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就帮我五姐看看吧!”,曼音叹口气,仰头看向了面无表情的虚言……
又不一样了,不是吗?
坐在西厢,看着为曼音处理伤口耽搁了的虚言道士走过来,守在杜氏身边,曼云低下头淡淡地笑了。
前世这样的掌心伤,她见过,却是老白姨娘的右掌上。
对伤口的成因,大人们讳莫如深地没讲过。在老白姨娘自殉祖父前,闵氏待老白姨娘至孝,如同母女。
“你们周家的女孩子倒都早慧得很!”,虚言伸手,探了探杜氏额头的温度,很突然地冒出了一句。
“五姐是真聪明。我不是。”,曼云低声答着,实话实说。
道士嘿嘿笑了,显然是半点不信。
信不信,又何如何?重生事,本就是这一世要烂在肚子里带到棺里去的,曼云还了一笑,再不言语,只轻轻地掖了掖盖在杜氏身上的薄被。
“六姑娘!六姑娘,救救命呀!”,窗外扯开的嘶喊声,一下子又破坏了难得的清静。
窗格推开一半儿,曼云听清了,是周夫人上房的余婆子正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求着让虚言去给受伤的银霞和另个婆子看伤。
“她们没直接求你?”
“求了,我说,我是你请来的。”,虚言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一动不动。
窗外的哭声渐响渐大,“六姑娘哟!虽说她们两个贱人不该惹您生气,你骂得打得,但也不能不顾她们的性命。都是周家世仆家生子,都是跟着主子出生入死的人……”
有完没完?周曼云真心觉得累了。
就在哭叫的婆子所跪的不远处,就有一堆人正收拾着昨夜的尸体。可总有些人,知道自己活下来,就本能地想要折腾事儿。
周曼云缓缓地站起身来,手一抄,大力地撩开了门帘。
在她的身后,一双眼悠悠地睁开,盯住了她的身影。
周曼云立在门口,不看那闹腾的婆子,只盯着上房,清晰地说:“昨晚,那俩杀才挡着门,不让人进!”
说完,她就转了身,又折进了屋里。
原本袖手一边看着余婆子哭闹的仆妇们,自有人跑了出来,七手八脚地架起了余婆子。原本,他们听着余婆子的哭诉也觉得六姑娘狠了些,身为下仆,难免物伤其类地想要看个结果,但六姑娘的一句话,让他们想起了昨晚险些因为被拒门外遭贼砍的经历。
“啊呸!那小娘皮死了才好!”,有不忿的,已然啐出了声。
“刀子捅进人身体里时,会怕吗?”,走进屋里的周曼云,又被没头没脑地问了一个问题。
“不怕,习惯就好!”,是习惯了,前世也捅过,只是后来忘了。
周曼云露出了一脸苦笑……
待等白露几人忙完,齐聚一室,默默坐在一边的周曼云才明白过来周家的围解得实在有些“侥幸”。
不但贼人本应当有的大队援兵没有来,而现在就算周家往院门口堆出了三四十具贼人的尸体也无人理会。
因为城外驻兵,城内衙役都在围着已烧得只剩下内院完好的县衙转。
昨晚的丰津县衙,牢被劫了,犯人跑了,房被烧了,而知县娄伦面对一片废墟,心灰意冷地撞柱自尽。
“我是估摸刘老大他们应当走到南城门时,才放的火。因为师傅此前放了药,那些货都跟死猪一样,泼桐油,点火,他们都没半点知觉……”,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一边口沫四溅的小子,是虚言刚让杜玄霜派人接回来的忘语。
一把火,烧房也烧了人,还能兴奋地眉飞色舞,也是个天生的小杀星。周曼云轻轻一颔首,将心中偷偷悯过的薄命小子形象划去。
“他们也是死有余辜!”,抱着臂立在一旁的祈虎冷声一哼,“反正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他们是陈朝的兵,但是这一次杀吏劫牢的事儿,他们不仅是见证者,与是参与者。
“怎么回事?”,白露错愕地看向丈夫,有些事,她还没来得及问。
“他们一直拖时间耗着,摆了好吃好喝招待……后来,我们等到邢老四,他带着道长来的!”,谈起险些中招的遭遇,杜玄霜脸上带上了羞愧的红。
若不是一直还记得曼云煞有其事的嘱咐,而且大伙儿都是行伍中人忍得饥挨得饿,执意推辞着要等到两个同伴一起来了才一起吃喝,几条性命就提前交待在了丰津县衙。
那个去寻杜玄风的同伴没回程,被衙役们千辛万苦地找到的邢老四,假模式地带着他找到的虚言匆匆前来凑数。
然后,虚言发现县衙备给他们的酒菜里,有毒!
☆、第41章信
原本接到虚言耳语提示的将信将疑,在试探过陪席的黄县尉后化为了肯定。
几个男人对此事的反应利索,配合默契。
一个人伸臂揽住黄县尉,强撑开他的大嘴,另一个按着虚言道士的指点将投了砒霜的酒菜填鸭似的塞了进去。
再来也没亏待自己的肚子,关起门来,无毒的菜饭挑着吃着,还划拳行令好不热闹。
当然,从头吃到尾的也不过嗓门最大的俩,其余几个受累的,跟着道士走了趟牢里。
大丈夫恩怨分明,怨报得直接,恩也报得爽快。
险被毒杀的羞恼夹着义愤填膺,杜玄霜几个主动协助了那些役夫的越狱事。
正如忘语小道士所说,把犯人悄悄放跑后,他们才离开的县衙,只留下了跟接应人一起出现的放火少年悄悄地躲着。
杜玄霜大约地讲完前事,目光忍不住在道士清雅从容的脸上停留了一瞥。
几个兄弟看着大咧咧,但在跟虚言合作的过程中,他们也一点一点地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说以毒攻毒给狱卒下药劫狱是道士早有准备的因势利导,等摸回周家院后的分组偷袭更显蹊跷。
细心的邢老四一直跟着道士,按他的所说,道士功夫平常,但与人交手突进甚快。夜里厮杀未看分明,但天明收拾四十三具匪徒尸体时,却发现了约摸半数,死得诡异,无伤无痕。
白露曾偷讲的朱妈妈放药引蛇,应当也和虚言脱不了干系。
虚言并不是象他自称的那样,只是一个粗通医术的游方道士。
杜玄霜偷看虚言的眼神,周曼云留意到了,她猜着可能是道士的有些首尾没收拾干净,被盯上了。
反倒是做妻子的白露,迟钝着,她的手只顾紧紧地抓住杜玄霜,一脸担忧,道:“二哥,这些坏人不会再来一次吧?”
“应该……不会。刚刚邢老四打听了消息,在昨晚原本困在西湾的役夫也跟人犯一样逃得一干二净,丰津县已派了人往府城报信。”
“扎在西湾的驻兵号称千人,吃着空饷,实数不过八成,昨晚在这儿也大约填进了半百。张绍雄要是不傻,看到门口堆着的尸体,不会再来了。”,虚言朗声回答,西湾驻兵情况他摸得很熟,门儿清。
杜玄霜的眉拧到了一处,虽然大伙儿都猜到了丰津兵匪一家,但虚言这么指名道姓说着,也过直接了。
他们几个毕竟是大陈的兵,在边关杀的都是外族蛮子沙盗马贼,昨夜杀戮的狂热到这会儿退了,虽不悔,但一想到死的那些人十之*也是兵,直觉得恶心。
“应该是不会再来的!”,坐在角落的周曼云轻声地说着,说给自己听。
娘亲的伤情安稳了些,她的心也定了许多,也想通了些前世旧事。
如果依着前世猜今生,张绍雄应当也没有把周家灭门的意思,他会在最后关头前来缉匪,在被杀破胆的周家面前当足了“救命恩人”。
前世在泰业初几年,霍城周家就象是被张绍雄圈养的肉牛,予取予求。只一封书信,就能让祖母和大伯娘收拾了一堆财物供上报恩,直到他死了。
姓张的是只粘上就甩不掉的蚂蝗,一向淡泊的二伯娘曾在曼云的面前愤怒地骂过,曼云印象深刻。
想来他对周家所谓的恩情,前世今生都一样,不是救命,而是“不杀”!
周家对张绍雄的“纳贡”是在祖父去世之后,长姐曼华的死与张绍雄就脱不了关系,她们竟然还能如此?
周曼云细捋了下始末,还是有些想不通,更觉烧心。
大约辰时初,据说在匪乱从后院起时就被几个忠仆护着去寻救兵的周檀回来了。
周檀先是跪在周夫人的床前痛哭自责求死,接着又和自请下堂的闵氏相对而泣了半天,然后吃不住劲,晕了过去。
按他身边长随周长德请罪之言,是他们见势不妙,打晕了四爷硬架了走,夜里没法出城,躲到天明回来了。
这说法按前世对四伯的印象还算实在。他虽懦弱但对妻儿还是看顾的。
“只是脸皮薄了点,大难临头,男人抛妻弃子先跑,不是天经地义?“,周曼云迷迷糊糊中嘴角嘲讽一笑,缩在杜氏脚边的小身体轻轻地翻了个身。
妻可再娶,儿可再生,他们是担当繁衍家族使命的“男人”,他们是“爷”!
可咱也不求他!
梦中再次在夏口逃亡的周曼云从狂奔的马车车厢里钻出,持剑对准车辕,狠狠地,亲手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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