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值夜兵卒刚涌到喉间的第二声呼喊立刻生生咽了下去,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忙不迭弯腰行礼:“赵世子!”
“嗯。”
赵玄对值夜兵卒微微颔首,便又转过头去不做声。
“赵世子,这儿可是风口,太冷了,您还是早点回营帐休息吧!”
值夜的兵卒没有立即离开,反而走近几步殷勤地劝道。的确,这都快下半夜了,天又冷得要命,这位娇贵的赵世子咋还自个跑出来啊?
难道是看月亮?唉,这些贵人的爱好,他们这种下等人真的无法理解啊。
赵玄没回应,那兵卒自个冷了会儿,也就没趣地走了,可不敢腹诽赵玄给他甩脸子。
人家可是宋国公世子,连楚总督和岑帅都敬如上宾的人物,几乎天天在帅帐里不露面的。
和自己这种小人物,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彻骨的寒风吹在赵玄的脸上,他却并不觉得冷。这些日子的艰苦行军,没有把他累垮,反将他的体格锻炼得更好了,这让原本认识他的岑智勋将军都有些惊讶。
聂深曾传他一套练气法门,据说很适合他这种寒阴柔弱体质的人。尽管他已经离开了海岛,但却没有一天停止过练功,不论内功外功都没搁下。
他怎么能偷懒呢?顾澈和叶慎言,还有若辰……他们在海岛上,也一定在很艰苦地锻炼着自己吧。
等到再见的那日,他可不要再输给顾澈了。
月色,真好呢。
赵玄想起在海岛上的时候,云若辰常给云耀唱的儿歌里有一首叫《月光光》的,好像是这样唱……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快点睡落床……”
隐约记得那悠扬的旋律,他忍不住轻声哼了出来。
他很想她,还有他们。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照耀着他的月亮,一定也悬在海岛的上方,温柔的月光洒进了她甜美的梦乡。
不知她的梦里,会不会有他?
与赵玄所想象的略有差距,这时的云若辰还没睡下。
海岛上同样飘着雪。云若辰裹着猩红厚绒披风,屈膝坐在主屋屋顶上,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云若辰发现她总在挂念着赵玄。
叶慎言离开她身边到听雨楼去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担心过他呀。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成了这般爱操心的性子?
或许是因为赵玄天生心疾,或许因为他正身在战场之中,或许……云若辰也不明白自己对赵玄的牵挂从何而来,然而她的确总忍不住想起他。
“玄哥哥……”
云若辰呵出淡淡的白雾,望向天上的明月。
她又想起初入宫那年的中秋夜,也有这般明亮的月色。那日,诚王献瑞,她极力反击,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熙熙攘攘的御花园中,人群涌涌,都簇拥着龙座上的皇帝与出尽了风头的诚王,对他们父女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赵玄……
只有他,在角落里找到她,递给她一只汁液饱满的鲜红石榴。
她牢牢记得那石榴清甜的芬芳,即使许久许久后的今天,一想起来,舌尖上似乎依然残留着淡淡的甜味。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赵玄并不像他外在所表现出的那般冷漠。
尽管她平时和慎言相处更亲昵,和顾澈打闹更无拘,但骨子里,她明白赵玄才是和她最相似的一个。
他们都背负着很多很多的责任,在同龄人还无忧无虑的年纪里,开始担负起许多沉重的东西。
而且,他们都一样不听人劝,太有主见……云若辰也不知道这算缺点还是优点?
屋里没有点灯,聂深站在窗前,透过窗棂看向不远处屋顶上云若辰的身影,眉头轻轻蹙起。
天气这样冷,她还不进屋休息?
他有些想去催促她休息,犹豫再三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近来,他不太想与她独处。总觉得与她独处时的自己,心态与之前有点微妙的不同。
这种转变尽管并不明显,但仍让他感觉了些许不安。
为此,聂深越发沉默,云若辰却好像没什么感觉。
漫长的、好像永远不会过去的冬季,就在这样的压抑与躁动下一日日过去。
永嘉元年正月,诚王叛军渡河北上后,与东南援军展开第二次激烈对战。北疆部队也在此时对诚王叛军展开了包围,另一方面,京城附近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民乱。
而在世人目光难及的宫城内,也发生了好几起惊心动魄的暗杀与行刺事件。
“皇上!”
须发几乎已全白的顾阁老,穿着稍显宽松的朝服脚步匆匆地赶进御书房。
新帝——过去的靖王、太子,如今的永嘉帝一身明黄常服,正埋头在案前批阅奏折,看见顾阁老进来连忙起身。
“老师,您别多礼了。事情如何了?”
永嘉帝上前两步虚扶起顾阁老,又让小太监搬凳子请阁老入座。
顾阁老如今是唯一得到特许、能够在皇帝面前有座位的大臣。平阁老去世后,他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内阁首辅。
以他的资历,就算除去帝师这身份,也该轮到了,所以朝中大臣们表面上并没有反对。
况且顾阁老在春狩剧变中的守城表现非常得力,大家平时虽然也挺烦他唠叨、不上道、暴躁爱管闲事啥啥,同样认可顾阁老在关键时候靠得住这一点。
不夸张地说,如今的永嘉朝,完全是顾阁老一人撑起了半壁江山。
“皇上,东南军来了消息,战况对我方有利。”
顾阁老从怀里掏出军报,和皇帝讨论起前方战情来。
永嘉帝尽管性子软弱,匆忙被扶上皇位,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不过有这么一位强有力的老师撑着,再加上朝中现在大多数是顾派,而且一直对外忙着打仗的事,需要他协调的东西还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短短一年,才三十多岁的永嘉帝就苍老了许多。蓄起短须后,他看起来更显老相了,完全已是中年人的面相。和当初云若辰所见到的、清瘦文弱的靖王,根本就已经是两个人。
如果有得选,永嘉帝宁可当一个山高皇帝远的闲散宗室,每天看看书,逗逗鸟,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可是他不得不争这皇嗣之位,不得不当皇帝,否则只会是死路一条。
好容易等顾阁老把近来的战况和朝中一些急需处理的事情说完,永嘉帝才喘了口气。
听说以前秦始皇事必躬亲,每天要批阅等人高的奏折才歇息,那可怎么忙得过来哟!像现在,内阁已经帮他处理了大部分的政务,只是一些关键的大事要他拿主意,他都快累死了。
“臣还有一事,要向皇上禀报。”
顾阁老把奏折收起来,又提起了别的话头。
永嘉帝勉强打起精神:“老师请讲。”
“是关于皇上您后立后纳妃之事。”
“呃,这事……”
永嘉帝愣住了,随即有些讷讷的。
近来已经好几拨大臣在催他赶紧立后纳妃了,可是国库空虚,打仗都不够钱花,还娶什么老婆啊?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同样不能无后。”顾阁老说起正经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况且,皇上也要为皇嗣考虑啊!”
皇嗣……
听到这话,永嘉帝不自觉地面色一黯。
顾阁老也知道永嘉帝在想什么,一时怔住,没有急着再说话。
皇上肯定又思念着在战乱中失踪的华容郡主与耀皇子了。
这也难怪。连自己,不也是在日夜想念他那孙儿顾澈吗……唉……
顾阁老是个非常刚强的人,虽然经历了儿子们相继死去、唯一的孙子又失踪这样的事情,他仍然没有垮掉。
在内心深处,他不愿相信顾澈那个野小子真的会有事。只是失踪罢了,也许,也许……
“好吧,朕听老师的。”
永嘉帝无奈地点了点头,脑中却依然挥之不去云若辰与云耀可爱的笑脸。
辰儿,星儿……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诱敌深入
新帝立后与诚王军突然打了一场胜仗的消息,几乎是前后脚传到海岛上的。
对于父亲再娶,云若辰没什么感觉。
后宫里,总要有这么一个人的。
她并不会替自己死去的母亲梁氏怜卿不值。因为她知道母亲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这些红尘俗世的荣辱名分。
母亲短暂的一生,虽然一直在荣华中打滚,却是有着一颗出尘修道的纯粹道心。
梁怜卿当初费心中选,嫁入王府,不过是想要借靖王龙气延续血脉。云若辰出生,活下来,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而梁怜卿没有料到的是,云若辰这能将她留下的秘籍全部继承下来。
不过,也不能说全部……起码,她留下的那个神秘的小箱子,云若辰直到现在也还没能打开,一窥其中秘密。
那小箱子,是梁怜卿多年前藏在京郊别院望星楼上,由聂深亲手交给云若辰的。箱子至今还留在王府她的闺房里。
据说箱子的钥匙就在王府中,可云若辰数次明里暗里地将王府内外大搜,也没能找到钥匙的痕迹。
但是……如果她这回修为能够再次回到当年巅峰状态,就能用几种师门秘法轮番推演一番,总能找到线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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