火上的药罐。
晨曳瞄了一眼,说:“这是能让人快速死亡的最好办法。”
“哦。”何尤繁笑眯眯,后又是“咣当”一声,药罐摔得干干净净。她抬头,歉意微笑,说:“师傅,不好意思啊,我手误。”
“手误得力道正好,可还真是难为你了。”晨曳唾之以鼻。
何尤繁哈哈笑:“可不是,真难为我了。”
谁难为谁……又难为什么?
和她待在一起,见过最多的不是她打翻药罐,而是她习惯于坐在榻上,与世无争的看书。看到一半,会有小鸟落在她附近,她便停了看书的动作,专心致志的看着小鸟,千方百计的让小鸟落到自己手上,然后用手逗鸟玩。
那是晨曳看过她最真的时候,放下所有防备,天真的时候。
他那时靠在门边,声音淡淡的:“你这是要做成鸟儿了?”
女声悠悠传来,听不清情绪,“那倒不错。师傅你说,我是不是很像鸟?”
晨曳唔了一声,半响,道:“是挺像。”
女人手上的鸟儿惊恐飞走,女人无所谓再拿起书,转头看向晨曳,微笑,“为什么?”
“如果把翅膀折了,恐怕你不是你。”晨曳道,这句话,连他都很惊讶,竟是他会说的。
美人殇(十二)
话是如此,最后把何尤繁翅膀折了的,正是晨曳本人。
何尤繁除逗鸟玩,最多的就是慵懒躺在榻上看书,每次看的书都不同,有时,像是亲不自禁,口中会溢出类似于感叹的语句,让她慵懒摸样读出来,莫名使人平添伤感。
晨曳问她看的什么书。何尤繁往书封面上望了望,说:“我爱你。”
太阳透过槐树,映出了斑驳落在何尤繁身上。她美得有些恍惚,有些显得支离破碎。像是阳光下的泡沫,像是下一秒就能不见了一样。声音轻得几乎要抓不到。晨曳突然明白,他一直以来都有些担心,担心的是何尤繁下一秒就会不见的感觉。
她像是风,没有中心,没有心。
蓦然,宅院里响起女子的轻笑,宛如铃铛般的,望向晨曳,眼里什么都看不到:“师傅,你说这书为什么要起那么直白的名字,哪个女孩家敢买?”
“我爱你?”晨曳望书面,的确是我爱你三个大字。
“对,我爱你。”何尤繁喃喃重复,像是困了,躺在榻上,闭眼享受温和的阳光浴。
晨曳不晓得,心中那种瞬间溢满,又顿时被抽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看到聍雨抱着何尤繁,他的心居然有一丝抽痛。他想弄清这到底怎么回事,可事实上,他几乎没有时间弄清楚。宜都离烨鸢极近,谷玉能出来看他,仿佛也没什么不妥。
何尤繁一手靠在窗边,另一手握着酒杯,像是学着晨曳的样子,事实上,比晨曳要多出几分自由意味。
谷玉看到何尤繁,脸色顿时白了几寸,不可思议的看向晨曳,“她是……?”
晨曳没来得及回答,何尤繁的回答轻轻落下,“论辈分,我要叫您一声师母。”她说话的时候,必定望着对方的眼睛,这一望,搞得谷玉差点站不稳。她这回答让晨曳皱了皱眉,但想想,的确如此,没什么可反驳的。
说完,何尤繁轻轻朝谷玉点头示意,“早闻师母大名,如今一看,果真美人矣。”
顿了顿,笑意攀上脸,半真半假、半假半真。
“师傅他,很爱很爱很爱你。”
美人说完,侧过晨曳的身子,直直下楼,带去一阵药香。透过窗,看到鹅黄衣服的女子长发飘然,她问小贩买了一根糖葫芦叼在嘴里,召来许多男子钦慕的眼神。
谷玉两手放在晨曳胸膛上,眉目里淡了几分,显出冷意。她抬头望晨曳,又是笑意,有几分撒娇意味,“多日不见,你倒有了个美人徒儿。”言语有些僵硬,但是是那段在茅屋里的语气。想到过去,晨曳确定,那时满满溢出来的,是爱意。他爱的是谷玉。
晨曳伸出手掐了掐谷玉的鼻尖,笑说:“吃醋了?”
“没有。”谷玉说完,朝晨曳凑过脸去,吻落在晨曳脸上。晨曳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和她抵死缠绵,几乎窒息。
脑海里,闪过她背着自己,走了一个冬天的场景。
谷玉的身子,自从那个冬天过后,就一直好不了。半夜也经常咳嗽,并且是咳得惊天动地,在一旁房间的何尤繁每每都不能入睡。
白日,她递给晨曳一个瓶子。
晨曳疑惑打量,里面装着浓稠的红色,像是血。打开瓶子,扑面而来的也是浓重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何尤繁唔了一声,偏过头:“你以为这是血?其实不是。这是我做出来的药,能治百病的药。”
“给师母喝吧,她半夜吵得我没法睡。”顿了顿,女子叹息:“师傅,你看,你看,我是不是没有做毒药的天赋,解药却做得那么神。”
她不是没有天赋,她只是不想做。
美人殇(十三)
晨曳不疑有她。
接过药瓶,何尤繁转身欲走,他淡淡留她一句话:“别叫谷玉师母。”
“哦?”何尤繁轻轻侧了身子,“为什么?”
晨曳怔了怔。
为什么?
下一秒,何尤繁欠扁的笑意扬起,半开玩笑说:“师傅,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身后“咣当”一声,何尤繁、晨曳纷纷望去,谷玉怔怔看着他们,脚下,是已经洒了的药汤。
她对何尤繁,貌似一直很恐惧。
不过何尤繁没什么想法,一般女人见了她都很恐惧。因为她长得太漂亮,自己心上人和她靠那么近,恐惧是一定的。谁不怕自己的男人身边突然冒出个样貌比自己一流许多的女子,况且和自己的男人关系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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