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本宫要梳洗打扮一番。我要回飞星殿。”我说道。
陈文昊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那也由你。”他说。
果然飞星殿才有主场的味道。
灵枢和半夏她们看到本宫,早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
灵枢不分青红皂白,先噼里啪啦地好一通责怪,待看清楚本公主脖子上的淤痕,便开始破口大骂起狗.皇帝草菅人命来。
素问则是一言不发,直接磕头请罪道:“若非婢子思虑不周,公主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委屈。”却是后悔那日放本公主出去了。
我满脸堆笑地扶起她,向众女言道:“虽然好一阵子折腾,但并非没有收获。那一千封邑,已然到手了。”然后,把事情经过大略说了一说。
灵枢又开始撇嘴:“费了好大工夫,连自己命都快搭进去了,才换了一千封邑,还不是自己的……”
我微笑道:“既由本宫负责打理,这跟自己的有什么区别?”横竖把钱给萧非凡那个纨绔货,他只会上街寻花问柳,反而掏空了身子,倒不如本公主用来干一些大事。
灵枢道:“还是不值……”
我忙着打断她:“萧非凡来了,你们可知道该如何做?”
萧非凡来的时候,满面春风,洋洋得意,就如同昭灵皇帝未死,他没有经历过亡国之变那样。
一开口却是埋怨本宫不够给力,未能如皇后王婉瑜一般给她的家族带来好处:
“王皇后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亦封了千户侯,封邑却比我好多了。”他如是抱怨道,“姐姐你长相比王婉瑜美的多,怎地不叫姐夫好好照顾照顾小弟我?”
他倒是自来熟,一个姐姐叫的熟稔无比也就算了,这姐夫却是从何而来?
于是我便问:“姐夫?谁是你姐夫?”
萧非凡便露出夸张的神情:“姐姐你就别装蒜了!楚少铭不要你了,崔伯言也和你和离。难得皇上不嫌你残花败柳,愿意收容,这是你天大的福分,姐夫自然就是皇上了!小弟如今也好沾沾你的光!”
灵枢听不过,先跳出来骂道:“也不知羞!明明是那个色鬼皇帝垂涎公主的美色,公主尚能严词拒绝,偏你一口一个姐夫,叫的没羞没臊。原来这个安乐侯,却是把自家姐姐给卖了得来的!”
萧非凡闻言大怒,道:“大胆刁奴!本侯爷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便作势要打灵枢,灵枢吓得连忙躲到我身后。
萧非凡又陪着笑向我说:“听闻小弟的封邑收入一向是姐姐掌管的,如今小弟手头紧,姐姐可否先预支点银钱出来,小弟有急用。”
☆、安乐侯萧非凡
本公主心中,其实一直对萧非凡颇为不喜,一来是本宫前世里因为一种名义上叫做弟弟的物种,被折腾得太惨,到了伤心至死的地步,二来则是因为,萧非凡其人确实讨人厌。
此人是昭灵皇帝最小的儿子,如今不过十六七岁大,是昭灵皇帝曾经一度宠爱过的王美人所生。后来王美人被昭烈皇后陈素娥查出来与外人私.通经年,圣颜大怒而赐死,然而萧非凡却作为昭灵皇帝男人能力的象征,被留了下来,老来得子地受到昭灵皇帝的溺爱。
无人敢质疑萧非凡的血统,虽然一度宫里所有人都在传说,王美人信期有误,萧非凡只怕不是皇上的种。
那个节骨眼上本公主恰好犯病,被国师强行作法后,勒令养在桃花庵。故而许多情况不得而知。然而那年前前后后宫中确是死了许多人,而素问和灵枢的父亲程一平,便因为此事丧命。
当然这件事实则也成就了本公主,因为此事之后,宫里的宫人去了何止半数,昭烈皇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亦是元气大伤,本宫却借此机会,将自己的人更加渗透进去,处处布局。
本宫向来对昭灵皇帝这个渣男的骨血缺少手足情,觉得萧非凡讨人厌,自然不是因为萧非凡的血统,而是他一直以来为人处世的态度。
正如同世上的许多弟弟那样,萧非凡仿佛认定了天底下所有的姐姐都该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挖空心思克扣婆家、亏待自己,来满足他的一己私欲。自本公主分府另住以后,他便常常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理直气壮地向本宫讨要零花钱,动辄便是几百、几千两银子,却从来不思归还。
本公主再怎么富得流油,银子却也不是凭空里变出来的,中间凝结着多少殚精竭虑、无差别的劳动,更何况这每一分银子都是要派用场的,借了几次之后,便想了个理由推辞掉了。他尤不死心,直接向崔伯言开口讨要。就连本公主和楚少铭好上之后,他仍是要银子要得明目张胆,就仿佛崔伯言天生欠他的一般。
由于萧非凡实在得昭灵皇帝溺爱的关系,本公主彼时不好跟他真正翻脸。虽然暗示过崔伯言几次,无奈此人似乎是铁了心要讨好本宫的家人,好让本宫亏欠他更多,是以从来都是面上应承,实则背地里阳奉阴违。
须知本公主当时和崔伯言,却有几分财政各自独立的意味。萧非凡这么可着劲地拖本公主后腿,本宫实在是压力山大,有苦说不出。起初尚有心提点崔伯言几句,私下里把银子补贴回来,后来见他一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贱样,便也由着他了。
而萧非凡要银子做什么呢?起初是去赌坊里赌钱,等到年纪渐长有能力了,便开始去秦楼楚馆寻欢作乐,男女通吃。他常去的赌坊和青楼,好巧不巧正是本宫的产业。用本宫和本宫驸马的银子,去本宫的地头寻开心,找乐子,对着本宫的属下作威作福,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干的出来。
是以在听说他的王妃郑蓉佩要和他和离之后,本宫其实颇为开心。据说他性格暴躁,私底下经常对郑蓉佩非打即骂,府中略平头正脸的丫鬟,将近淫遍,连那些面目清秀的小太监,也难逃他的毒手。这样的人渣败类,若是依了本宫的意思,郑蓉佩早就该与他和离了,不该拖到现在。
此时萧非凡涎皮赖脸,又向本宫开口要银子,本宫不仅感到生理性的厌恶,而且还有几分一筹莫展。
没见本宫正在为银子的事情发愁吗?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虽说陈文昊这个守财奴,磨蹭到最后终于象征性地给了本宫一千封邑,但按照朝中惯例,当年的收入是不要想了,真正能派上用场,还要等来年这个时候。
如今正是比青黄不接还要青黄不接,萧非凡却胆敢此时开口向本宫要银子,这叫本宫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本公主连命都快搭上了,好容易将一千封邑骗到手,却还没有入账,你萧非凡怎么敢一过来就要钱!
但是本公主气愤归气愤,腹诽归腹诽,这面子上的工夫却还是要做足的。陈文昊自家兄友弟恭,是以格外不能理解别人家的手足反目之事,若是让他知道,本宫对这个硕果仅存的名义上的弟弟爱理不理,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有的时候,最后的一根稻草往往能压死骆驼,所以本宫不得不打起精神,谨慎行事。
“多……多少?”本宫如同每一个慈爱兼无私奉献的姐姐那样,轻轻问道。
“一万两。”萧非凡却是气定神闲得很,狮子大张口的时候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这……”我面上显出几分迟疑之色,微微垂下了头。
萧非凡便有几分不耐烦:“姐姐,我此时仍尊称你一声姐姐,实在是改朝换代,我只得你一个亲人的缘故。正所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连郑蓉佩都敢跟你弟弟和离。若是你不怜我疼我,我却寻谁去?”
可是这个世道,并非是普天之下皆你妈的。何况这副咄咄逼人的姿态,着实太没眼色了一点。
“要……要这么银子,做什么?”我又问道。
“嫖妓。”萧非凡眼睛眨也不眨,直接回答道,“落雁居最近来了一个西域美人,据说会跳什么肚皮舞,小弟想去看看热闹。”
本公主就知道他不会去干好事。他一千户的封邑一年才多少收入,便敢砸上一万两在这种事情上!
本宫这种想法自然不好明说,于是唤了浅薇过来:“浅薇,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浅薇看到我的眼色,早知我的心意,闻言答道:“尚有四百五十两。”
萧非凡便急了:“怎地只剩下这么点了!”就仿佛是本公主贪墨他的钱似的!
浅薇不慌不忙,装作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说:“原本是还有五千两的银票的。只是这些日子里,公主殿下被拘得厉害,心中着实思念楚将军,便命奴婢拿了银子前去疏通打点,只盼着守宫的侍卫大哥能通融通融,好让公主得以见楚将军一面。谁知这些人俱是黑心的,银子用去了不少,面上答应得甚好,却是一转身,翻脸不认人。公主这些日子以泪洗面,婢子们却也无计可施。”
萧非凡听说那么多银子全扔到水里了,立即就怒了,大声道:“那个楚少铭有什么好的?又穷又黑,偏你们这些娘们儿喜欢,一个两个把他当宝!是他那处很大,伺候你伺候得爽了,你便连弟弟都不顾了?”
他这话没来由说得粗鄙,连浅薇都惊呆了,他却不管不顾,继续说下去:“崔伯言胜他百倍。当今皇上更是英明神武,肯收留你,便是你前世里修来的福气。如今你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弟弟我想一想。若是惹怒了皇上,他怪罪下来,我岂不是也要受连累?我可是萧家的独苗苗,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萧家便绝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