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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女书商 (鸡丁爱马甲)


  宝刀已经跳窗进来,把麻雀拾掇了,依然串在筷子上烤着。
  他们的丰盛晚宴,再一次开动。吃着吃着,宝刀从食物中抬起头:“伯伯,咱们养几只**?可以吃鸡蛋、还有鸡肉。”守墓人答道:“好。”
  宝刀的夜游生涯就这样继续下去了。奇怪的是,她跟守墓人,谁都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就守墓人来说,他的世界很简单,只有“我、这一个、那一些”。他自己是“我”、宝刀是“这一个”、其他人全部都是“那一些”,这样就可以了。再说,他还有点迷信,怕多嘴问了太多问题,会把老天派下来的这个小伴侣吓跑呢!——就宝刀来说,她的世界也很简单。她希望日子过得很好玩、并且很好吃。如果没有,那么找也要找到。守墓人的小屋,就是她找到的好玩又好吃的地方,所以守墓人在她心里就是好人了。她管他叫“伯伯”,这位伯伯有没有其他名字呢?对她来说都一样,毫无关系。
  大管家来方这阵子总不在山乌槛,在外头跑来跑去的,听说简竹派他去兜揽生意。宝刀也不太懂,只觉得少了一个“巡海夜叉”,她溜出去夜游更自由些。
  宝刀根本没发现,就算简来方在,也不会扣住她。
  简来方有时候投给她的,是怜悯的眼光,那么隐蔽,连朱兼思都没发现。他那点柔软,像深海底最内向的蚌,还没彻底吐露,就被浓密影子重重埋藏了。眼皮垂下,再抬起,又是沉默、含蓄、勤恳、能干的大管家。
  简来方这几日办的是要紧事。只因山乌槛格局确实太小了。简竹远道而来,拉开长驻安城的架式,当然不会只为了得手一个小作坊。
  山乌槛只是个垫脚石,简竹踏着它,想往哪里走?
  山乌槛前生是纸商作坊不假,但慕华家大业大,不把它放在眼里,拿下它后,只把它当杂役作坊用。一年到头交给它的任务,除了替外面理蚕茧、顺便造赫蹄,就是作麻料的加工,都是辛苦而粗糙的活计,不涉及造纸的中心环节。山乌槛的这班伙计们,自己造不出纸来。
  何况,安城最精美而负盛名的出产,是纺织品。丝绸、花缎、轻纱、细帛,挑、染、缂、织,异彩纷呈,几百年、几十代人的心血结在里头。那才是真正的艺术。纸张?只是附带而已。
  简竹有野心,当然得往纺织业上走。山乌槛吞吐大批蚕丝,而蚕丝是绸缎不可或缺的原料。依桑邑有见识的商家看来,买下山乌槛,正是简竹要进军纺织业的第一步。
  简来方这几日勤勤恳恳,确实在看一些跟纺织有关的产业。桑邑以“桑”为名,广种桑、多养蚕,丝业非常兴旺,大家生意都不错,哪儿那么容易就有现成的店铺倒手给他?连慕华倒下来时空出来的好店,也早被人家抢走了,绝不能便宜给他!简竹心里清楚,必定给简来方做过指示了。简来方来来去去,忙而不急,无非多走多看、寻找机会而已。
  他们不急,桑邑有个大佬却看他们不顺眼了。
  慕华倒后,这位张姓大佬势力更大。简竹想在桑邑扎根,张大佬觉得碍眼,听说简来方受命东奔西走找铺子,他倒笑了,跟底下人耳语几句。
  两天后,简来方看到了一个合适的丝铺,铺主人也有意出让。他忙不迭的向简竹报告。可惜铺子太大,铺银不菲,简竹出不起。
  再过两天,有个“且再川”商号,主事人叫作陈雍,非常客气,表示愿意借银子,而且格外优容,还款期限都不用写,等简竹买下那丝铺,手头宽裕了,再还他就好。
  简竹向陈雍深深道谢,立即签订合约。
  兼思暗地里摇头,拖把又在地上写字,这次写的是:螳螂捕蝉。
  写完,他自己摇头笑笑,再把字全抹去了。
  那些人捣什么鬼,如此显易。沉敏如简老板,不必别人提醒了吧?
  [1]古人有一日三顿制、一日两顿制,两顿制分为朝食和夕食,朝食在七点至九点、即辰时,夕食在下午三点至五点、即申时。因此辰时又称为食时、申时又称为哺时。
  

第九章 丝瓜叶摇
更新时间2014-5-2 16:05:32 字数:3848

 简竹看中的那个丝铺,在简竹借到钱之后,就挂上了拍卖行。
  普通买卖,你情我愿,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交割。但拍卖,是参与者叫价,价高者得。
  这样一来,卖主就冒风险,卖得好,比一对一买卖,能得到更高价钱,卖得不好,也就底价成交,说不定底价都没人出,沦于流拍的。
  根据丝铺的说法,他们就是欠债太多、为了盘活资本,才不得不出手这个铺子。简竹拖拖拉拉付不出钱,债主又催,他们不得不走上拍卖的程序。
  但根据丝铺伙计私底下给大管家来方透露的说法,拍卖也没人愿意出高价,结末底价成交,还比一对一买卖划算。伙计拿了简来方的好处费,才撺掇东家走这条路。山乌槛赚到了!简来方欠身道谢。
  谁知,一到拍卖会上,有人跟山乌槛简家干上了,不断叫出新价,压过山乌槛。
  山乌槛一下子成骑虎之势。
  买吧?比预期中贵得多了。不买?且再川借款给山乌槛时,说好等买下丝铺再还款。如果不买下丝铺,一直不能还款,这不是好事,驴打滚的利息,按月往上翻!更糟糕的是,且再川的陈雍当时笑嘻嘻补了一句:“我是信得过简老板,但在商言商,万一简老板一直不去投资,赖着我的钱不还怎么办?不如添这一句,如果年底还不买丝铺,钱还给我,利息翻倍。这是惩罚性条款,给我增加一点安全感。反正那丝铺回头就能买下来了,这条附加款放着也就是保底,其实用不上,对不对?”
  千里伏迹,杀机就在这里!
  简竹买丝铺吧?价位实在高昂,而且张姓大佬会在丝铺货物、机器上做手脚,让简竹大价钱买进个烂摊子。不买丝铺吧?驴打滚的利息放到年底,惩罚性翻番,顿时能把他挤破产!
  负责在拍卖现场竞牌的是简来方。据现场的人目击,山乌槛大管家来方,难得出现了慌乱,这秋风已冷冽的天气,频频拿手巾擦汗。
  简竹的轿子停在外头。简来方不得不离场,向少东家请教。
  简竹轿子里,很是静了一会儿,才给他指示。
  简来方回到现场,继续叫价。
  看来简竹觉得,高一点的价钱,买下丝铺,扩大经营规模,仍然比年底惩罚性还钱划算。他没发觉张姓大佬会给他一个烂摊子丝铺!
  那跟他抬杠叫价的,当然就是张姓大佬指示的。张性大佬估计了简竹能接受的最高价位,叫底下人一直往那个底线抬。
  底下人正抬着,离底线还有好几步呢,简来方不应声了。
  抬上去的风筝,没人接应,摇摇晃晃停在天空,摇摆不定。
  主持人也呆了,提示:一百八十两银价,要竞价的赶快啊!
  没人竞价。这价钱已经高了,脑筋不太蠢的当地商人,都看出来怎么回事,哪肯趟混水?都在旁边瞅热闹。
  简来方欠身离席。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模样。
  他别败呀!他手里有一百八十两的呀!陈雍借他两百两哪!他怎么能现在就走了?
  张姓大佬的手下人,额头真正冒汗。真想拖着他的手,把他拉回来,说一声:“我不再往上叫了,你就这么接手吧!就按先前一回合的价也行!”
  可惜拍卖场上,已经叫出的价,没有再往下掉的道理。简来方都走了。拍卖场上也没有一直晾着等人回来的道理。
  主持人终于落锤定音。这一盘买卖,算交割了。主持人依例道喜。
  竞拍成功者,脸比失败的还难看。
  没有把简竹套进这儿来。丝铺的手脚,白忙活了。做手脚也是要成本的。张性大佬在这里先亏了一注。
  “难道他就宁愿年底付双倍?”张姓大佬咬牙,“我等着看!”
  简竹慢条斯理。简来方也不再到外头踏看其他纺织产业了。山乌槛好像没有背上高利贷似的,仍然安安稳稳运行下去,没有亏损,也没有大进益。日历一页一页,撕近年关。
  守墓人又把黄狼岗整治了一遍——事实上,这地方已经够整齐了。自从几年前守墓人上任之后,早已彻底改变了这块地方的乱葬局面。
  每具尸体进来,都要他指引方向的,他会把坟场划成六个区域,先叫人葬在一个区里,半年或一年后换个区。尸体腐烂、肥土,需要一段时间。他估摸着肥得差不多了,才会在那个区里种菜,每过半年或一年,再向下一格挺进。像下棋般,很有计划。
  某些偷着葬埋尸体的人,不懂他的规矩,翻墙进来,随便找个空地也就埋了,守墓人听见他们动静,出于客气、或者害羞,并不出去阻止,等他们埋完走了,才过去把埋错的尸体起出来,葬到“正确的一格”去。他的施肥计划不容差错,不然会妨碍整季的蔬菜种植。
  那些被秘密埋葬的尸体,大部分都很幼小,或者说根本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它们往往是私通的产物,到这世上唯一背负的期望,就是尽可能快速、安静的死亡和消失,免得给它们的父母带来更多麻烦。守墓人搬运这些小尸体时,神情比往常都肃穆,动作特别轻柔、几乎轻柔得像一位母亲。重新安葬完后,他还会呆呆站上一会儿,像在向土下的小身体哀悼和忏悔。这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呢?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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