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家一片还未洗尽的血气中,一堆人一直滴水也饮不进,周夫人更是听说吐了四五次。几个孩子中也就只有这个吃得肚子溜圆,还睡得香甜。偏睡前还会嘱咐人在她小睡后叫起她来照顾娘亲。
“比我当年强多了。”,虚言望着眼前粉红色的小脸上轻合的眼睫,心中一叹,浓浓的羡。
从熟睡的女孩身边走到周家门口,仿佛再次从仙境走向了地狱。
夏季正午的烈日之下,堆在周家门口的尸体有些已散出了*的气息,令人作呕。
杜玄霜正站在门口,等着义庄化人场的拖尸人将尸体带走,显然那些“匪徒”的尸体是没人要的了。
走到玄霜身边的虚言打量了下尸堆,轻声道:“多谢!”。
此前在他查验尸体时,就发现发现很多因毒致死的尸身上已多了许多横七竖八的利器伤,血肉翻卷。无论是死于蛇口,还是死在他手上的。
“我已安排柳贵跟去,看着他们把尸体都化了!”,杜玄霜目视着前方,淡淡地说着,放在腰刀柄上的手紧紧一握。
主动为道士做掩饰,不为求谢,好赖他也算是曾一起并肩战过的同伴,虚言也救了小姐,他的来历诡异,有怀疑但不想问了。
死过太多人的院子污秽不堪,还想再住,就得清理。
周家上下搬尸,洗地,撒药,全然无视着四邻侧面和故意晃来的探子查探。
周曼华的尸体也不能再在周家停灵,挤满贼尸的义庄也是不能送的,最后还是由谢氏出了重金暂寄在了城外的白云庵,和她庶弟文哥儿的骨灰反倒成了一处。
目送着最后一辆拉着贼尸的马车离去,杜玄霜鄙夷地对着远处瑟瑟如鼠躲起的几个探子冷声一哼,沉声道:“他们怕了!这是在城中不便,否则筑个小京观更好。”
“在……在我的家乡,枭下的敌首会被秘制成弹丸大小,绳结挂树,以耀军功。“,道士侧过脸,认真应答。
周家小院的大门前静了下,接着又响起了爽朗的笑声,音色交融,心照不宣……
如果周家还要逗留丰津一段时日,建议移居城外的普济寺。
补眠一场醒来的周曼云第一时间就听到了白露的转述。
普济寺在城西,背后就连着八耒山,按推荐这处住所的虚言道士的说法,要真还有祸事,往山里跑也快些。
可周曼云想到的却是那些应该躲在八耒山山里的役夫,她很是怀疑道士的真实动机。
周曼云站在门口打量了下正说着话的几个男人。很奇怪,原本在此前明明让她发现对道士起疑的杜玄霜这会儿跟虚言勾肩搭背,一副要斩鸡头,烧黄纸的架势。
她犹豫着,向虚言招了招小手。
再经血洗一次的周家在恐慌之下没了诸多规矩,内院住成了大杂院,后花园更成了无人敢住的空地。立在荷池边的周曼云,摸摸发凉的手臂,心中茫然。
“有话说!”,刚从男人堆里被抓出来的道士带着浓浓的烟火气,很懒得理只会发呆的别扭小姑娘。
周曼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你是故意跟邢老四去县衙的,打知道杜玄霜他们在那儿,你就想让他们帮着你劫牢。”
“是!原本的计划并非如此,但有了更好的机会和帮手,就临时改了。”,道士答得干脆。
“酒菜里的砒霜是你……不,应该不是你下的。”,周曼云缓缓地说出了另一个怀疑,但却在道士灼灼的目光下改了口。
“为什么不是我?”,道士觉得好玩了,小姑娘的临时改口显然不是因为惧怕。
“因为……”,一直盯着道士的周曼云塌下了一直紧绷的肩,“因为,我突然觉得你不会用那么简单的毒!”
在此前,前世的记忆让她怀疑道士是自做局诱人入壳,可话出口时,她却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室融融。
改口,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前世的记忆未必可尽信。
虚言的眉梢瞬间扬了起来,透出了些得意,手摁上了曼云的肩,道:“原本你真不笨!”
“那为什么又要帮我?”,曼云认真地问。虽然将前世那个出卖兄弟的阴险小人与眼前人暂且分开,可求取答谢,路见不平,往道士身上搁,她也不信。
“说来你家第一次遇匪,我回收银子时也想拐你走的。只是发现,你比之一般的小姑娘成熟许多,记忆早定,而我又一时想不出有什么药可以不让你变傻又能忘了前事。“
“为什么是我?”
“能让银子再咬你一口吗?”,道士这下没有回答,他的袖口中钻出了闪着微光的一点银色。
“好!”,周曼云毫不迟疑地伸出了一只细嫩的手指。
对道士她保留看法,对银子,她信……
☆、第42章市恩
一匝银线绕上了周曼云的手腕,银子弯下头,在她的寸口亲热一蹭,带起一丝冰凉。
“你先看清楚!”,虚言的一只食指指向了银子的细尾处。
在月光之下,曼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银子,她的身长不过五寸,通体银白,只在从细细的尾梢向上两分处有着一圈淡淡青色,如环绕扣。
“银子,来!”,虚言轻轻地伸指抚过蛇脊,小小的蛇牙跟着向下一扑,又在曼云的腕上咬了一口。
一点鲜艳的樱红点在曼云白嫩的肌肤上,她静静地看着,大约在一刻的时间里,红点慢慢地变浅,最终了无痕迹。
“你再再看看银子!”
在道士的指点下,周曼云又瞪大了眼盯上了银子,只见刚才的青色的圈上多出了几个浅淡的绯色圆点。
“这一圈青色是此前她咬过你后才长出来的,两次,那时你只服过苦玄草。而这个,应该是你吃下的玉燕光,只可惜你服的量并不多,否则会看得更明显些。”,道士说着,言语中带着惋惜。
“银子已有五龄,但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任何改变。难得遇上了你……”
“这世上可能只有我能养她?也只要我养她就好,不需要我再做其他?”
虚言迟疑地点了点头。他突然有些头疼,原本坦诚的解释,被周曼云讨价还价的架式一冲,让他顿时自觉沦为欺负小孩的不良商贩。
周曼云反倒如释重负地淡淡一笑,伸手扯了袖,盖住了还缠在她左腕上的银子,道:“那以后,就让我一直带着她好了!”
“你确定?”,知道眼前的女孩不能以常理度之,但曼云如此快地接受了银子,也让虚言有些不敢确信。
“我会尽力养好她的!”
周曼云笼了袖,自顾自地转身向着内院走去,跟道士谈开了,她很轻松。
不过就是因为重生得来的体质特殊,在今后自己服了毒,再供银子咬,让她得以积毒蜕长而已,与蛇同生,有什么无法接受?
她有用处,这样很好,否则一直想着道士的救助要如何回报,她会疯的。
那个相信在危难时遇到的陌生人会不求回报,扶难悯弱的周曼云,在前世里就早已死掉了。她曾毫无保留地信过,但最后却赔上了身体、名誉、还有……性命。
一小一大的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穿过与内院相连的垂花门。在周曼云举手示意后,周曼云的身边上多加了个从院墙上蹦下来的小满。
这孩子的戒心不轻。想到自己刚才估计是小满箭矢瞄准的对象,虚言看着前面不过三尺的倔强身影,哑然失笑。
走在头前的曼云顿住了步子,她正好与端着托盘的余婆子打了个照面,余婆子尴尬地护住了盘中的药碗,向着曼云一福。
周曼云敛了眼中乍现的冷芒,不予理会,径直从余婆子身旁擦身而过。
“她是银霞认的干妈。”,小满握紧了手中的弓,皱了皱鼻头,道:"那几个堵门的,死了才好!夫人还请了大夫给她们治伤!”
“不给治,下次谁来堵门?”,周曼云低着头在心里轻念一句。
夜晚的周家院浸在浓浓的药气中,外敷、内服、定惊、防疫……周家上下都吃着药。
为仆人们看伤的大夫是周夫人重金请来的,因为谢氏心结难纾地病倒了,周夫人硬撑着病体出面对大夫叮嘱殷殷,说是不惜财力,要将每一位忠仆都治得完好如初。
死者的抚恤不说,重伤的仆从也得了重赏。
其中最让人羡慕的就是银霞,周夫人已亲许了脱其奴籍,还她良家子的身份,还备了份丰厚的陪嫁,只待周家安稳之后兑现。
有些事搁着在谁心里也是心知肚明,但能体恤下人的主人家总归是能得到更多下人的效忠。
自己捅向银霞那一刀终究还是因为气力小,没有捅实。不过,那个银霞也是个有意思的,按着听来的说法,她挨的那一下也不过是贴着油皮就过了,只是当时捂腰翻滚着晕倒的样子实在惨烈。
周曼云坐在杜氏的床边,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仔细地相了相,摇了摇头。
“其实夫人单拿钱出来,哪里就能轻易找着大夫?若不是杜二哥提前约了,让大夫等着,有钱也请不到人的。”,小满一边帮伤了右边膀子的朱妈妈擦着脸,一边跟朱妈妈叨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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