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素被他双手箍住,身子一挣,左手疾速往下沉落,掌缘正好敲在他的手腕上。脚下一前一后,使力一绊,落空的金刀在空中划了半圈,刀柄反转,直击他面门。
这一招,她手上用的是妙手朱聪的“分筋错骨手”,脚下用的却是蒙古的摔跤之术,再加上刀刃在阳光下闪动着冷光,若是换作寻常人,三者总要中其一。
那男子也当真了得,身体像是突然变成了无骨之蛇,竟朝着不可思议的角度猛然一扭,朝旁边窜了出去。然而这么一来,才刚刚抱着程灵素的双手自然也要跟着放脱开来。
一招没得手,他却干脆退后了半步,双手举起,笑着摇头。唇微微张开,刚要说话,却猛然听到背后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心生警觉,几乎与此同时,数道迅捷的劲风破空声直压脑后。
他避了一下,回头却见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女人五指成爪,十指尖利,劲风嗤嗤作响,向他扑来,招式凌厉诡异,实是他生平未遇。心中一凛之下,身形向边上骤移几分,同时足尖在落在地上的扇子上轻轻一点,那扇子便像认主一般飞了起来,落入他手中,他指间一转,玄墨色的扇骨灵动地在他手上翻了个花样,煞是好看。
扇骨倒转,疾速往她腕骨敲落。这时他才看清那女人长发披散,面色黝黑,容貌却颇为清丽,两只眼睛四周青黑一圈,竟是已经瞎了一双眼。
若是江南六怪在此,定要立刻扑上去相斗,那女人赫然便是他们寻了数年的铁尸梅超风。
而那男子却不认得,只知这一言不发忽施狠手的女人身法迅捷,武功之高,可谓是他出道以来遇上的数一数二的高手。
两人身形交错,片刻间交了数招。那男子身法尽展,掌法精湛,一柄折扇忽开忽合,墨色的扇面配着一袭白衣,犹如宣纸上一笔又一笔的泼墨,挥洒肆意。
二十招刚过,空中忽然多了一股幽然的香气,自鼻端直沁入心肺,令人四肢百骸顿觉舒爽。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眼角瞥到程灵素就站在他的上风处。先前她身上的“赤蝎粉”虽然伤不了他,然而这毒性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奇异。明知对方会用毒,空中突然飘香,他又如何敢再吸进这香气?连忙逼住呼吸,手上急攻两招,向后退开数步。
却见程灵素看似随意地立在那里,蒙古少女特有的高挑身材掩在颜色艳丽的长袍下,手掌宽的腰巾将纤腰一束,生生地束出了几分江南女子的娇弱之感。一双清澈晶莹的眼睛朗若明星,他自问见过无数绝代佳人,却还从未见过这么一双眼睛,仿佛连同人的心里也能跟着一同亮起来。
两根白皙得全不似蒙古女子的手指间正夹着一朵他从没见过的小小花骨朵,色作深蓝,形状奇特,犹如一只缩小了数倍的绣花鞋一般。
“原来又是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在搞鬼。这花香又是什么名堂了?”说得轻轻巧巧,其实却不敢怠慢,他“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在面前连连挥了几下,将那香气尽数挥散。双眼紧紧盯着程灵素,然而这句话,问得却是梅超风——这个盲眼女人虽穿着蒙古人的袍子,可分明就是汉人,总不能再听不懂他的问话。
程灵素只觉得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自己胸前腰间徘徊,料知此人心存轻薄,心里恼怒之余,倒还不由有几分好笑。
她前世长相平庸不说,又是毒手药王的传人。心思细密,用毒精深,任凭是遇到盗匪宵小,还是江湖豪侠,就连几个师兄师姐见了她,也要忌惮几分,又何曾遇到过如此无赖的登徒子?而这一世,草原儿女大多粗犷豪迈,就连那个骄纵成性的都史也不曾用这种眼光看过她。
那男子见她唇角含讽,不知她是在自嘲,只当她是在嘲笑自己,而梅超风又是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当下眉梢一挑,哈哈一声长笑,道:“罢了罢了,我欧阳克是何等人,又岂会强人所难?这位大姐又何须这般煞风景?”他顿了一下,看着程灵素的双眼,折扇“啪”的一下合上,扇骨在掌心里轻击一下,仍然笑得轻佻,“这么有意思的女孩子,总有一日,叫你心甘情愿地跟了我去。”一句调笑却叫他说得踌躇满志。
欧阳克手腕一抖,合上了扇面,双手往背后一负,仰天发出一声清啸。
啸声悠远地传了出去,过不多时,只听得一阵悠扬悦耳的驼铃之声,两匹全身雪白的骆驼从远处急奔而来,像踏着啸声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冷冷清清丫冷冷清清~*欧阳*灵素的童鞋们乃们都在哪里呀喂~
俺要留言,要花花,要收藏~打滚,扭动,抱大腿~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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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作者:圆月一弯 5)正文,敬请欣赏! 程灵素这一世可谓是长在大漠,已经见惯了各式驼马,可却从没见过如此通体全白的骆驼,虽对那自称欧阳克的男子全无好感,对这两头骆驼却不由多看了几眼。
“喜欢么?”欧阳克在驼颈上拍了拍,回头向程灵素一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形腾空,飘然跃上骆驼,姿势潇洒利落。
居高临下,他眯了眯眼,本就略长的眼尾轻轻上挑:“我西域白驼山上这样的骆驼,要多少有多少。除了这骆驼,还有许多好东西,保管你看了喜欢。”
说完,好像又想起了程灵素不通汉语,不过他也不管,接着又道:“你现在听不懂不要紧,回头我学了蒙古话再来找你。到时候,我不但教你武功,还教你说汉语,好不好?”
他像是诱拐小孩子似的自说自话,一边若有所指地瞥了梅超风一眼,这才哈哈一笑,伸手在驼臀上一拍,骆驼立刻撒开蹄子就跑,另一头也掉头跟了上去。
白骆驼载着白衣,渐渐地都化为远处一抹淡淡的白影。程灵素转了头,看着梅超风沉吟了许久,幽幽一叹:“你怎么就来了?”说的正是一口汉语。
“哼,要不是我今天正好出来,你定要在那小子手里吃亏。”梅超风却毫不惊讶这方才还听不懂汉语的少女此时忽然能说如此利落的汉语,立刻回了一句。
程灵素皱眉不语。
当年梅超风夫妇被江南七怪联手围攻,虽杀了他们其中一人,可她的一双眼睛被柯镇恶的毒蒺藜打瞎,丈夫陈玄风更是一时不查,命丧郭靖之手。江南七怪也死了一人,变成了江南六怪,从此对梅超风恨之入骨,这些年来更是几乎找遍大漠,势要将她找出来报仇。
而他们万万想不到梅超风当年确实中了毒,身上也受了伤,走投无路之下,正好闯入了铁木真的营地,垂死之际,遇上了初来此处的程灵素。
程灵素从钉入她双目内的毒蒺藜上便认出了这是柯镇恶的所为。可见她一个孤苦女子,死了丈夫,又在雨夜里被人追杀,凄凄然犹如丧家之犬,也不及多问,便将人藏到了铁木真的大营之内,又为她解了毒蒺藜的毒性,只是这一双眼睛,却是回天无力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的,任江南六怪往外找得再仔细,又怎么会想到仇人竟藏就在自己身边?
随后,程灵素也慢慢地知道了梅超风与江南六怪结怨极深,同在铁木真的营地里,若是两方稍有一个不慎,互相察觉到了对方的所在,一场血拼在所难免,就连营地里的普通牧民怕是也要遭到池鱼之灾。是以在梅超风面前,她从不提起江南六怪,只当自己根本没见过这六个人,梅超风自然也不会想得到,她受伤垂危时的藏身之处,竟然就在江南六怪的眼皮子底下!
梅超风伤愈离开后,感念程灵素的相救之情,之后数年,就算要寻活人练功,也是绕过铁木真的治下,寻别处的营地。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离江南六怪越来越远,双方再也不曾碰过面。
“如此,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算扯平了。”程灵素知梅超风心气高,不愿平白受人恩惠,这次她再回来,想来也是还念着此事才又来到铁木真营地附近寻她。但只要她在这附近多逗留几日,难免最终会和江南六怪遇上,于是干脆顺着她的话头,想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去。
“扯平?那姓欧阳的小子年纪轻轻,武功却不在我之下,要真打起来……你……你在干什么?”梅超风正自琢磨,忽然侧了侧头,听到程灵素快步往崖下走去。
一个百无聊赖,寻花问柳的富家公子而已。仗着自己有几分武艺,四处惹是生非,拈花惹草又自命风流。程灵素对欧阳克究竟是什么人完全没什么兴趣,这样的人,在大漠上确实少见,但在中原之地却是着实不少。头一次来大漠或许还会觉着新鲜有趣,别说是学蒙古话长久在这里待下去……只怕不出三天,就要受不了这漫天的风沙了。
程灵素没想太多,在这个世上,她既不是毒手药王的关门弟子,也不用背负着“别人”心心念念的国仇家恨,无需算计,无需防范,光是铁木真女儿的这个身份,在大漠上就不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她转眼间就将这个不知哪家一时兴起就跑到大漠上来喝风沙的“二世祖”抛到一边,行到那两具白雕的尸体旁,蹲下身子,调转金刀,连刀带鞘地一把凿在地上,再用力一锹,挖开一捧土。看到梅超风跟上来,就将方才见到白雕殉情的一幕慢慢讲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