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溪会有如此想法,自是因为他不知道程灵素的潜意识里一直存有过去那十多年独居的日子里,因为身旁没人能给她依靠的缘故,早让她习惯那种不得不把所有的责任一肩挑起,不得不一个人把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的空洞失落,也不知道这样的她有多么容易因为旁人一点点小关心就变得脆弱起来,毕竟有好多好多年的时间,除了前一世的师父,早就已经没有人会对她如此地纵容娇惯。
所以明知道张松溪对她的这些关爱照顾可能只是他出于礼貌上的习惯,又或者是因为有求于她而不得不做的让步,程灵素都是选择欣然接受下来,选择在理性之内给自己有机会体会一下被另一个人…而且是男人疼爱的感觉,即便理智告诉她,这只会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当然这些心境上的变化并没有让程灵素失去正常的分析能力,她还是会在遇上危险的时候,习惯性先想法子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再视情况决定要不要对身边的人伸出援手,却不知道这样的作为张松溪来说,这竟也成为叫他大感意外的一件事情。
“我当然晓得,要不是老遇到那些坏人,寻常人还没机会得到这种特殊待遇呢。”程灵素坐在马车前座,笑着点头应道。
“既然妳有能力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往后的路上,我也能稍稍放心些,况且此地离武当山仅余几日的时间,待回到山上之后,妳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张松溪笑着拍拍程灵素的头,然后跳上马车,无视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再次驾着马车往前奔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9第八章 上山
经过几天之后,张松溪与程灵素总算是到达武当山,马车刚停在山门前,一个身影就飞快地从上山的的那条大路旁掠起,直直往他们这里急奔而来。
“四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来人年约二十上下,一见到张松溪便冲口喊道。
“七弟这么早就等在这里,可是知道我今日会回来?”张松溪从刚刚那身影飞过来的时候,就看出来的人正是七师弟莫声谷,一脸笑意地望着对方。
“还不是四哥早早就传讯回来说,找到能治好三哥的人,我才天天都要下山一回,看能不能遇上四哥,果然今日就让我碰到了。”莫声谷得意洋洋地笑道。
“咱们先上山吧,只怕连师父也已经得到消息,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对了,这些日子无忌的情况可好?”张松溪见莫声谷眉飞色舞,心里直觉地好笑,这个七弟的性子依旧这么急躁。
“好,咦?四哥,你说要带回来的…就是那位姑娘?”莫声谷点点头,瞥见程灵素掀开车帘,探头好奇地打量着他,而他仅是匆匆地扫了一眼,因着眼前与他想象中的形象大相径庭的女子,心中感到万分疑惑不解。
“……先回去再说吧。”张松溪回过头看了程灵素一眼,平静地对莫声谷说道。
“哦!”莫声谷见张松溪一副不愿多说的神情,心中顿生一阵惊悸不安之感,他想四哥该不会被谁骗了,以为那个什么程姓的姑娘真能治好三哥的伤,才兴冲冲地去把人请回来武当,可惜半路上就已经发现那位姑娘根本不懂什么医术,只不过无法在对方面前说起这个秘密…所以有些心情不好了?!
莫声谷越想越觉得事实应当是如此,但他有些想不透的是:为何那位姑娘要骗四哥呢?而且四哥怎地还那么好心,明知道她不能救三哥,却依旧带她回武当山来,莫不是两人之间…可是那姑娘的样貌一点都不如峨嵋的几位师姐妹,四哥的眼光有这么差吗?若真是如此,早就能成家了呀…。
程灵素用着极不美观的姿势趴在车内,透过车帘的细缝观看莫声谷一直不停挠头弄耳的背影,好奇地想着他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地把头伸出了车帘外。
“进去坐好,要是不小心跌下去,可别怪我不出手救妳。”张松溪瞪着不知安份的小丫头,冷冷地低斥一声,语气中彷佛多了一丝这段日子以来已经许久没曾出现过的疏离感。
程灵素吐吐舌头,听话地缩回原本伸长的脖子,只是心里有些惊讶地想,张松溪的心情怎地突然变很差的感觉?她应该没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吧?还是刚刚那位莫七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咦?!难道说…可是那几个女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超过他们的脚程呀,而且依她那点本事,等她们想明白情况不对劲的时候,都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程灵素既是一时之间猜不透张松溪心情突然转变的缘由,便也就不愿再花心思去揣测那位大侠在想什么了,反正她早知道他愿意对她好只是因为她能救俞岱岩而已,所以无所谓啦!等俞岱岩的伤好了,大概也没什么事需要她了,她可以继续打酱油看戏,顺便看心情决定要不要改变某些情节走向,这样的日子想着就觉得挺悠闲的,啊~多么美好的人生!!
张松溪一脸看似平静的模样,旁人都未曾知晓他此刻内心的那一阵波涛起伏,程灵素一直在莫声谷身上盘旋不去的目光,竟让他心底悄然升起一股犹如惊慌失措又似黯然神伤的情绪,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他们三人已经来到门派大殿之前,赶忙上前问安的道童打断了他的思绪。
“程姑娘先随我等入内拜见师父,晚些时候再让人带妳去客房休息。”张松溪跃下马车,转身又掀开车帘,说道。
“哎呀!总算是到啦,唉~这趟路果然够远的。”程灵素很快地跳下马车,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叫张松溪看着忍不住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
一旁的道童接手将马车驶向他处,张松溪还不忘吩咐他们把马车内的东西先放到客房去,然后领着程灵素和莫声谷一起踏入大殿。
殿内里早有几个人在那里坐立不安地等着他们,尤其是座上那个白胡子老爷爷更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师父,弟子回来了。”张松溪匆匆地向张三丰跪拜请安。
“好好好,快些起来说话,松溪,你之前传信回来说已经找到能治好岱岩的人,是真的吗?那人呢?可有请来了?”张三丰似有些失望又有些焦急地问道。
显然张三丰觉得站在张松溪身后那个看起来才十来岁模样的程灵素不可能会是张松溪于日前在信中所提之人,故而有此一问,便是其他几人也微露一丝大失所望的表情。
“晚辈程灵素见过张真人。”程灵素见着众人相差无几的神色,暗暗地翻了白眼,心想人哪…总是喜欢看表面上的东西,早知道她该等个十年二十后再来治俞岱岩的伤,况且有张无忌这个主角在,金手指自然也是无所不在的,她即使先揽了这个活儿,让武当众人记下她这个恩情,却对她没什么大用,何必呢…。
“姑娘姓程?妳与那程大夫是…。”张三丰听得程灵素自报姓名,想那四弟子在信中确实曾说他所寻得的医者是位程姓大夫(?),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很抱歉!晚辈家中如今已无其他亲人在世,”程灵素平静地看着众人变了变的表情,然后才又接着道:“张四侠之前与张真人说过的那位能诊治俞三侠的人,便是晚辈本人。”
“什么?!” “啊?!!”张真人闻言,立时一脸惊疑不定,宋远他们几人更是一副下巴将要落地的惊愕模样。
“怎么?张真人似乎不相信晚辈可以做到这件事?”程灵素淡然地一笑,从容地望着张三丰。
“并非老道不相信程姑娘的本事,只是程姑娘看着实在太过年轻,老道不由得感到有些惊讶罢了。”张三丰只是拂着长须,一片平和慈善,展眉舒眼地回道。
“张真人会有疑虑也是理所当然的,晚辈若凭一己之力,或者真不能办到此事,不过先祖父早年游历各地之时,曾经有缘得到一个治伤良方,据先祖父对晚辈所言,那个方子专治因外力所致的筋骨内伤,凑巧张四侠寻上门,晚辈才想着故且一试。”程灵素心无愧疚地坦言道。
“所以当初程姑娘才会同四弟说妳无法治疗无忌的伤?”一个凌厉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似有些不善之意。
程灵素闻声望去,却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面容严肃,叫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才好。
“莲舟,程姑娘或许真是力有未逮,只要她能治好岱岩,便已是咱们武当派的大恩人,其他的还切莫强求才好。”张三丰未等程灵素想好说辞,就已经先替她开口安抚了那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正是张三丰座下的二弟子俞莲舟,因着至今未曾娶亲生子,是以对于两位师侄颇为疼爱,当日知悉程灵素虽答应治疗俞岱岩的伤,却再三拒绝替师侄张无忌看病,心中大为愤愤不平,因此今日才会出言相激。
倒是张三丰心胸广阔又兼识人无数,初初或者也曾对程灵素不愿救治张无忌一事颇有些不悦,但是今日却听她已然事先言明俞岱岩之伤可治的缘由,便立刻放下了原本的那点遗憾,转而帮着她开解诸位弟子们心底对她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