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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锦衣卫 (十三酥)


她急切地摆手,嫩葱似的食指在他眼帘里连连晃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倘若你不怪我了,我们就能像从前一样了———”
“我怪你。”
泊熹面上掠过一线阴影,眉心拢了拢仿似不耐烦,和龄轻轻地“哦”了一声,像个乖觉的小媳妇似的夹着尾巴不随便吭声了。
那边厢念绣依旧没找出机关,她急得额头冒汗,忽觉身后罩上一团阴影,跟着就被一股外力强行拉开了。
“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么。”
泊熹不论受不受伤说话都是一样的不给人留脸面,念绣羞愧地无地自容,半句话也不敢接。他倒很自在,才随意在墙壁上寻摸了几下,空气里便响起机关被触动的“咔嗒”声,西面墙壁上凭空多出一扇门来。
念绣忙半是扶住泊熹,又是他们两个走在了前头,和龄紧随着追出去,外面的光线突然涌入眼球,她眯着眼睛蹬蹬蹬往前小跑小步,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要出京城么?泊熹,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时间长了到底不好,虽说现下天气寒凉,但伤口———”
“帝姬怎么到哪儿都能这么罗唣,真不知日后哪个男人受得了你。”念绣不咸不淡地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一边四处张望,就好像她说这话只是随口接过来的话茬,并不是刻意针对她。
和龄气得磨了磨后槽牙,照着不吃亏的性子她是想回嘴的,可是怕泊熹嫌她吵就不带着她了,她只好假装自己没听见。
这里相距十里亭本是极短的路程,不过眼下他们需要避开诏狱大门侧门和暗处的番子,便一路绕进了黑风林里。冬天的树枝都光秃秃的,一抬头没有茂盛的树枝遮掩,直接就能见到天空,寒风亦流窜在乌鸦鸦的树木之间,撩拨得衣袂飘飞。
和龄跟在他们身后,她是姑娘家,身底子单薄,被风吹了一会儿就缩起了肩膀。盯着泊熹的背影一顿猛瞧,忽的就搓搓手,把罩在身上的绸缎外衫脱了下来,她加快步子赶上去,“嗳!你们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呀。”
念绣厌烦地充耳不闻,泊熹因虑着时间也没放慢脚步,可肩膀上却骤然被披上一件犹带着融融暖意的外衫,外衫上透出他熟悉的香味。
“暖和一点么?”
和龄加快脚步吃力地和他维持着同样大小的步伐,她叽叽咕咕埋怨着,“原本我定的路线是有马车可以坐的… …嗐!要能早知道,我出门时非多穿几件衣裳不可。”
她的鼻子不知是因那会儿哭过,还是这会儿给冻的,整个小小的鼻头都红扑扑的,眼睛却分外澄净,有着天然的风情,一览无遗的通透。
泊熹侧眸看了和龄一会儿,眸光与那双秋水明眸短暂相缠,“做什么要给我穿?”
“因为你现在受伤了,身虚体弱。我怕你冻病了,再落下病根却不好。”和龄说着摸了摸耳朵,观察着他面部的细微表情,问道:“泊熹不喜欢么?”
他慢慢地错开了视线,唇角微抿着,半晌道:“我是男人,不需要这个。”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脱下外衫往她身上一扣,没扣准,一下子兜头罩在了脑袋上,霎眼看过去只有那双闪动着星辉的眼眸子最是分明惹眼。
泊熹流连的目光掠过她花瓣似的棱唇,却*地道:“别着凉了反要我来照顾你,不成的话,你现在就回去。”
怎么又提回去,她把外衫给他穿还不是为了他好么?和龄撇着嘴,心说他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以为她是什么宅心仁厚的大好人么,随便什么人都送外衫啊。
“快穿好。”泊熹道。
“喔。”不大情愿的回应。
****
十里亭。
却说笃清等候得腿脚都僵硬了,生怕出点什么意外,正急着没奈何。就在他思忖着要不要亲自去诏狱探一探的时候,余光里瞄见了他们大人和念绣,以及在他们身后的… …淳则帝姬?!
和龄这身男扮女装很是粗陋,骗骗外人兴许还行,笃清却是一眼就能瞧出来。
他心里山崩地裂,不敢置信在经历过这事儿后大人还敢将她留在身边。不过他只有比念绣更晓得的多———大人对淳则帝姬的喜欢,已经超越喜欢,简直入了骨髓了。想想就叫人心悸。
笃清算是稳重人,做好心理建设后并没有对和龄的存在表示任何怀疑。倒是和龄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步步跟着泊熹越过念绣扶着他上了后边的一辆马车。
念绣也想陪着大人,然而此际却行不通,两辆马车,必须由两个人驾驶。
车厢里,泊熹闭目坐着,和龄见外头赶他们这辆马车的是笃清就安心许多。
她关上车厢的木门阻挡住外头的寒风,搓搓手,转脸看见泊熹血痕斑驳的脸颊,蹙眉想了一会儿,就轻手轻脚地往铜盆里倒了车厢角落里的水,拧干了自己的帕子坐到他身畔。
“我知道你醒着。”
他的眼睫微微颤动,她摆弄了下帕子,试探着道:“你最是爱干净了,对不对?那什么…不如我帮你擦擦吧?… …噫,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泊熹正想说自己来,她的帕子却沿着他的眉骨一忽儿滑到了喉结上。
他喉头滚了滚,把话吞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喉结:“妹纸擦我了~ - V - ”
脸颊:“妹纸也擦我了~ = - = ~”
角落里传来身体呵呵呵邪魅的笑声,“... ...我等着。”
嘛,不要好奇走向~
回复其中一条评,所以,,后面都不会虐哒,经历过风雨后再和好,要心灵更加契合 = U = 。


☆、第104翠眉敛
泊熹的脸上没有划伤,纵是如此和龄也擦得分外小心仔细,这让她情不自禁回忆起当初在关外沙漠里遇见他的时候。
那时候泊熹也是这般狼狈,浑身都是伤,就好像从血海里历尽沧桑走出来。和龄把帕子反着叠起来,露出干净的一面继续由上至下为他拭去脸上的血迹,帕子抹过的地方露出他白皙的皮肤,他的虚弱和苍白也显露无遗。
她心疼他,擦着擦着自己抽泣起来,吸鼻子的声音引得本要装睡的他掀开了一道眼缝,“你哭什么。”
和龄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哭鼻子,忙抹干净眼睛道:“我没哭,我就是眼睛里水蓄的太多要释放出来… …”
她举着帕子的模样实在可爱诱人,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装两只长耳朵就是他打猎的时候常见到的兔儿了。
泊熹抬手在她眼角揩了下,指尖沾上一颗透明的泪珠。
他看了看手指,不知在想什么,隔了片刻缓缓道:“别出声,让我睡一会子。”
话犹未已,突然感到肩膀发凉———
和龄把泊熹的右祍褪到了他肩膀上,冰凉凉的手帕子在他光滑的肩头撸过去,来回好几遭儿,她张了张眼睛道:“别呀,等我帮你粗略擦干净身体再休息,”她眼睛在他肩膀上瞟了瞟,嘟哝道:“反正我现下无事可做,你别害羞,也别紧张,我会快快的擦完的!”
泊熹身上的疼痛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伤口累叠着伤口,他并不打算让她看到他身上的伤。泊熹单手拢上衣领,漠然地看一眼和龄,“边上待着,别出声。”
和龄没法子,只好一边看着泊熹一边唯唯地把帕子放进铜盆里清洗,污水瞬间染脏了半盆水。她适才为他擦脸和脖子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脖子上狰狞的一条长长伤痕,她看着都疼,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打从她见到他起就不曾听见他喊一句疼。
都收拾完了,和龄就趴在窗户上透过缝隙往外觑,马车在街道上行驶,她认得路,知道再过不久就到城门口了。
出城原该是一桩难事,不过料想现在这时候诏狱应当还没有发现泊熹越狱这事。
暗道显见的不是谁都知晓的,泊熹曾是锦衣卫指挥使,他知道暗道和龄一点儿也不奇怪。她点了点下巴,估算着哥哥回王府的时辰,想到接下来的发展心里担忧起来,不知道追兵什么时候会出现,就忍不住问道:“泊熹,我们出城后要去哪儿呢?”
他却无暇回复她,方才一路疾走身上多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什么似的,脾气便不大好,拧着眉头让她闭嘴。
和龄没注意到他额角的冷汗,只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她实在无计可施,就抱着膝盖坐到了车厢角落里,眼巴巴盯着他,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
关城门前他们的两辆马车顺利出了城,冬日里天黑得快,他们虽急却委实不适宜赶夜路,一则是泊熹的伤势需要停下来简单处理一下,二则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兴许追兵会连夜在城内搜查,或出城向远处追捕,总之,他们此刻借宿在城外就近的小村庄里是个不错的主意。
笃清下马车后同念绣两个一唱一和,念绣又扮作了温婉柔和的普通姑娘,笃清是夫君,她是他的小娘子。马车里下来的和龄和泊熹是一对儿兄弟,总而言之,他们四个都是一家子,从外乡来京城投靠亲友,不想到时城门已经关了,走投无路之下才寻来投宿。
那家老乡还算老实巴交的,站在篱笆外借着纸灯笼的光略微地打量他们几个,准备同意下来,没想到他娘子却突的一掀布帘子从屋子里走出来,脸上陪着笑道:“唉哟!实在对不住您们几位,您看您们都是外乡人,这…我们不知道你们来路,也怕招惹是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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