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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碧城 [榜推] (秋风竹)



这难道是巧合?!

西夜国早在东汉末年便已灭国,因而在这张大晋山河图中,并没有被标注出来。父亲编著的大晋《西域志》中,也没有记录这个早已湮灭在历史尘埃中的国度。

疏桐拎着风灯走向书架,目光从书脊上一一扫过,她突然惊讶发现,密室书架上的书,除了汉文便是于阗文。而她清晰记得,父亲书房里的书,囊括了于阗文、吐火罗文、佉卢文、婆罗米文等十余种西域语言的文史资料。

收罗这些书籍的人,却只挑选了于阗文和汉文两种文字的书籍。

自己先前阅读的那本于阗文辑录的《古城奇闻录》,放置在北墙书架第二层的正中,从视觉上来说,这本书是进入密室后,最容易让人留意到的位置。而十分巧合,地图上朱墨圈出的那片区域内,使用的也正是于阗文!

疏桐感觉王墨所说的答案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目光扫过眼前的书架,疏桐取下了《古城奇闻录》旁边的一本《西域诸国迁流史》。这本书记载了自汉代张骞出使西域以来,西域形势及诸国的兴衰灭亡。

翻开书册,疏桐很快查找到关于西夜国的记载。和《古城奇闻录》那种描述性的记载不同,在史家的笔底,关于这个国度的描述不过寥寥数语,诸如群山怀抱,盛产白玉,人口过万,习性类羌云云。

就是这样一个早已消失的国度,为何能引起王墨、王恺,乃至司马颖的关注?疏桐感觉自己离答案只有一步之遥,可却怎么也无法跨过眼前的迷障。

第二日,在用于阗塞语与权叔练习对话时,疏桐故意将话题绕到了这上面。

“权叔在西域生活那么多年,听说过西夜国么?我最近读的《古城奇闻录》里,记载了一位和亲公主与西夜国王的故事,读罢令人久久难忘。”

“西夜国?”权叔皱起眉头,思索一阵后摇头道:“没听说过。”

疏桐一脸遗憾:“作为‘西域通’的权叔,竟也不知道?”

“老朽算什么‘西域通’?真正的‘西域通’是当年鸿胪寺的白慕主薄,哎,可惜他英年早逝……”提及白慕,权叔又是一脸沉重。

再次听权叔提及父亲的名字,疏桐终于忍不住问道:“上次听权叔说你是因替这位主薄鸣不平而被贬官流放,却不知究竟是件什么不平事?”

权叔端起几上的茶盏饮了口茶,抿唇道:“这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总归是练习对话,权叔就说来听听吧。”疏桐拎起陶壶替权叔又斟满了茶水。

或许是这段往事搁在心底太过沉重,权叔也早想与人分享,他叹了口气,随即便讲述起来。

“武帝太康年间,西域诸国为向我大晋表示诚服,纷纷派出质子入京侍君。那一年,龟兹王子帛延和焉耆王子龙图先后来到洛阳。因焉耆王与龟兹王素有结怨,领受父命的龙图在洛阳几次三番设计刺杀帛延。”

权叔的讲述娓娓道来,将疏桐带回到了八年前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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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零章 冤案真相

“时任鸿胪寺主薄的白慕,为了西域的稳定和大晋的和平,数次救帛延的性命于危难间。白延为感激白慕的救命之恩,不但将自己的译姓从‘帛’改为‘白’,与白慕称兄道弟,在他返回龟兹后,还将一张绝世名琴托人赠给了白慕……”

原来,赠送“绝响”给父亲的,是龟兹王子?

“白慕起初见这张琴破旧不堪,以为并不值钱,加之念在白延的情谊上,便留在家中给女儿学琴用。在意外得知此琴价值连城后,他将这张琴交回了鸿胪寺。他上交那日,老朽正巧也在公署中办事,碰面时还曾就这张琴聊过几句。”

“此事过去半年后,突然有人检举告发白慕主薄与鲜卑首领秃发树机能勾结,联合高昌以东的鲜卑部落反晋。而被作为证据的,就是那张从西域带过来的古琴。”

权叔喝了一口茶水,又道:“白慕早年去西域游历,曾经过阿尔泰山脉,结识过一些鲜卑族人,但却从未与秃发树机能有过任何接触。白慕写了申辩书,讲明了西域之行的全部经历,也交代了那张琴的来历及上交鸿胪寺的经过,可廷尉府的人去鸿胪寺调取证据时,竟找不到古琴的入库记录……”

自然是找不到了。那张琴,只怕早在父亲上交之日,就被他的上司时任大鸿胪的石统带走了。这之后,不用猜测,便知道石统又将此琴作为礼物赠送给了深爱琴律的侄子石拓。

若石拓知晓这张古琴背后的腥风血雨,他还能闭目静心弹出净洁无垢的《幽兰》之曲么?

“得知这一情况后,我当即出面替白慕作证,证明他那日确实是将古琴入交了国库。可廷尉府几番调查后,最终却说老朽身为下官为包庇上司的罪行作了伪证。再后来,散骑常侍王恺又在朝堂上奏报此案乃谋逆重罪,应该速速办结。很快白慕一家被抄家灭门,而我也被驱逐出关……”

听到此处,疏桐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这张用来感激救命之恩的琴。却最终夺走了白家几十口性命,若那龟兹王子知晓。他又作何想?

愣了半晌,想起权叔说的“散骑常侍王恺又在朝堂上奏报”,疏桐不免一怔:难道最初检举告发父亲勾结谋反的人,还另有其人?

“权叔可知道最初检举告发白……白主薄的人是谁?”

权叔摇头道:“据说是匿名的检举书,收存在御史台的专案库中,一般人哪里能见到?”

说到这里,暖室门“吱嘎”一声推开。却是七儿拎了热水来替换茶壶里凉了的茶水。

待七儿换水后离开,权叔又道:“老朽去西域后,还曾特意去龟兹王城拜访白延,他却已经不在王城。后来探听得知。他知道白家的灭门惨案是因那张古琴而起后,十分愧疚自责,主动放弃王位继承权,去了护国寺清修佛学。”

白延因为父亲之案,放弃了王位?这令疏桐有些惊讶。父亲的冤案与他并无关系。他竟自责至此?

带着疑惑,疏桐问道:“不过是一张古琴而已,又如何能作为通敌的证据?”

“检举书里说,秃发树机能是利用古琴背面的铭文作暗语,与白慕私通信息。”

“那张古琴背面还有铭文?”疏桐惊讶不已。

权叔点头道:“白慕上交古琴那日。提说那张琴价值连城,我十分好奇,便请求他将琴从琴匣中取出来观赏了一番。老朽不通音律,只觉琴板龟裂、式样古拙,看不出有什么值钱的地方。到是在琴身背面,老朽发现有用吐火罗文阴刻的铭文……”

阴刻?难怪自己两度接触“绝响”,却从未注意到琴身背面还有铭文。

“铭文写的什么内容?”

权叔回想道:“当时在鸿胪寺,老朽主译的是于阗文,对吐火罗文虽也有接触,却研究不深,加之白慕急着要上交古琴,我也没有细读,大致瞄过去,感觉记载的不过是这张琴数度易主的一些经历。”

——“公子总不会告诉奴婢说,你设下这么多计谋取得‘绝响’,就只是拿回家去观赏一夜吧?”

——“自然不是。我会好好研究一夜。”

再次想起与王墨在芳兰渚的对话,疏桐的思路豁然洞开:王墨并不是真的对“绝响”感兴趣,他设计夺取“绝响”,一定是为了那段铭文!

疏桐尚在沉思,权叔却又叹道:“吐火罗文与婆罗米文同出一个体系,以记音为主,而鲜卑文则和于阗文类似,以录形为主,两种文字差异甚大。如果当时能找到那张古琴,廷尉府稍加辨别,就会发现这是一起冤案……”

如果父亲不上交“绝响”,还会不会被人诬陷?如果石统不暗中盗走“绝响”,父亲会不会还有一线生机?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疏桐垂首饮茶,强抑眼中的泪水。

默默饮罢手中的茶水,权叔抬头望望窗外有些昏黄的天色,起身道:“又像是要下雪了,老朽去后院看看马厩里还有没有草料。”

“啪嗒——”权叔刚走出暖室,疏桐眼角的泪水便汇聚成滴,坠入了手中的茶盏之中。

听了权叔的讲述,疏桐心底的仇家,除了散骑常侍王恺外,又多了一个人——藏在匿名检举书背后的那个人。

那个人,如果不是与父亲结了仇,便是对这张琴心怀贪念。前者可能是焉耆王子龙图那类的,后者可能是石统、王恺之流……

回想起密室中父亲的那些遗物,疏桐不免又将这幢宅子的主人司马颖也列入了可疑人选。只是,昨日看来司马颖的年纪与王墨相差无几,父亲遇害时,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以自己的身份和身手,想要进入廷尉府专案库查看检举书不太现实,比较可行的办法是与石拓碰面,一来可以查看“绝响”背面的铭文内容,明白王墨夺琴的真正目的;二是看能不能从石拓口中打听出石统当年是如何得到“绝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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