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贴心呀,我家慎言最可爱了。
顾澈正在甲板的另一头,和他的爱马小毛“说话”。他们这艘船算是中等大小,配备有艄公与水手各一名,都是正常的下苦人,并非聂深的手下。
聂深与他们同行,自然,戴上了他那张平庸到极点的中年人面具。
他们这一行人现在各自的身份是:身为主人的表兄妹仨,顾澈和云若辰姐弟;管事,聂深;小厮,叶慎言;另有英俊逼人的高富帅标配骏马一匹,虽然名字是残念的“小毛”,更残念的是它的主人这辈子都不打算替它改名字……
哦,更英俊的是在天上飞的那头名叫小金的金雕。如果船家知道有这么头比他们的船小不了多少的扁毛畜生在追着他们跑,会不会吓得生意都不做了,弃船逃跑?
本来这俩船家就不大乐意做这种北上的生意呢,还好心地劝他们别去了,等局势平静些再说。谁不知道现在诚王的反军厉害?听说都快打到皇城根啦!
而且,如今水盗也多啊。
这群人还带着孩子和姑娘,就一个中年管家在照顾,连个护院都没有!
怎么反倒还要往危险的地方跑呢?
不过在聂深无声地往老艄公手里放了个沉甸甸的大元宝之后,老艄公看在巨额利益上,还是咬咬牙,走!
世道不好,他们船家的生意也难做,就快揭不开锅啦。唉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太平?
就在此时,年近半百的艄公和他那不知是侄子还是外甥的小水手,就在讨论着打仗的事情。
听他们忧心忡忡地讨论着,云若辰面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把银碗搁下,走到舱房一角的小床上,给熟睡的云耀掖了掖被角。
云耀这两天有些小晕船,好在船家都备有给客人喝的晕船药,狠狠给云耀灌了几碗。不过土药的毛病就是太烈,云耀倒是不吐了,却老是犯困。
才两岁的孩子呢,就被迫跟着她颠簸流离。
“姑娘,不必担心,星儿脉息很稳。”
叶慎言安慰道。
为着掩人耳目,他不能叫她“郡主”,只得换了称呼。不过对顾澈,还是阿澈阿澈地叫着一一他的主子只有小郡主一个,其他人嘛,那都是浮云啊浮云。
晚饭和过去半个月一样,还是在船上吃的。艄公有个小炒锅,能煮简单的食物,但他的手艺和叶慎言相比差距太大,让云若辰这种被养刁了的吃货很不适应。
所以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宁可吃叶慎言做的干粮。
但今晚的伙食还好,因为下午的时候叶慎言跑去和小水手借了钓竿,居然钓上了两条巴掌大的银鱼。叶慎言跟艄公借了锅子和油盐,把鱼煎得香喷喷的,又浇上一勺江水闷成雪白的鱼汤。
熬出的一小碗鱼汤,就让云若辰和云耀姐弟俩分着喝了。云耀喝得直咂摸嘴儿,也不闹着晕船了,小脸上有了些生气。
云若辰心疼地抱着弟弟,不住摩挲他的小脸。云耀年纪小是小,却是个鬼机灵,奶声奶气地仰着脖子对姐姐说:“姐姐,星儿好好的!”
“嗯,星儿好好的。”
云若辰把弟弟抱得更紧了。
从他们藏身的海岛到京城,正常行程也要走一个多月,而且水路、陆路要交替行进。如今战火连绵,路程就更难走了。
但情况紧急,聂深也明白云若辰想早些赶回父亲身边的心情,还是替她找了最方便的捷径。
这一带,听雨楼的势力不足,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不过聂深已经联系好了手下,顶多再过一两天,听雨楼的人就会来接应他们。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换上好车好船,走得更快了。
“有人在唱歌?”
顾澈好像隐约听了一耳朵,再凝神细听,又没有声息了。叶慎言点点头说:“刚刚是歌声……”
话音方落,清亮的渔歌又在水面上荡漾起来。这会儿,不止是顾澈和叶慎言,连小云耀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是晚归的渔娘在唱歌,婉转清越,虽然听不清在唱着什么,仍能感受到少女愉悦的心情。
船头上,艄公与少年水手也在静静聆听这渔家特有的曲调,早就停止了对战争景况的争执。
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里,总有些天性乐观的人,会让周围的人也感染上他们的乐观。
渔娘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倦意,想来也是劳累一天了吧?春天刚来,鱼儿还小,能捞上网的并不多。世道又惨淡,生意不好做……
然而这少女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歌声一阵高过一阵,与哗哗的水波声呼应着,为早已沉黑如墨的夜晚增添了几许亮色。
“姐姐,你也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云耀吮着手指望向姐姐。顾澈和叶慎言也不自觉地围过来,他们好像也很久没听云若辰唱歌了。
“好吧,姐姐唱歌给你听。”
云若辰笑笑,清了清嗓子,刚想起调子,忽然听见远处的一声惊呼!
下一刻,他们立刻判断出,是方才那唱歌的少女在叫嚷着什么。
“什么事?”
云若辰愣了下,看向叶慎言,叶慎言迅速出了舱房。
还没等叶慎言回来禀报,云若辰便听见船尾的艄公在颤声道: “河……
盗,是河盗!”
什么?
云若辰神色一凛,左手搂着弟弟,三枚铜钱顷刻反扣在右手手心。
这些天里,她为了养精蓄锐,没有费神卜算行程吉凶,把安排路程的事都交给了聂深。她相信聂深一定会尽力将她送达目的地。
但不知这伙河盗的人数有多少?战力如何?
敢在天刚黑的时候就出来打劫行船,肯定对自己团伙的实力挺有自信。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溃散的散兵游勇,不知从哪捞了一条船就开始当起河盗来了。
“若辰,别出来。区区毛贼,不足为虑。”
聂深低沉的男中音传入她耳中,云若辰的心定了许多。不过她还挂心着刚刚那惊叫的船娘,忙扬声道:“聂管事,那姑娘如何了?”
聂深没回应,外头的嘈杂声却是越发闹腾了。水上的动静大了起来,艄公和小水手颤抖着想划船逃走,小船却是滴溜溜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又回头一一想来,是被外头的人围住了?
那,河盗们或许还不止一艘船呢?
“哈哈哈,这里还有一艘船!”
“快把这艘也劫了!嘿,不知这船上,是不是也有漂亮的小娘啊?”
“刚才那小娘就挺水灵……再劫一个咱们晚上就不寂寞了哈哈哈……”
猥琐至极的狂妄笑声,从河盗们的船上飘过来。艄公水手完全软成一团,瘫倒在地。
“鼠辈……”
云若辰摇摇头,嘴边掠过一丝冷笑。在云耀好奇的目光下,她将右手心的三枚铜钱轻抛在舱房地板上。
她嘴里念着口诀,云耀也听不懂,只觉得姐姐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却渐渐小下去。
“唔,小事一桩。”
看到卦象上清晰的指示,云若辰彻底不担心了。
她反而还有些开心一一前些日子,她还不能如此迅速地卜算出卦象呢。
看来自己的元气恢复得很不错!
叶慎言像一只灵活的猫儿无声地回到她的身边,不用问,一定是聂深赶他回来贴身保护自己姐弟的。
“慎言,记得把那小姑娘救回来。其他人嘛……”
云若辰冷笑道:“喂鱼就好了。”
听那些人的谈笑,就知道他们绝对做了不少孽。她不关心这些河盗的来历,灾民也好、溃兵也好,既然他们自己找死撞上来……那就去死吧。
随着她的冷笑从唇间逸出,江面上的厮杀,终于揭开了帷幕!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纪嘉凝
老艄公吃了一辈子水上饭。这条水道上哪儿有暗礁,哪儿有逆流,哪一段宽哪一段窄,他都了如指掌。
这些年里他见过的河盗也不少,有时他跑得快溜掉了,也有过被逮住抢了船的时候,但总算逃了条命回来。
可今晚这些河盗一露面,先是打劫了前面那条小渔船,他就知道完蛋了是溃兵,不是真河盗!
要是以河盗为生的那些匪人,他们只为求财,一般不怎么打劫小渔船一一不够塞牙缝啊。就算打劫大船,也是以抢夺钱物为主。当然也有抢劫妇孺的,可对下人水手,并不会完全下死手。
从河盗手里总算还有逃生的机会,但溃兵?
这些战场上的失败者,心早被烂腥的血肉染黑了吧?人命在他们眼中,比草芥更不如。因为今夕不知明朝的无望感,已将他们逼成扭曲的疯子了。
年轻的水手还不理解艄公为何发颤得连稀疏的黄胡子都在抖。他才十五岁,打小水性就好,阿伯说过,自己是这一带水性最好的少年。那……我可以带着阿伯跳江逃走啊!
他不知道,只要他一下水,就会是那些大头兵们最好的娱乐一一他会被乱兵们哄笑着射成一只水中的刺猬,连半丝生机都没有。
“完了,完了……”
老艄公浑浊的眼睛早就患上干眼症,流不出眼泪,都是因为常年在水上风吹日晒的缘故。然而此时,小水手似乎看见了他的阿伯眼角滚下几滴水珠,沿着满脸的褶子散开了。
水手终于意识到,他们真的陷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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