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挚心里一沉,莲妃果然不怀好意,可她怎的忽然就觉察到了呢?宫素鸾也是一怔,众目睽睽之下,她望着父母又望着虞晋,不知如何是好。她是相府小姐不是歌伎,在皇上的寿宴上弹琴助兴,成何体统?莲妃笑得愈发灿烂,一副一家人的亲切样子,就差执手唤宫素鸾妹妹了。
“姐姐这么说,臣妾倒也想听听。”虞挚在皇上身畔说道,巧笑倩兮。虞晋按捺胸中怒气,定定地看着地上。
皇上点头。宫素鸾只得离席,她虽不悦但却涵养极好,举手投足决不失优雅,让人恍觉她此刻不过是在闺阁中抚琴以自娱。
素手一挑,琴音流淌,让人心神一震,耳目一新,连皇上都不由呆了。
“皇上……”虞挚悄然凑过去,吐气如兰喃声道,“皇上生辰,今晚臣妾也略备薄礼,以表心意……”乐声中她的声音极小,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
然而就是这细不可闻的娇语,才让人心旷神驰浮想联翩。皇上亦是心旌一荡,看着眼前端坐的可人儿,恨不得立时就能拥入怀中,“爱妃的礼物,朕真有些迫不及待。”
虞挚抿唇一笑,脸上恰到好处地泛起红晕,妩媚而诱人。皇上的兴致已完全落在她身上,眼中哪里还有宫素鸾的半点影子。
虞挚的脸是热的,心是冷的。余光镇定地瞥过殿下,莲妃故技重施,想将宫素鸾进献给皇上,决不能让她得逞。只等一曲奏完便提出亲事,夜长梦多不可再拖。
宫素鸾抬手落下最后一音,余韵悠长,众人痴然良久。莲妃已将虞挚与皇上的耳语看在眼里,暗中咬牙切齿,面上却怡然自得,就要开口。
“皇上。”虞挚却比她离皇上更近,开口更快。
然而,还有一个人比她快。
“明月映酒照美人,素手拂琴乱我心。”一人于辉煌灯火中长身而起,一把将宫素鸾揽入怀中,长笑不拘潇洒无限,低头柔声寻问目瞪口呆的美人,“素鸾素鸾,吾若为木枝,卿愿栖乎?”
一片惊愕的唏嘘,半是为他的无礼,半是为这不羁的风流。
虞挚的心底一冷,眸光更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瀚景王,瀚景王!普天之下,除了他还有谁能将无赖耍得如此狷狂风流不失气度,还有谁能如此轻易地让她功亏一篑,怒火填膺!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没说更新时间,这样不好自我检讨。。。最近固定了一日三更,10:00,12:00,20:00。到时请猛烈地点击吧~
☆、五十三、盟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殿下,提心吊胆忘记了呼吸。瀚景王借着醉意强占美人可谓风流至极,然而这毕竟是深宫内院……
虞晋早已满面怒容,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抱在怀中,这是怎样的耻辱!他按捺不住就要拍案而起,却被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他气极回头,只对上父亲沉重复杂的目光。定波侯看着儿子,从小骄傲肆意不畏天不畏地的儿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虞晋只觉心被碾碎了一般,身处暖室额上却忽地沁出冷汗,命运的转轮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父亲苍劲又略显老态的手混合了整个虞氏的宠辱,成为他无法挣脱的枷锁。抬头去看宫素鸾,她的脸色也同样苍白,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敢相信前一刻他们还有一百种幸福的可能,这一刻便因一句话灰飞烟灭!
她在瀚景王怀中,瑟瑟地颤抖着。他的笑那样温暖潇洒,他的情话那样甜蜜撩人,却直直冷到她的心里。
“叡景你这是做什么?”莲妃佯装嗔怒,转头向皇上请罪,“皇上,请恕叡景大不敬之罪。”
“英雄美人,自古风流当如是,何罪之有?”皇上笑得宽和大度,眸中已蒙上一层醉意,“朕并不迂腐,乘此良辰成人之美,日后定成一段佳话。”
金口玉言,这一番话说得众人脸上都变了色。莲妃嘴角一翘,胸有成竹的得意,宫相面色平静如水,如以往朝会般低头恭听圣音,虞晋一双眸子血红几乎发狂,而宫素鸾再也承受不住,低呼一声倒了下去。
众人惊呆了,纷纷站起,疑惑不解地看着瀚景王怀中脸色苍白的宫素鸾,嫁做王妃御旨赐婚,宫小姐莫非是欣喜过度么?命妇们以手扶额,窃窃私语,宫人一拥而上传太医抢救,大殿内人声嚷嚷乱成一团。
这悲喜交加的时刻,虞挚冷眼旁观。心里波涛翻涌交织着无尽的愤怒伤痛,还有恨,这恨意压得她浑身颤抖,唯有以指甲刺破掌心才可抑制,这恨意让她自觉可笑可怜,甚至无端悲哀。他曾冒险救她不止一次,让她一度犹疑甚至忘记了他是莲妃的儿子,天生的恶魔!还天真地说他是好人,那一刻他一定在心里大声地嘲笑着她吧?饲以小惠,继而冷眼看她迷惑、动摇,一步步放松警惕,以致对今日的致命一击毫无抵抗。
她死也不该忘记,他们势不两立。就算天地互转山崖成海百川倒流,注定的命运都不可能转变。这场生死的较量,第一局她就输得彻底,输在自己的优柔寡断、心底柔软尚存,输掉了哥哥的幸福、虞家的前路!
混乱的人群中间,瀚景王唤着怀中人的名字,一声声紧张而关切,让人闻之动容。虞挚定定地、淡漠地望着这场荒诞闹剧,直到,他不经意地抬起头来,面上是焦急如火,眸中却清凉如水。他的目光对上她的,丝毫不差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注视。交汇的刹那他笑了,尽管他的唇未动眉未动眼未动,她还是看得出他的笑意:仿佛置身纷扰红尘中却独自清醒,笑她的迷惘,笑自己的困顿,笑她难以名状的宿命。
这足以让她的愤怒沸腾。
亦让她的心莫名颤抖,冰冻。
“叡景真是个痴情的孩子。”皇上看着满面焦急的瀚景王,由衷感叹。
“皇上不也是?”虞挚盈盈一笑,转身握住了皇上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但此刻皇上醉后燥热根本无心多想,这丝清凉无疑是令他愉悦的。
夜幕落下,掩盖了世间一切真假虚妄。颠倒红尘中,人们在黑暗的掩护下戴上面具肆意挥霍,以求达到心中的彼岸,并为此出卖所有不择手段。
第二天日上三竿,皇上才从虞昭容的行云宫离去。陈宫宣江潮平进宫请脉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此刻的虞挚却好似刚刚起床,一袭月白褙子襦裙,外披金线纹菊小袄,云鬟随意挽起,鬓边垂下两缕碎发,江潮平一眼扫过便低下头去。虞挚成为昭容以后,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以往就算慵懒,她也像只随时准备一跃而起的猫,今天却两眼浮肿,持卷看着伏案写字的九皇子叡谨,久久出神。
江潮平并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只是默然行礼,再将药箱放在桌上。
“今天就抄这么多,早点回去吧。”虞挚对叡谨吩咐道。叡谨有些奇怪,以往虞昭容都会留他一下午的。不过出于男孩子的自尊,他不愿表现出丝毫惊讶,沉着小脸点头并放下了笔。红萼过来伺候他穿好裘衣,送他出去。
“昨天,”虞挚看着人都走了才开口询问,她已经等了太久,忐忑而担忧,“你可见过虞晋,他还好吧?”
“世子一夜未归。”江潮平淡淡地答道。虞挚不由皱起眉头,她自身情势虽也紧张,但过去种种苦难已让她坚韧了许多,哥哥却不同。在充州历练一年不过是劳其筋骨,未曾伤心,永失所爱的滋味她怕他承受不住。
“他喝得大醉,不过天亮前已回到府中。”江潮平继续说,欢喜或伤心,从他口中说出都退去原有的激烈,换成平和的颜色。
“你一直陪着他?”虞挚明白了什么,问题出口便知道了答案。江潮平和虞氏本素昧平生,却又休戚相关。这是怎样一种前因后果,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江潮平点点头,便看到虞挚目中的感激,还带着无以为报的遗憾,他低头避开跟着补充道,“并非为了陪他,共饮一场而已,我也许久不知醉的滋味。”
虞挚也移开了目光,任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再说下去除了徒增小心避讳,还有什么用。
“娘的病情如何了?”虞挚想了想,又开口问道。虞皙的阴谋被揭穿,江潮平暗中赴定波侯府全力救治夫人,据说她的情绪已稳定了许多。
“夫人有侯爷照顾,心悸的次数少了。”江潮平有条不紊地答道。一夜长饮,虞晋此刻人事不省,他依旧官袍整齐站在这里。苍白的脸上波澜不起,除了眼底的一抹淡灰色疲惫,
虞挚心里踏实了些,心思转动了几轮,良久才张了张口,“那么阿姊还……”
“你呢。”江潮平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又似乎等了太久,此刻终于忍不住询问自己最关心的事,似乎他不问,她就永远想不起自己。只是他的脸上依旧淡漠。
他的话音刚落,虞挚身体微微一颤,仿佛经他提醒才想起了某个噩梦,才不得不面对难以启齿的羞耻。
“皇上不行了。”她睫毛抖动着,如秋末的蝶翼,惨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绝望、羞愧、嘲讽、悲哀种种复杂的情绪,让她变得语无伦次,“已经很久了,可是昨夜整晚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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