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敢!”林捕头赶忙对着谢三拱了拱手,声称回去复命,急匆匆走了。
待他一走,谢三站起身,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走了几步。他想去找何欢,可他们都道过别了。她也说了,祝他“一路顺风”,他怎么能眼巴巴送上门?不过,他是怎么都不会让何欢再次戴上镣铐,踏入衙门受委屈的!
“长安!”他扬声呼唤。
“三爷,长安送信去了,尚未回来。”
谢三闻言,行至窗口朝外望去,就见长安正疾步朝客栈走来。他转而朝沈家大门望去,心中暗忖:水汀不过是一颗棋子。她去而复返,到底受何人指使,有什么目的?何家一穷二白,何欢也算长得不错,但还称不上国色天香,一笑倾城。应该没人针对他们才是。
不多会儿,长安在门外询问:“三爷,您唤小的?”
“进来再说。”谢三关上窗户,转身问道:“沈家的人怎么说?”
“回三爷,沈家管事说,沈大爷今日不得空,其他什么时候都可以。”
“是上次那个沈强说的?”
长安怔了一下,摇头道:“不是。小的走去沈家的时候,远远看到沈强管事急匆匆出门了,好似去衙门了。”
“衙门?”谢三沉吟。“难道他所谓的‘不得空’,全因水汀去了衙门?”
另一厢,林捕头骑马回到衙门,径直去了后衙。吕县令听到外面的动静,迎上前问:“怎么样?谢三爷怎么说?”
林捕头深深看了吕县令一眼。犹豫片刻说道:“谢三爷没有明说,他的言下之意,首要弄清楚字画的真伪,毕竟事关谋反,轻忽不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抓不抓人?”吕县令一脸急色。
这一回林捕头没有犹豫,压着声音说:“大人,在下听说,先太子及唐安等人,十年前逃去了倭国,前几天又冒出一个‘羽公子’,再说,何三老爷每年都与倭国商人有大笔生意往来,保不准里面有什么猫腻。”他上前一步,掩嘴低语:“就算谢三爷是侯爷,伯爷又如何?难道他不怕皇上怪罪?依在下愚见,还不如弄清楚事实。若水汀所言属实,这可是大人立功的好机会……”
“官场的事,你不懂。”吕县令连连摇头,喃喃道:“谢三爷若是摆明护着何大小姐,就算我立了功,升了官又如何?将来他有的是机会给我穿小鞋……不行,不行。”他连连摇头,“再说,何大小姐可是沈大爷的小姨子……”
“大人想得不错!”肖捕头推门而入,对着吕县令说:“大人,在下刚刚见过沈大爷派来的管事沈强。他暗示在下,何大小姐怎么说都是沈大奶奶的表妹。沈大爷今日本来是要出门的,听说有人指证何家,他特意留在家中等消息。”
“沈强亲口对你说的?”吕县令急得团团转,“本官现在才知道,何大小姐居然这么大本事,以前不是说她懦弱好欺吗?”
“大人,不管何大小姐是不是懦弱好欺,您怎么都要卖谢三爷和沈大爷一个面子,不如顺水推舟……”肖捕头附在吕县令耳边低语。
林捕头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待他们说完了,他对着吕县令说:“大人,无论是沈大爷,还是谢三爷,仅仅想保住何大小姐罢了。其实,以他们的身份,都不可能迎娶何大小姐。依在下看,只要何大小姐本人好端端的,他们应该更乐于英雄救美。不然谢三爷怎么会对在下说,事关谋反,轻忽不得呢?”
肖捕头一听,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附和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沈强只对我提及何大小姐,旁人可是半句没提。不过——”他担忧地问吕县令:“大人若是有心给他们‘英雄救美’的机会,可何大小姐只是一个人……这岂不是一个碗,两双筷子?”
“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吕县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捕头不屑地看一眼低头议论的吕县令及肖捕头,转头朝大牢的方向看去。
大牢内,水汀身穿囚衣,手戴镣铐,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木然看着远方。她奉命折回衙门,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去。她的目标不是旁人,正是何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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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8章 对质
吕县令只当林捕头所言是谢三的原话,他与肖捕头商议许久,决意“请”何家所有人至衙门回话。为了向谢三及沈经纶表明,他这是给他们英雄救美的机会,欲命衙差预先支会他们。
林捕头听完上峰的安排,低头劝说:“大人,谢三爷和沈大爷都不是等闲之辈,特别是谢三爷,很可能是皇上身边的近臣……”
“什么近臣?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难道他果真是……”吕县令急切地看着林捕头,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
林捕头摇头道:“谢三爷并没有说过什么,在下只是觉得,他毕竟是京城来的,若大人把案子审得清楚明白,或许对您的仕途大有益处……”
“这你就不懂了。”吕县令连连摇头,不赞同地说:“这都一个月了,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位谢三爷可不是包公在世,为民请命而来。”他看了看左右,低声说:“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我就直说吧,谢三爷来到蓟州纯粹私事,说白了,他就是假公济私,他怎么会在乎案情呢?”
林捕头目光一闪,笑着问:“大人,是不是谢捕头回京之前,给您透露了什么内幕?”
“内幕倒是没有,不过他无意中提及,他是在蓟州遇上谢三爷的,并不是谢三爷所说,他与谢捕头一路追踪冯骥阳来到蓟州。”
“谢捕头为何与大人说起这话?”林捕头急问。
“你怎么这么问?”吕县令诧异地看着林捕头。
林捕头慌忙掩下情绪,笑道:“在下只是觉得,谢捕头走得那么急。或许有什么内情。”
“你管他内情不内情的。”肖捕头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对着吕县令奉承道:“官场的事,大人自然比我们看得通透。大人的吩咐,我们照办就是。”
“大人的吩咐我们自然应该照办。”林捕头“呵呵”一笑。又道:“我只是觉得,给谢三爷和沈大爷送口信的时候,他们难免会问起水汀的说辞,不如先听一听,她有什么话说……”
肖捕头一脸不赞同,摇头认定:“有什么好听的。她要说的。先前都已经说得七七八八……”
“先前只是她口述……”
“难道林捕头想让她立马画押招供?”
吕县令看着林捕头和肖捕头你一句,我一句,正觉头痛之际,衙差在门外说:“大人,何家三老爷来了,说是要把府上的逃奴带回家处置。”
“这么快?”吕县令不自觉皱起眉头。
“大人,要不要在下去通知谢三爷和沈大爷?”肖捕头一脸谄笑。
林捕头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沉声说:“不如先让水汀与何三老爷当场对质。先前水汀来到衙门不足一个时辰,沈大爷就命沈强管事传话肖捕头。我想,沈大爷或许已经知道。何三老爷来了衙门。”
吕县令胡乱点点头,只说先去见见何柏海,率先走出了屋子。
公堂之上,何柏海脸色灰沉。见吕县令来了,他俯首跪在地上,连声说着感激的话。请求吕县令把水汀交还何家。
吕县令重重一拍惊堂木,沉声说:“何……”他本欲称他“何柏海”,想了想还是改口道:“何三老爷,你闻讯赶来,就应该知道,水汀状告你私通反贼……”
“大人,冤枉啊!”何柏海的脸色愈加难看,伏在地上哀声说:“大人明鉴,她这是诬陷草民,草民是本分的商人。怎么可能私通反贼。”他连连喊冤,脸上却并无半点惊讶与愤懑,眼中只有忧虑与犹豫。
水汀在衙门前击鼓鸣冤,虽有不少百姓围观,但何家离衙门并不近。事情并没有传到他耳中。他之所以跪在公堂上,是何欢通知他,也是她授意他主动上衙门,争取主动权。
可是在此之前,确切地说,在水汀现身衙门之前,有一个眼生的男人拦住他,对着他说,水汀会指证他,他唯一的出路,把一切推给何欢。当初他没有明白这句话,这会儿全明白了。
一直以来,他对何家大房,二房没有一丝好感,但扪心自问,在水汀这件事上面,的确是何欢帮了他,让他反咬她一口,实在是忘恩负义之举。最重要的,万一何欢被定罪,三房也脱不了关系,女儿与陵城吕家的婚事就更悬了。
何柏海的心思千回百转之际,就听吕县令再拍惊堂木,高声说:“你们各持己见,必有一人说谎。你可愿意与水汀当堂对质?”
“大人,小人行得正,坐得直,何惧之有!”
“好!”吕县令冲林捕头点点头。
不多会儿,水汀被官差押上公堂。何柏海看到她,瞬间两眼通红,可想到两人间昔日的温存缠绵,又见她狼狈不堪,他的心中又生出一丝不舍。一时间,他的心中百味陈杂,很想私下好好问一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可一想到家中的妻儿,又觉得愧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