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醉止住要去唤杜夫人的杜景辰,道:“大哥,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只是回来问些事,即刻就得走,爹娘那边,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杜景辰也不啰嗦,把杜霜醉带到偏厅,问她:“你想问什么?”
杜霜醉道:“许家的事。”
杜景辰微微蹙眉,略带犹豫的看了一眼杜霜醉,却并没追根究底:“许家最近是多事之秋。许七公子原本是在西北战场受了伤,好不容易醒了,不想却又傻了,听说连人都不认得,比先前更甚……两个月前,许七公子从府里跑出来,在街上惹了事,到了晚上也没回府,第二天一早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许家并没报官,只说许七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也算是天意,只把人抬回去,草草葬了。许夫人痛失爱子,从那后就病了,缠绵病榻,听说已经有了下世的光景……
杜霜醉等杜景辰说完了,道:“大哥,你有没有办法查查这位许七公子是否死的蹊跷?”
“怎么,你怀疑许七公子的死另有隐情?”
杜霜醉顿了一瞬,道:“大哥,死的根本不是许七公子。”
“什么?”杜景辰当时就站了起来:“那是谁?许家又为什么……”
杜霜醉苦笑道:“说来话长,内情我也知之不多,还得等将来水落石出才能还原真相。”
…………………………
越写越崩坏,好吧,我会尽快结文。
第219章、忏悔
杜霜醉悄悄辞了杜景辰,回了和许七住的客栈,许七却一直不曾回来。她隐约预感许七是出事了,她想过,到底是不做他的拖累,就这么隐姓埋名的坐守,等着他的消息,还是挺身而出去许府和他并肩?
没等她纠结完呢,许府有人来请:“杜姑娘,我家侯爷听说您住在这小客栈,十分担心您的安危,故此特谴小人来接您。”
话说的倒客气,右态度却一点都不客气。杜霜醉情知势单力薄,抵抗无用,也就顺从的跟着来人进了许府。
自有许侯爷的婆子把杜霜醉带到偏院:“侯爷事忙,请杜姑娘先在这里歇下,等侯爷忙完了府中诸事,自会请杜姑娘过去说话。”
看来许侯爷是打算先料理完许七再来对付她。
杜霜醉颔首,道了声:“有劳。”
那婆子将杜霜醉安顿好,又指派了两个小丫鬟服侍,这才退下。
杜霜醉说不上多害怕,可对许侯爷这个人实在不怎么放心。有楼采凝的事珠玉在前,她不敢不小心为上。她不是许侯爷要对付的主要对象,只不过是他逼许七屈服的棋子,可就算这样,她也不愿意被许侯爷摆布。
只身入许府是逼不得已,他要暗中坏她名节轻而易举。
杜霜醉不敢说自己对许七至关重要,可在这个时刻,她出事,就是压在许七背负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虽轻,亦致命。
杜霜醉将两个丫鬟都打发出去了,自己把门窗俱都关严,只说自己累了。
过了二更,杜霜醉悄悄推门出来,才发出声响,就见两个小丫鬟站在门外道:“杜姑娘要做什么?”
杜霜醉坦然的道:“屋里闷,我想在院中走走。”
两个小丫鬟立刻跟上。道:“杜姑娘若是闷,走走也好,只是别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
这是无时无刻不监视她啊。
杜霜醉也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在院子里各处乱逛。正门、角门外都有人把守。看来以她一己之力想要离开偏院,难如登天。
许侯爷如此严阵以待,也说明他暂时没有搭理她的打算,一时倒也无性命之忧。杜霜醉看明白了,即刻转身回房,再度将门窗阖紧,索性躺下安歇。
许侯爷确实没时间搭理杜霜醉,她就是个添头。他在许府守株待兔,轻易就等到了许七,顺藤摸瓜。也就揪出了杜霜醉。
归功于杜家早先声称杜二姑娘已经香消玉殒,现在的杜霜醉就是蝼蚁之命,许侯爷随便动个手指头,她随时都会死天非命,并且无人替她撑腰出头。死也是白死。
他有绝对的自信能说服许七,因此还真没把杜霜醉放在眼里。
此时他正高坐在上首,和下首站着的许七对峙。
许七要见许夫人,许侯爷不说不许见,只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府。
许七冷笑:“当年你有五哥,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在意,怎么现在又这么急切的想要认我这个儿子了?”
许侯爷比他还冷:“你本来就是我儿子。”
许七可不这么觉得。别人家的儿子都是个宝。他们许家的儿子命贱如草,前头死的几个哥哥就不说了,单说两个月前无辜丧命的许蕴珠,许七就觉得心寒:“五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许侯爷怒不可遏:“这就要问你的好母亲,这个心如蛇蝎的贱人,都是她私下买凶。害死了五郎。”
许七只有凉凉的冷笑:“就算母亲恨五哥,可他已经痴傻,如同废人,母亲何必多此一举?”
许侯爷道:“你不信?那你自己去问问她,她是不是无时无刻不在诅咒五郎?不是她的诅咒。珠娘怎么会离我而去?蕴珠怎么会痴傻?”
许七简直是无话可说,要是三岁黄口小儿,如此血口喷人也就罢了,那是因为他无知,可这话由年近半百、久经沙场、阅尽人间的许侯爷说出来,怎么这么荒谬和讽刺呢?
许七嘲讽的道:“如果诅咒有用,娘何必等到现在?还是说我当年痴傻,亦是受了别人的诅咒?是谁?是你这个只生不养的亲爹,还是我那笑里藏刀的五哥?再不就是早就化成白骨的你心心念念着的珠娘?”
许侯爷难得的没有发怒,他只是用一种刻骨的眼光打量着许七,看的许七浑身寒毛倒竖,要不是知道眼前的男人货真价实是自己的爹,他真的很难想像,他打量自己的目光里到底蕴含着怎样邪恶的含义。
许侯爷半晌才道:“那不是别人,是你的亲娘。”
书房里诡异的安静。
许七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实在是太震惊了,怎么会有这样龌龊的事实?他瞧不起自己的爹,如果他没撒谎,那么他就足够卑劣,竟然用这样无耻的谎言来亵渎所有活着的人和所有死了的人。
许侯爷似乎比许七还要颓唐。
他手抚着头,双肘支在桌案上,沉闷的声音似乎是从他的指缝里挤出来的:“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不该有所偏颇,可你太像珠娘了……”
许七简直要狂啸。他怎么会像那个女人?
许侯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哪里闲暇顾及许七。这个秘密埋藏了这么多年才揭出来,他的震惊只比许七多而不少:“刚出生时,你就和个小肉团子差不多,除了白嫩、安静,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越长越像珠娘,就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我知道你是那个女人生的,心里只有恨。为什么珠娘的孩子不像她,反倒是你这么像。”
许七一点都不感动。
婚姻是责任,尤其许侯爷不是小门小户人家里的男人,他是许家的嫡长子,是侯爷,喜欢哪个女人原也无可厚非,可她宠妾灭妻,又不能左右逢援,以至于妻妾失和,后院一片糟乱,他却一味的感情用事,恨这个,怨那个,有意义么?
别跟自己说当年他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太像他心爱的女人,他因为太爱,物极必反,到了自己身上就只有恨。
别告诉自己他现在才知道恨错了,爱错了,自己才是他和他心爱女人生下的孩子,所以他想弥补。
许七耸耸肩,踱步到窗口,实在不愿意听许侯爷这种近乎无病呻吟般的忏悔。
当年没有爹疼,许七也长到这么大,他并不在乎自己是谁的孩子,也不在乎许侯爷是否还器重自己,他现在只担心,府里这么多糟污事,该怎么收场?
许侯爷是个不理智的,或者说早在多年前,就被他的情情爱爱蒙蔽了眼睛,当年许家没有内乱,一是因为有老侯爷坐镇,二则因为许夫人隐忍至今。
可现在,假如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真相,许夫人的儿子一个都没留下,她非疯了不可。以她对许侯爷旗鼓相当的恨,她就算是疯也定要拉着许家、拉着许侯爷和她一起下地狱。
许侯爷仍然不理智,他找不出妥善解决的法子,他曾经为了他心爱的儿子,敢冒着欺君之罪,让自己顶替世子之名掠夺战功,现在,又突然把这份感情强行移到自己身上……
许七觉得不寒而栗。
许侯爷回忆的差不多了,抬起头道:“七郎,不,你才是五郎,现在那贱人的孩子已经死了,你就是名正言顺、不折不扣的世子,你放心,爹以前欠下的,爹从今后都弥补回来。可是家丑不可外扬,只要你接下世子的担子,爹会即刻上书请求陛下颁发旨意,许你袭爵。”
许七对这些没兴趣。
侯爷不侯爷的,对于许来说只是个枷锁,是个束缚,甚至是个让人性扭曲、让人的感情变质的怪物。他把人们都吞了进去,吐出来的却是血腥的腐肉。
他不稀罕。
“我不会袭爵,也不稀罕当什么世子,更不需要你的补偿。”
许侯爷站起身道:“你,你还在怨恨爹吗?可这不是爹的错,爹不知道你被人调包了。可是现在知道也不晚,你是爹和你娘的孩子,你注定要享受许家的富贵……你放心,你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爹会一一向你讨回来。那贱种顶着你的名头享受了这么多年的世子名份,他早就该死,还有那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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