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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阖欢 [封推] (花裙子)


  水汀触及何柏海的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盈盈跪在吕大人面前,默然流下两行清泪。
  “你哭什么!”吕大人呵斥一声。
  “大人,犯妇只想苟且偷生,愿意说出全部的事实……”
  “你有什么事实可说,你说!”何柏海愤怒到极点,“你是我家的奴婢,就算大人慈悲,愿意网开一面,我也绝不会饶你性命!”
  何柏海话音未落,水汀哭得更伤心了,断断续续说:“是妾身错了,瞎了眼睛才会受人诓骗。”她重重磕了三个头,哭着说:“妾身愧对老爷,不敢奢求老爷原谅……”
  “你还敢提‘原谅’二字!”何柏海语气强硬,可是看她哭得伤心,只能皱着眉头移开目光。
  吕大人和林捕头都没料到。先前信誓旦旦指证何柏海的人,这会儿居然示弱。吕大人再拍惊堂木,沉声说:“你既然对主家情深义厚,也知道自己错了。那先前你所言唐安的字画,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事情一桩归一桩。唐安的字画,的确是犯妇从老爷的书房偷的……”
  “你胡说,什么唐安的字画,我压根不知道。”何柏海对着吕县令磕了一个头。“大人明鉴,在下只是老实本分的商人,读书不多,从来不好风雅,哪里懂什么字画。”这些话是何欢的意思。
  吕县令稍一沉吟,又朝一旁的林捕头等人看了一眼,这才回头质问水汀:“你老老实实交代,字画到底是哪里来的!”
  “大人,犯妇命如浮萍,没名没分委身老爷。只为苟且偷生。字画若不是从老爷书房偷拿的,哪里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水汀说话间,师爷已经把唐安的字画摆在吕县令面前。吕县令看着眼前这副气势磅礴的骏马图,心中也是五味陈杂。若是真让他抓住几个反贼余党,那可是大功劳一件,说不定可以助他平步青云。可他直觉,事情并不如表面这么简单,他怕惹祸上身。
  何柏海见吕县令不说话,再次坚称他从不知道什么字画,更不认识唐安。
  就在吕县令依旧犹豫不决之际,水汀转头对着何柏海重重磕了一个头,哀声说:“老爷,妾身只想如蝼蚁一般苟且偷生,您的情义,妾身只能下辈子再还给您。”
  堂上众人不知其意。吕县令正要呵斥她,就见她复又转身,一字一句,清楚无比地陈述:“大人,当日肖捕头去老爷的宅院搜查。只得一堆灰烬,但有一样东西却是烧不尽的。犯妇可以证明,何家素来与反贼唐安有往来,赃物不仅仅只是这幅画。”
  话音刚落,整个大堂陷入了安静。吕县令下意识朝林捕头看去。林捕头正欲开口,何柏海抢先怒道:“你胡说什么,你一力诬陷我,与你有什么好处!”
  水汀转过头,用泪眼凝视何柏海。片刻,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下,似在诉说无尽的懊恼与不舍,仿佛正在告诉他,她也是身不由己。
  何柏海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不由地暗忖:平日里她深居简出,压根不与人接触,怎么可能与男人私奔?莫非,她受人胁迫?
  吕县令见两人“深情凝视”,怒道:“你到底有何证据?”
  “大人,何老爷虽然受人蒙蔽,把所有东西都一把火烧了,但当日,我们在山盟海誓之际,他曾用唐安雕刻的印鉴,与犯妇立下盟约……”
  “贱人,原来你早就打算坑我!”何柏海愤怒地扑向水汀,劈头盖脸两巴掌,又去掐她的脖子。
  水汀手脚都被锁着,只能一味闪躲。吕县令大声呵斥衙差拉开他们。可何柏海一心只想着,水汀曾誓言,下辈子一定要做他的结发妻子,原来是为了诓他留下罪证,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邪乎气力,任凭衙差拉扯,就是掐着水汀的脖子不放。
  水汀泪眼迷离盯着何柏海。慢慢的,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表情仿佛在说,你杀了我吧,我情愿死在手上。
  何柏海怔了一下,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恍惚中,他只见水汀突然倾身靠近自己,随即一个轻柔的嗓音附在他耳边说:“老爷,把一切推给大房,妾身只想报答您的恩情。”
  闻言,何柏海一下放开了水汀,立马被衙差们拉至一旁。他不可置信地看她,只见她幽怨地看着自己,那绵绵情意仿佛正诉说无尽深情。他突然很想问一问她,到底怎么回事。这一刻,他相信,她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吕县令被这一场闹剧弄得心烦意乱。他不耐烦地指了指林捕头,扬声说:“你来问。”
  “大人。”肖捕头上前一步,急道:“这个案子是下官负责的,上一次若不是何大小姐挡着,我早就拿到证据了。”他不想每一次都被林捕头抢了风头,先前明明是他给吕县令出谋划策。
  肖捕头言者无心,何柏海却是听者有心。前些天火烧物证一事,他完全可以推给何欢。至于字画、印鉴等等,他可以一口咬定,是三年前分家的时候,何家大房分给他的,他压根不知道唐安是谁。
  魏氏刻薄,让他为了自保诬陷大房,他毫无心理压力,可何欢毕竟是无辜的。虽然她曾勒索他银子,但仅仅那一次罢了,除了那次她从没有蓄意针对三房,再说,这些天她尽力助他脱身。
  事到如今,他肯定脱不了身,女儿与陵城吕家的婚事恐怕再无希望。这会儿他若是指证大房,三房仅仅只是受牵连。如若不然,说不定吕县令就会拿他们一家里换前程。可是即便他指证了大房,水汀这样的态度,是不是表示,她受人胁迫?
  他到底应该如何抉择?
  水汀看出了何柏海的犹豫,她低头道:“大人,犯妇走投无路,才会在衙门前击鼓鸣冤……”
  “闭嘴!”林捕头沉声低喝一声,上前几步走到吕县令的案桌前,对着吕县令行了一个礼,回头对着水汀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他逼视水汀,直至她点头,他问道:“你原本姓谁名何,家住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
  这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询问,所有人都呆住了。
  何柏海恍然想到,何欢曾告诉他,唐安压根没有这么大的女儿,那么水汀又是从哪里得到唐安的真迹?他怎么忘记了这点!他目光灼灼盯着水汀。
  水汀一味低着头跪在地上,并不言语。
  林捕头的表情愈加阴沉,喝问:“我再问你一次,你原本姓谁名何,家住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
  “犯妇原本姓张,大家都唤我三娘。家里还有……已经没人了……”
  未待水汀说完,林捕头冷着脸吩咐:“来人,她一连说了三句谎话,水火棍重打三棍!”
  衙差们早就习惯林捕头代替吕大人问案。几人麻利地上前,其中两人用棍子夹住水汀的背,另一人重重把她压在地上。水汀还来不及喊冤,另外两人手起棍落,“啪啪啪”三声,水汀这才察觉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水汀尚不及呼痛,又听林捕头一声:“跪好了!”两支棍子立马夹起她的双臂,又一棍子压在她的小腿上,她不得不恭立在吕县令的案桌前。

  正文 第129章 严刑逼供

  林捕头站直身子,微微抬起下巴斜睨水汀,只见她一径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压着声音说:“你就连姓谁名何,家住哪里都不愿说真话,让大人如何相信你?”
  饶是水汀受过严格的训练,有必死的决心,这会儿也不免心乱如麻。她潜伏在何柏海身边多年,目标自然是何家三房,可她突然收到命令,不惜一切迫使何柏林指证何欢。
  即便措手不及,心中有千万个疑问,她也只能按命令行事。先前,她几乎快说服何柏海了,如今却功亏一篑。
  当初,她有意接近何柏海,用的是唐安女儿的身份,这会儿她不能自认罪犯之女,她又没有准备其他身份,应该怎么办?
  水汀作势擦了擦眼泪,用眼角的余光朝林捕头瞥去,只见藏青色的衣襟沾着污迹与尘土,破了几个洞的黑色布靴子也满是泥土。
  “大人。”水汀语带哭腔,哽咽低语:“非是犯妇不愿说真话,实在是犯妇从小被拐,已经不记得自己姓谁名何……”
  “来人,再打!”
  林捕头一声令下,水汀立马又被打了三棍子,虽未见红,但她毕竟是弱女子,已经无法跪直身体,只是瘫软在地上抹眼泪。
  林捕头瞥了她一眼,冷声说:“吕大人还有不少案子要审,没工夫听你胡扯。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再不说实话,公堂之上打死一两个逃奴,压根不用上报。”
  “大人。犯妇所言句句属实。”
  “属实?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林捕头冷哼,盯着水汀说:“你若是从小被拐子拐卖,是何人教你读书认字?你又是从哪里知道,字画是唐安的真迹?你去街上随便找几个人问问。有多少人知道唐安是谁?”
  随着林捕头的话语,何柏海刚刚升起的同情心瞬间烟消云散,只觉得手脚冰冷,一颗心重重往下沉。水汀身份可疑。他应该说出事实,不能好助纣为虐,可他涉入太深,不可能彻底与她撇清关系。再说,他不知道指使水汀的人有什么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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