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一则担心,二是,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才好?
苑如搬出去了,陆父陆母终于想起来,一直以来,家里大头的银钱全都是女儿出的。以前女儿在家里,需要用大钱了,女儿主动就拿出来了。他们从来也未费心。自从酒坊开了起来,家里虽然没大钱,小钱也从来没缺过。吃吃喝喝那点事,从来也不曾艰难过。
可现在一下要来两家人家,合在一起十来口人……这吃喝就是一个大花项。住……苑如到刚好腾出一个小楼出来,可就这,依旧住不下。
至于苑如那里……便是外祖也张不开那个口。不管怎么说,苑如搬出去一事,怎么看都是因为他们嫌弃苑如的名声,这才把人挤兑走的。这会刚挤兑走,因为用得着人家了,就又把人安排过去……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最后还是正宵站了出来:“我姐那里房间本来就少,就算想有人过去,也最多就过去一人。我搬过去……正好,也能给我姐看个门。”
正宵觉得对不起自己姐姐,他姐为了陪他读书,才将一家迁到城里。给家里买房子,给钱给他读书……结果最后,却把他姐给逼走了。
这事时时在他脑子里转,从外祖到他们家的头一天开始发生的种种事情,他不停的想,越想越觉得对不住姐姐。
不只他,爹和娘都对不住姐姐。只因为外祖一句话,便将姐姐给囚禁了起来,还想随便找个人就把姐姐给嫁出去……他后来打听了一下那个男人,看着一派斯文,竟是个好男色的。家里的妻子就是被他活生生给气死的……
知道了这些,更是让他羞于见姐姐。
现在有个借口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凑过去,他哪能不把握。
“也,也好。”陆父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老实的男人,平时便惧老丈人。总认为自己老丈人是读书人,是很多读书人的夫子,必是个有见识的,所思所想所做也不会有错。又是长辈,他一向信服。
可这一次,他却不知道是对是错了。
当初老丈人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也是极同意的。
……所以,苑如搬家的第二天,便见着正宵拎着他不多的行礼,敲开了她家的门。
“正宵?这是怎么了?”苑如并不知道信的事,看到正宵时,有些吃惊。
“姐,我搬过来跟你住。”没有讲那么多理由,正宵很真接,甚至是很理直气壮,只是带着一些撒娇。这是他姐呢,以后,他要长大,再不做那些伤害姐姐的事情……她是他姐,他是她弟弟,所以,来来投靠她,理所应当。
不是没脸没皮,不是得寸进尺,而是他们本就该这么亲密,这么不分彼此。虽然他之前有些混帐,但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快进来。”苑如正如正宵所想的那样,他这样的带着些撒娇的霸道反而让她觉得亲切。亲姐弟,有什么仇值得记着的?
正宵彻底搬了进来,无忧无尘知道舅舅要跟他们一起住的时候,差点没乐疯。而苑如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儿本没她什么事,她这里能住的地方本就不多,如今正宵再搬来,更是连再加一个人也是不能够的。
而且,他们也未必愿意过来。旁的……就让爹娘和外祖去考虑吧。话说回来,不论是舅舅还是大伯家,日子都要比他们家要好过一些。尤其是连外祖和外祖母都在,舅舅一家势必是要立户的。以外祖的骄傲,不可能一直住在他们家。
到是大伯一家有些麻烦……这些问题,暂时都还不用考虑,苑如如今要考虑的,是隔壁这家人。
孟母还三迁呢。为了孩子,她如何能放任这户人家再这么继续下去?逼走他们,苑如一点压力都没有,毕竟,她可从来都不是好人。
☆、第27章
一般人所怕的,且难以解决的事大抵不过两种:一是官司缠身,二是鬼怪上门。
苑如没有能力让他们缠上官司,却有办法弄个鬼怪之类的吓吓人。尤其是她身边还有一个能神出鬼没的屠九璃。
夜半时分,忽远忽近的婴儿哭声,在所有人都无法听到情况下,只有一人能听到。每到半夜,烛火一灭,便幽幽出现。婴儿啼哭,索命之语……
苑如每天晚上挑灯绣经,却支使着经的主人去装神弄鬼。便是苑如自己,也觉好笑。笑完,又开始自省,告诫自己,万不可有轻视神灵之心。更不可因为有了那空间和修炼的东西,而轻视了普通人。
阴沟里翻船这种事,实在太多太多。屠九璃到是玩得不亦乐乎,只是每一次都要求多一些酒。
“姐。”这一天傍晚,正宵拎着书袋从外面进来。脸色很是难看,见到她,才微微带了些笑意。
“舅舅,你回来啦?”无忧对这个舅舅比任何人都亲热。正宵才进门,他便搬那个快到他腰高的杌子。结果搬不动,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正宵一个急冲,正好将他给捞到怀里。
“这是怎么了?”苑如看无忧无事,松了口气,这才问正宵:“谁惹你了?”
“姐,娘没来?”
“没有呢。”苑如搬出来之后,便只关门过日子。哪怕只隔着一户人家,她也没时常过去。最多就是娘亲一天会过来一趟,还是趁着正宵回来之后,晚饭之前的时候过来。这会儿还没到时间。“是出了什么事?”
苑如微微皱眉,面显急色,抱着无尘就欲过去看看。
“别急。”正宵急道:“没事,就是……今天,大伯家跟舅舅家到了。”
苑如怔了一下,又重新坐了回来:“他们这就到了?”这信才收到三天,这速度可够快的。
“可不是。”
“那你气什么?”按理说,舅舅家还是挺喜欢正宵的。大伯家如今除了大伯母,其他人也挺好的。据说,苑姝被嫁了出去。给人当续弦来着……
“大堂姐也来了。”正宵气道:“抢着要住你原来住的小楼。娘本来是想,让舅舅一家住小楼里,他家人多,刚好合适……”
苑如垂眸,这个问题,她却是管不到的。也气不起来!人这一辈子,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就是出生。有什么样的父母,有什么样的亲戚。这些都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有这样的大伯,大伯母,堂姐……他们一家都只能认。
如今逢着乱世,又是自家亲戚,都上了门,也不能推出去。
“有大伯在呢!”苑如安慰道,只是依旧不解:“苑姝不是已经嫁了吗?”这一回虽是续弦,可却是正尔八经的嫁。怎么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等娘来了问问。”顿了一下又道:“娘说,堂姐来了,若是知道你日子过得好,怕又要缠过来,到时……”那堂姐,是个见缝就钻的,没缝她自己也要钻条缝出来,没脸没皮,让人觉得又气闷又烦心。最让人觉得恶心的事,她做的事,尽管可以被骂为下贱,被骂无耻,被各种骂,但她所作所为,却都不是大恶。让人恨的牙痒痒,可最多也就抽她一顿。
不能杀了她,不能告官,跟着她爹娘来了,还不能不让她进门。
如果找到她这里?苑如皱了皱眉:“我不会让她进门,她若敢来,我就敢抽她。”虽然这辈子她是看明白了,她进不了骆家的门,完全是骆家不是东西。有没有这个堂姐在都是一样,只是,她实在被恶心的不行。
正宵噗的喷笑,笑到一半,又极力忍了。想来也是想到以前的事,“这么想来,她到未必敢来烦你了。”
“最好不来。”苑如撇了下嘴,起身,将无尘放在地上:“你看着他们,我去做饭。”
“好。”正宵带着两个孩子,教他们读书。从《三字经》开始,无忧已经能背完全本了,就连无尘,都跟着背了一小半。小孩子心思少,到是记得极快。
苑如在厨间,一边做饭一边却想着。既然苑姝来了,那外祖一家怕是很快就会搬出去。外祖连她这个无辜者都不愿同一屋檐下住,苑姝那样的,只怕他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脏的。
可就算他是娘亲的父亲,到底出嫁从夫。娘亲如今是陆家人,亲疏有别。搬走的就只有外祖一家……只怕到时候不搬也不行。大伯母那张嘴可不是好的,到时连骂带挤兑……虽然有些不厚道。可她深以为,外祖这种严肃、古板、迂腐的读书人,就该大伯母这样不讲理的人来对付。
“对了,姐,我听说咱隔壁的人家准备卖房呢!”正宵突然想到什么,在院子里跟她说话。
“咦?要卖房?”胆子也太小了吧,她还以为还要再多想些办法呢!
“可不是,可巧我一个同窗,他的表哥要买房,结果看房时刚好看到他家。”
“那还真是巧。”哧溜一声,菜下油锅,发出声音很大。正宵便也停了话头,继续教两小背书。
晚饭前,陆母没来。直到苑如给两小洗了澡,哄睡了才到。
一进来便是一声叹。
“娘。”苑如轻拍她的手,一脸的担心:“娘别担心,不论舅舅还是大伯,都是要强的人呢,不会打扰娘太久的。”
陆母苦笑:“我不是担心这个,刚才跟你大伯母说了会儿话,听她那意思,到是想要将苑姝嫁给之前……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