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帘之内沉默良久,久的僮仆举的酸麻不已的时候。里面才传来他听来有如天籁的救命之音。
“呈上来。”
僮仆将木匣放竹帘前,便赶紧退出去了。从竹帘内传来的压抑让他都受不住。
等到室内再无二之后,帘内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将放哪里的木匣取来。那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木匣,既不是漆器,也没有雕刻以纹饰。
手指挑开匣盒,盒中的物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温润的白玉躺锦缎中,那白玉他熟悉,太熟悉了。曾经多少时光都是它陪伴而过,后来……
原本他希望着它能她手里永远都不要回来,如今终究还是到他这里来了。
张良手指将那块白玉拨弄出来握手中,他低垂着头嘴角一咧,喉咙里发出两声嘶哑的低笑。
韩王和韩司徒率军出行的那日,昭娖特意去了城墙上。走上女墙透过雉堞看到韩青色的旗帜混楚制的土红色中格外醒目。望出去一排排都是头,终于队伍的前面看见了骑马的将领身影。马上的将领个个身着漆髹合甲,戴着铁胄。最终昭娖只能靠盔甲的纹饰稍微判断出哪个是韩王成。身边的应该就是张良了。
她见过他执剑执笔的样子,但从来也没见过他一身戎装指挥千军的模样。如今他戎装身征战即,而她也不过躲女墙后看着他一路远去。
只能以这种方式给他送行吗?昭娖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一别,两再见恐怕希望渺茫了。
张良一走,她立刻回到项籍营中,一头扎进无休止的训练中。骑术,御术,战阵排列。一场接着一场,根本就没有任何空隙给她再回忆当年和张良的事情。每天下来一倒基本就是昏睡过去。
她如此倒是让那些曾经因为她容貌过于柔美的对她刮目相看。
昭娖一把挥开刺来的长戟,手中长戟直接冲向对方脖颈。输了的也不生气,笑哈哈的看向昭娖。
“好!果然够狠!”
站一旁的虞子期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龙且,他知道龙且一直都嫌弃昭成长得过于女气。如今多少都会让改观。
“沙场才见真本事。”龙且远远的瞧着,对着虞子期的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
虞子期也不恼,“也不远了。”
等到昭娖还来不及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去,就见到虞子期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
“过几日子瑜陪一起饮酒去。”他站昭娖面前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看得昭娖想起了以前超市常看到的广告。
“能饮酒吗?”昭娖奇怪问。
“哎呀,当然。过几日就能了吧。”军中多少还是有些通融的地方,尤其跟着项籍。这些小小的需求,项籍一般是不会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春天啊你为毛这么冷……抖……
感冒了痛哭……竟然还是在这种当口!!!
75虞姬
虞子期这话也没有真诓昭娖,但是眼下的训练越发严格根本就没有什么空余时间可以偷偷溜去小酌一杯了。
楚地的太阳格外毒辣,昭娖顶着被太阳烤的滚烫的甲胄站太阳下面。汗珠子沿着她的脸颊一路流下去,合甲里的深衣就算不脱也知道已经湿透了。
即使夏日已经过去了大半,但是日头任然毒辣。
“左,左!”龙且已经叫喊到喉咙嘶哑,控制骑兵的总体阵型真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和马必须要高度统一。一不小心就会出疏漏。
昭娖紧拉着缰绳,短靿靴轻轻朝马肚子上一拍,催促马儿调整方向跟上大队伍。君子六艺中有御,御即御术。昭娖御术不差,对马的习性也能摸准一些。因此她和胯*下的马配合起来也并没多少太大的难度。
“快!”龙且嘶哑的吼叫声众多马蹄的奔腾声中显得格外渺小,昭娖都要为他的嗓子同情一把。这实是不一般的体力活儿。
训练借宿昭娖拉住缰绳,跳下马来。骑兵们也各自下马休息。龙且跳下马从腰间取下水囊扭开盖子刚要朝嘴里倒结果发现水囊里竟然一滴水都倒不出来了。嗓子因为刚刚一个多时辰的嘶吼早已经痛的和被烈日烤干裂的土一样。
没有预期的甘泉流入喉咙缓解一下干渴的疼痛,龙且眨眨眼有些懵,还不死心的把水囊继续朝地上倒了倒。似乎他觉得里面多少都能被他倒出一点的。
结果一滴水都没有出来。
天热,脾气容易暴躁。只要给个火星就能炸开一片。
“给。”正他大为光火的当从旁边伸出一只手,那只手里拿着一只鼓囊囊的水囊。手臂上的铜护手衬托的那只手比其他男子格外的纤细和白皙。龙且抬起头看向手的主,昭娖面上带笑。见龙且没动把手里的水囊向他送进了一些。
“水囊没水了吧,给。”
龙且颇有些不自的嘴角一扯,伸手接了过来。拧开瓶盖仰头清凉的水冲刷过喉咙,就连体内都能感觉到有一股凉凉的溪流流过,从内至外都畅快之至。
即使想将这清流全部吞占干净,但好歹龙且压抑住了只喝了一半,就将水囊还给昭娖。
昭娖仰脖将水囊里剩下的水一口气喝个干净。
“骑术不错。”突然龙且出声道。
昭娖刚灌下去的的水一下子卡了喉咙口呛的她咳嗽不已,话都说不出来。甲胄下的系束丝带早已经被汗水给沁的透湿。都能看见凝结丝带下的水珠。
龙且因为她的长相和她不太对付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突然来这么一句,有些叫她大大的意外。
昭娖的面容甲胄下格外白皙,面对她投过来的视线。龙且有些别扭的别过眼去,不和她有直接的视线接触。
“丈夫世,以勇武立身。自然不能和妇似的柔软无力。”龙且双眼平视前方,要是有个路过的都不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昭娖手指“啪”一声掐进水囊中,龙且说这话到底是损她还是损她呢?
“但若是勇武,即使容貌似妇也无甚要紧。”龙且双眼盯着前方,一口气说完也不管昭娖如何,径自走开了。
昭娖一个留那里,半饷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她可以把龙且这话当做是安慰吗???怎么这话听起来有一种微妙感?
这种日日训练的日子也没过多久。项梁决定攻打亢父。项籍立即整顿队伍跟上叔父项梁的脚步。
这不是昭娖第一次随军了,甚至有一次还是跟着刘邦和秦军作战。
赤色的大纛旗七月的风中飒飒作响。昭娖策马跟虞子期身旁。亢父原本属于春秋鲁国的城池,鲁后来被楚所灭。亢父也从此划入楚国的境内。
亢父历泗水、曲阜、滋阳、鱼台为南北交通要道,更是兵家险地。昭娖刘邦军中路遇到的是章邯手下的司马军。当时刘邦是下定决心与之死战到底血战三日取胜。如今项梁对上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当时刘邦遇上的相提并论。
大军下令驻扎埋釜造饭休整。
昭娖牵着自己的马,走到溪边喝水。马慢悠悠的将脑袋凑流水潺潺的溪边喝水。昭娖解开甲胄下的丝带,取下青铜甲胄弯下腰双手掬起一捧清水就向脸上洗去。
“子瑜。”身边一阵髹漆甲磨动的声响,昭娖顶着一脸水回头正好看见虞子期年轻俊朗的侧脸。
“嗯。”她应了一声,伸手将脸上滴落的水珠一把给抹了去。
“子瑜心中可还怕?”虞子期问道。他蹲溪边却没多少洗脸的意思。问了一句听上去莫名其妙的话。话一说出口,虞子期自己都觉得太突兀了。身军营却问这种问题,多少都有些不合时宜,更有些看不起对方的味道。
“并非是轻视子瑜……”虞子期赶紧朝昭娖解释。
虞子期是楚脾气,心里有话一般会直接说。并不会想半天肚子窝久了才说出来。
“无事。”昭娖笑笑。“当初也随沛公迎战过秦军。怕并无多少。何况……秦军之前也并非没杀过。”
“听将军说过年十二便能杀。这份胆量非平常所及。”虞子期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甚至还有着嘉许之意。好像杀并不是什么罪过,反而是一件特别彰显男身份的事情。至于被杀的那个便被忘记了。
昭娖当年杀也真的是失手。而且她内心里把这件事情适当做自己的黑历史看得。这会被虞子期一提她便呆了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秦舞阳十二也能杀……可还是刺秦失败了。”还是高耸巍峨的秦王宫前双腿一软,再也前进无能。刺秦只能由荆轲一去。
“子瑜何必灭自己的威风。”虞子期道。他也摘下头上的青铜甲胄。为了方便戴铜胄,头发都是用丝带绑成竖条固定后脑上。虞子期后脑上赤色丝带青丝中格外醒目。“年少便是有此等胆气,非常也。”
他俯着身子,脸上的水珠凝结鼻尖上。夕阳下折射出别样的光彩来。
“匹夫之勇不足一提。”昭娖胡坐溪边的石头上,笑道。虞子期的容貌被水打湿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帅气。
虞子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也坐石头上。此时燥热的炎热已经渐渐淡去,从山谷间吹送来凉爽的风。
远处声嘈杂马走动。倒是显得这边的宁静格外的难得。昭娖和虞子期两再也没说话。坐那里安静的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晚间休息的营帐除非是高级别,不然都是几个睡一个帐篷。就是看多少臭脚丫子味浓不浓。幸好龙且虞子期都是正经的大族出身,即使跟随项籍金戈铁马,也没掉价到浑身臭气难闻沦为真正的“臭男”。相反他们还比较风雅,营帐里有兰草,味道怡。昭娖这么些日子下来也没见什么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